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宮曄知其因,所以也只是給他個提醒,并未多加責怪。
齊澈應了聲,見南宮曄起身欲走,便再次將那本筆錄遞了過去,若有深意道:“王爺拿著吧,雖然這筆錄破舊了些,但里面的字還是能看清的。若他日,王爺如今日這般睡不著,可以拿出來翻一翻,興許……能助王爺解惑。”
南宮曄本欲拒絕,卻見齊澈目帶期盼,隱有別意,便信手接了過來,步出朝禾苑。
在王府里繼續(xù)走了走,仍然了無睡意。他仰頭望向漫漫星空,心中寂寥。當愛人不在,夜,無限長。
忽然很想去王宮看看她。自那日從王宮離開后,除早朝外,他都不再于王宮逗留,怕見她,她的言語刺傷,她為報復而利用他的王兄。幾時起,他南宮曄已變得如此懦弱,如此不中用,被一個女子控制了情緒,為她患得患失。
陌兒,他真的……很想見她!
這一次……只此一次,他,想順了自己的心意。
月朗星疏,春宵帳暖,鳳儀宮寢宮內嬌喘連連。女子媚眼如絲,目光已呈迷離狀,一雙玉臂緊緊攀著男子的身體。而男子的眼神卻異常清明,望著身下女子精致的面容泛著潮紅,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只想快點結束。
從何時起,歡愛不但不能為他帶來快樂,反令他無論是身或是心,都只覺得異常空虛。他寵幸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是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為平衡朝堂,為封國民生,不得不做的例行公事般的行為。
翌國公主,眾人皆知,她是翌王最寵愛的女兒,因此,她才能成他牽制金翌兩國的棋子。但這種牽制,也只是暫時的,戰(zhàn)爭遲早要爆發(fā),但只要不是他二國聯(lián)手,對他便沒有太大的威脅。于是,寵她,給她貴妃的頭銜,也只是做給天下人看。可她太貪心,還想要做他的王后,那是癡人說夢。他的妻子,只能是他真心愛的人,然而,他愛的人,卻不能娶。
妍貴妃發(fā)覺身上的男子神思游移,不夠專心,不依地用手在他胸前逗弄,主動送上紅唇。
南宮傲遽然回神,斂了思緒,以最快的速度釋放了自己,翻過身便沉沉睡了過去。
妍貴妃嬌顏上激情褪去后卻不見消散的紅潤,泛著名為幸福的光澤,轉過頭,正想對身旁的男子說些什么,卻見他雙眸緊閉,呼吸均勻,已然入睡。便撐起身子,望著他熟睡中邪美的容顏,額角細密的汗珠未干,帶著性感的男子氣息,令她著迷。回味著方才的纏綿,心中蕩漾著絲絲甜蜜,唇邊帶笑,眸中含情,將手搭在他結實的胸膛,滿足的閉上眼睛。
****的氣味充盈了整間屋子,久久不曾散去。月光透過窗戶隱隱照出屋子一角燃起的寥寥煙霧,有些虛無縹緲,卻隨處纏繞。
南宮傲睜開雙目,不見一絲的困意,望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目光中盡是鄙夷。輕輕拿開搭在身上的玉臂,再也不看她一眼,自行取過衣衫穿好,便出了門。
如水的月光籠罩著寂靜的宮廷,天空中偶然飄過的淡淡浮云,將其罩上一層陰影,散發(fā)著朦朧的神秘感。
南宮傲緩緩行走在青石鋪就的地面,望著從石縫中擠出的幾縷青草,仿佛不甘心被青石掩埋,卓然挺立。一如曾經的他,為保住母親被眾妃覬覦的后位,為不讓弟弟們被人欺負,努力與父王的其他兒子們爭奪太子之位。然而,當了太子之后,仍然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即使如今做了一國之主,又如何?母后與王妹渺無音訊,曄也與他也離得越來越遠,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不由得心中郁郁。
他今日這是怎么了,他并非善感之人,今日卻陡生這許多感慨。深吸一口氣,仰天對月長長吐出。
正欲回龍隱殿,卻聽一陣琴音傳來,隱隱約約。他微微一怔,在這宮廷之中,還有誰同他一樣無法入睡?
對于夜半的琴音,他有著無法釋懷的情結。記得王弟未被父王賜死前,母后為不讓他們擔憂,只在每日夜里撫琴哀嘆,將白日里強忍的委屈和悲傷盡數(shù)宣泄,卻不知她的三個兒子每日都悄悄躲在窗外陪她一起傷懷。王弟死后,曄與母后都不再撫琴,從此,他再未聽過半夜的琴音。
依著琴音傳來的方向尋去,抬頭望,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凰舞宮”呈現(xiàn)在眼前。他苦澀一笑,是了,除了她,還能有誰!
正欲推門而入,卻又住了手,想了想,便繞到東面的院墻,縱身一躍,輕易便入了凰舞宮寢宮后院,閃身隱在暗處,放目望去。
月光之下,一方琴,一抹白色的身影,長發(fā)盡散,披瀉于香肩,如雪般白皙的肌膚散發(fā)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美眸微合,將世間所有光彩盡掩,輕紗白袖,隨著蔥瑩玉指于琴弦上舞動而飛舞飄揚,劃下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度,在這孤寂的夜晚,如曇花般驚艷綻放。清冷的如仙氣質,仿佛月宮的仙子……不,月宮仙子也無法與之相媲美,任何對于美的形容都無法描述其萬一。
南宮傲屏住呼吸靜靜凝視著那令人窒息的絕美女子,聽著由她指尖傾瀉而出的美妙琴音。如春風般帶著柔柔的暖意,似在訴說著一個少女最初的情懷,再如六月急雨打在荷塘,掙扎著濺起再落下,又如飛瀑直瀉而下,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然,終如臘月間刺骨的寒氣將一切凍結,歸于平靜。
她傾世之容,隨著琴音的變化而變幻著,或溫柔,或倔強,或期盼,或悲傷,或絕望,最終隨著琴音的結束皆歸于平淡。
那一曲,她將全部的感情傾注于指尖,用琴音敘說著一個女子凄美哀傷的愛情歷程,每一段都觸動人心,仿佛親身體驗了一番。在南宮傲的心里刻下了永恒的印記,直到他生命終結之時,他都不曾忘記。
南宮傲說不出此時心中的滋味,邪美的面容褪去了邪氣和魅惑,帶著十分認真的神情凝望著她,有些癡了般。
她是那樣美好的女子,不該有痛,然而,她的痛卻已入骨成髓,透過她的笑容、她的琴音、她眸底的空洞,如影隨形,勝卻了世間所有的言語訴說,令他心疼。
若是她真的已不再愛曄,那么他,是否可以珍惜她?
一曲終,如陌端坐不動,雙手平放于琴弦上,睜開的雙目如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望著前方黑暗的一處,低眸平聲道:“這里是王上的地盤,既然王上來了,就不必躲藏。”
南宮傲一怔,遂想起她身負神功,發(fā)現(xiàn)他也不奇怪。其實他又如何知曉,如陌早已失去內力,僅憑著與生俱來的敏銳,以及鼻息中充盈的淡淡熏香而猜測。
南宮傲俊美的面容浮起一貫的邪魅笑意,在這朦朧的夜色中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邁著不同于白日里威嚴穩(wěn)健步伐的閑散步子,緩緩行出,調笑道:“凝兒這深更半夜的還不休息,可是在想著孤,所以睡不著?”
說著已走近她,看著她被風微微吹亂的如墨發(fā)絲,不自覺地伸手幫她理了理,再順到精致小巧的耳廓之后別住。觸手之間,發(fā)絲光滑柔軟勝錦緞,皮膚溫潤細膩如凝脂,只輕淺的觸碰令他心中一蕩,竟不舍得將手拿開。
他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令如陌微微一愣,隨即將身子往一旁稍稍傾斜,躲開他的觸碰。
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南宮傲也不著惱,因為是如陌,所以被拒絕,并不稀奇。只是,明明在意料之中,心卻仍免不了生出些失落之感。
如陌不看他,只淡淡道:“王上不也還未休息么。”
南宮傲強忍下心中的失落,面上的笑意更盛,邪邪道:“孤心里想著凝兒,所以睡不著,這才出來走走,誰想正巧,凝兒也在想孤呢。”說著便笑出聲來,嗓音低沉而魅惑。
如陌抬眸,沖他微微一笑,清淺的嗓音在這美麗的夜里如一串玉珠不經意間的碰撞,發(fā)出動人的音符。卻聽她道:“誰能想到,王上乃一國之君,竟也是一個癡人。恐是如陌要讓王上失望了!”
南宮傲面容一僵,隨即凝眸望著她的雙目,邪肆的笑意帶著幾分認真道:“凝兒的意思是,孤癡人說夢自作動情嗎?若是為凝兒,孤,做一回癡人又如何!”
如陌笑道:“癡人可以是天下間的任何一人,卻惟獨不會是王上。”
南宮傲挑眉問道:“為何?”
如陌平聲道:“因為王上是一國之主,坐擁江山。對于女子,你會喜歡,會寵溺,卻不會為之成癡。你若成癡,如何理智的寵幸后宮佳麗三千?若不能,便無法平衡前朝的諸方勢力,于江山無益。”
南宮傲心底一震,眸光中閃過一抹孤寂之色,背過身子緩緩往前行了幾步。仰首對月,黯然道:“就因孤是這一國之主,便注定要放棄愛人的權利嗎?你不是孤,怎知孤……不會成癡?若人的心可以自發(fā)的控制,那你,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愛不能愛,恨亦無法恨,只剩下滿心的怨艾,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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