第78章
“嫣兒……”帶著顫意的聲音終于溢出靖國侯張著許久的顫抖雙唇。只見他滄桑的俊美面容淚痕滿布,這個曾經馳騁沙場從無敗仗的冷面將軍,這個十年來除了冷漠淡然沒有別的任何表情的中年男子,終于在得知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還活著的時候淚流滿面。
如陌卻冷笑一聲,淡淡道:“那個善良美好的冷凝嫣已經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帶著滿腔怨恨,被江湖人稱為妖女卻又聞風喪膽的魔宮宮主——如陌,再見如陌路的如陌。一個沒有教養的低賤女子,一個被稱之為禍國妖女的不潔之人。歷來紅顏禍水都不會有好下場,所以,靖國侯還是離我遠一些的好,以免將來,被如陌連累。”
驚痛的雙眸充滿了自責與懊悔。那個被他口口聲聲稱之為出身低賤的女子,竟是他疼愛如生命的寶貝女兒。
他的嫣兒,她,活著!還做了魔宮的宮主。可是他卻沒認出來,他應該能認出來的,那是他的女兒啊,他最疼愛的寶貝,他怎么會認不出來呢?如今細看之下,那側臉的優美輪廓,與心言多么的相像。她的眸子與小時候一般清澈,只是那眼中曾經的燦爛光芒被傷痛后的清冷淡漠所取代。而他對于她的記憶卻停留在十年前對她的理解,快樂似天使,皎潔若明月。所以,他認不出來。
她竟然遭受了如此多的苦痛,不!是非人的折磨。而他這個父親,卻在她如此艱難的活下來之后,指責她不夠善良,稱她為琴妓,說她是不潔之身,是沒有教養的低賤女子!他……可還有資格,稱之為一個父親!
望著她單薄的身影,渾身散發著的悲涼氣息,她所說過的話一一在耳邊回蕩。身子遽然一顫,只覺得心口越來越痛,有腥甜入口,他強咽了咽,撫著胸口,艱難地走上前,拉著她一只手臂,忍痛問道:“你說的那個魔鬼是誰?告訴爹爹,爹爹將他碎尸萬段。”
如陌冷漠的聲音帶著濃烈的恨意道:“不必了,你以為如今的我還是十年前的我嗎?早在兩年前,我神功初成之日,便已將他碎尸萬段,連半點骨灰也不曾留下。”
“那你的蠱毒……”挫骨揚灰?!能令他的嫣兒如此作為,那個人,該是多么的可恨!一個人的本性從來不會變,即使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難,他也仍然相信,他的嫣兒內心還是善良的,只是她學會了怎樣保護自己。
如陌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的死活,不需你操心。”說罷便甩開他的手,快步出了門。
靖國侯悔痛之下急怒攻心,只覺眼前一黑,便向一旁栽了下去。
“爹……”冷意瀟欲追如陌的腳步連忙停下,回身去接靖國侯軟倒的身子,驚喚道:“爹,你怎么了?”
雙目緊閉,任冷意瀟怎么喚也沒反應。一縷鮮血順著緊閉的唇角溢出,滑過耳旁,將冷意瀟月白的衣衫染成觸目的殷紅,卻仍然不停地繼續暈染,仿佛永無止境般。南宮傲一驚,連忙對外面喚道:“西雷,速速回宮傳御醫,要快!”
西雷連忙應了,迅速消失在靖國侯府。
院中的如陌聽到冷意瀟的驚呼,頓住腳步,僵直著身子,心中復雜非常。既已請了御醫,應當不會有事。她啟步向靖國侯府外掠去,感覺到南宮傲跟著她,便在府外停住了身子。
南宮傲停在她身后,雙手欲扶上她的肩,而她卻忽然轉身面向他,再往后大步退去。
南宮傲輕輕的嘆口氣,心疼的柔聲道:“凝兒,沒想到你竟受了這許多苦。但靖國侯,你也不能全怪他。”
如陌冷冷一笑,道:“不怪他?那我該怪誰?你的母親嗎?”
南宮傲一怔,張了張唇,竟無語。是他的母后一手制造了這一切,用王權逼迫不成,便用靖國侯最疼愛的女兒性命相要挾。面對王權,一個忠于朝廷的將軍,若做不到背叛,便只能選擇承受。可那是他的母后,也是他最愛的人,他不會去評判什么。
如陌再次冷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別跟著我,晚些我自會回宮。”說罷便迅速啟步離去。
雨后的陽光灑在道路的兩旁,透過蔥郁的樹木印在地上是斑駁的殘影。仿佛心中的淚痕,印記深刻卻無法捕捉。她疾奔的腳步漸漸停歇,在偏僻的小道上緩慢的行走,整個身子沉重的仿佛背負著千金重擔般,疲憊得令她感覺到連睜著眼睛都是一種負擔。
過于濃烈的感情,不論是愛恨癡怨,被埋藏在心底深處,終是蠢蠢欲動,不甘就此被淹沒,在每個觸動的瞬間,奔流而出,提醒著她它的存在。若從未擁有過,也許就不會如此痛苦,不會如此渴望溫暖,如此懷念幸福的感覺。
她并不打算讓他們知道這一切,然而,面對父親口口聲聲的善良與快樂,她,終是無法再壓制心頭的怨痛。那曾承受的一切,壓在她的心頭太久,太久……
好想放下一切,放下所有的情感,不論是愛,還是恨,又或是怨,甚至是愧疚與虧欠,可是她,放不下。她,終究只是一介俗世凡人,永遠也無法真正的超脫塵世,終其一生,逃脫不了感情的羈絆。
忽然,一陣熟悉的痛感襲上心頭,腹中的蠕動,似在努力的吸取著什么,強烈的抽痛令她倒吸一口涼氣,眼前一陣眩暈,身子頓時失了力氣,連忙靠上旁邊的樹木,借力穩住即將軟倒的身子。
痛……好痛……
這是為什么?上月以寒玉床壓制過一次,這才不到半月。
她雙手使勁的按住腹部,期待能減輕一些痛苦,然而,這一次卻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純粹而尖銳的痛感,仿佛異常重要的身體里的一部分,被一點點從體內抽離,然后被那可恨的東西吸取。一輪又一輪的襲擊,令她禁不住眼前一黑,無法支撐的向地上滑去。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倒在這里,她不要——聽天由命!
靠著頑強的意志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不遠處轉出的身影,那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小道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沿著地面傳進她的耳中,震得生疼。那上好錦緞的黑色衣袍,被風掀起的一角,在空中張揚著飛舞,在身后眾人當中,訴說著他無上的威嚴以及無與倫比的絕對氣勢。
他冷酷無一絲表情的俊美絕倫的面容在觸及到軟倒在地的她時,瞬間布滿了驚慌之色,張大了瞳孔,不敢相信的喚道:“陌兒……”
她終于閉上雙目,徹底的失去意識之前,感受到他狂奔而來的身影,迅疾而慌張。
是他!也好。她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
這條路是辰王府去軍營的近道,南宮曄身后跟著秦征曲戰等人,正欲去往軍營議事。卻看到她雙手抵腹,眉頭緊鎖,一條殷紅已凝固的血跡自額角延伸往下,在蒼白無一絲血色的絕美面容之上刺目驚心,勝雪的白色衣襟上點點猩紅,軟倒的身軀無力地滑向冰冷的地面。
南宮曄只覺心被揪緊,慌忙向她奔去,抱起她完全癱軟的無力嬌軀,顫聲喚道:“陌兒,陌兒……”
見她毫無反應,頓覺恐慌,一時間,竟失去了慣有的冷靜,眼中流瀉著濃濃的焦急之色,竟忘了他該立刻回府找齊澈,而不是在這里徒然地搖晃著她嬌弱的身子。
“陌兒,你怎么了?”
“快醒醒,陌兒……醒醒……”
身后的眾人似被石化了般,震驚地望著他們心目中如神一般高大,一向鎮定自若仿佛天塌下來也不能令他現出一絲驚慌之色的王爺,在這名女子昏迷倒下之時,竟然……方寸大亂。
秦征先反應過來,忙道:“王爺先別急,齊先生應當有辦法。”
一語驚醒夢中人,南宮曄立刻冷靜下來,該死的,他竟忘了!這么簡單的事情還需要他人的提醒。再不做猶豫,扔下一句:“調兵之事,改日再議”后抱著她便飛奔回府。
剛剛將她放在書房的床上,長風便帶著齊澈匆匆而來,將外面的熱風席卷進屋。
“齊澈,快看看陌兒究竟怎么回事?”
齊澈搭上她的脈,眉頭緊皺,只瞬間,臉色勃然大變,怔怔地回頭望向南宮曄,目光異常復雜。
南宮曄心中一驚,連忙問道:“她怎么了?”
齊澈轉過頭,望著床上面色蒼白仍在昏迷中的女子,心中有些疼,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老天為何就不肯善待她,給她一線生機?
南宮曄見他不語,頓時急躁起來,一把抓住齊澈的衣領,怒聲道:“她到底怎么了,快說!”
齊澈這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道:“她,有身孕了。”
“什么?”南宮曄驚訝的張著唇,不自覺的反問出聲。松開了齊澈的衣領,步伐不穩的往后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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