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想起那琴音，他竟說不上來是好聽還是不好聽，只覺有一種魔力，將他一路牽引至此。莫非……
他驀然驚醒，連忙返回書房，詳細(xì)的檢查一遍，似乎沒有動過的痕跡。
第二日，琴聲再度響起，比第一日提前了半個時辰，仍然停止在朝惜苑附近。
第三日，他早早便等在朝惜苑附近，可這次琴聲剛響起就已斷，顯然是被人阻止的。
“長風(fēng)，都問了嗎？”南宮曄緊皺眉頭，對著他的暗衛(wèi)首領(lǐng)問道。
“稟王爺，除了王妃，其他人都已經(jīng)問過了，沒有人聽到過半夜的琴聲，屬下……也沒聽見，而且，屬下甚至不知道王爺曾出過這間屋子。”長風(fēng)愧疚的低頭回話。他皮膚略黑，一張?zhí)焐湔叩牡断魉频拿婵缀Ь吹纳裆瑴喩砩l(fā)著久居黑暗中人的幽冷氣息。
南宮曄在屋子里來回踱步，眉頭微蹙，面色有些凝重，沉默了半響，方道：“朝惜苑那邊可有其它消息？”
“沒有，王妃自嫁進(jìn)王府，未曾與外人聯(lián)絡(luò)過，也不曾見她動用武功，所以，屬下并不知王妃是否會武。”
“本王探過，她脈象微弱，若不是毫不會武或者身患頑疾，那便是武功之高深不可測。所以，讓你的人盯緊些，記住，只盯著就好，無論她做什么，都不要阻止，只管來匯報就是。”他眸光幽暗，沉聲吩咐道。
“屬下尊令！”
南宮曄又道：“最近京都城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發(fā)生？有就說來聽聽。”
長風(fēng)想了想，道：“近兩日早晨，有一個戴著面紗的神秘女子出現(xiàn)在圣心湖的棲心亭，每日撫琴一曲。昨日撫琴時趕巧遇上京都城風(fēng)流名仕排名第三的予舒公子，那予舒公子聽聞她的琴音，一時驚為天人，并稱她為：‘琴者，當(dāng)世第一人也’。之后，人們就稱她‘圣心琴仙’。她的身邊有一個武藝高強(qiáng)的丫鬟，以內(nèi)力控制湖四周的船只無法靠近十米之內(nèi)的距離。并且這個神秘女子來歷不明，行蹤……有些詭異，屬下已讓人去查她的身份和住處，目前還沒有消息。”
南宮曄挑眉，頗有興趣道：“當(dāng)世第一人？是那個刑部尚書之子的古予舒作的評價？”
長風(fēng)應(yīng)道：“是的！”
南宮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dāng)中，想起父王在世時，曾說過，古尚書之子予舒，雖然只會品評，不會撫琴，卻也可稱之為封國琴師。想必這古予舒對琴確有些造詣和心得。封國歷代的王室都對琴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愛，而他小的時候每日都伴著母后傷感而憂郁的琴音入睡，更是對琴有著獨(dú)特的感情及天賦的異稟。六歲時，他曾用琴音一次次的將獨(dú)寵凰貴妃的父王引到了母后宮中，父王帶著欣喜的目光慢慢變得晦暗難懂。那時候，他不明白原因，終有一日，這琴音為自己和最親之人招至毀滅之災(zāi)時，他才幡然頓悟，從此不再碰琴。只喜歡聽琴音。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下了朝，本王也去聽聽，看看她是否能當(dāng)?shù)闷稹僬撸?dāng)世第一人’之美譽(yù)。”
圣心湖，和風(fēng)熏柳，花香怡人，在初晨的陽光映照之下，更是柔光靜水，景色雅致。素為文人墨客風(fēng)流名仕所喜。
最美的當(dāng)數(shù)湖中央的棲心亭，亭四周垂掛著乳白色半透明紗幔，隨風(fēng)起如女子的曼妙舞姿般在空中舞動。清晨薄霧，飛煙飄渺，亭中之景，隱隱約約，似現(xiàn)非現(xiàn)。端坐于亭中的女子，輕紗覆面，一襲素白衣衫，發(fā)絲未挽，傾瀉于香肩。一雙美眸清澈如水，清冷如冰。似能洗滌人世間的一切罪惡與丑陋，似已看透人世間的所有哀傷與悲涼。玉指于琴弦上輕舞，琴聲流轉(zhuǎn)開來，宛轉(zhuǎn)悠揚(yáng)，清新流暢，如浩瀚蒼穹，如潺潺流水，如女子在耳邊鶯鶯細(xì)語，輕聲低喃，妙不可言。
湖面最為精美雅致的畫舫之上，南宮曄手持玉杯，鳳眼微瞇，看向亭中的目光若有所思般。說道：“此琴音果然不凡！若她在，不知又會有何品評。”
“她？她是誰？”南宮曄對面的另一男子一身鮮艷的紅色華服，赫然就是那日辰王府書房里的紅衣男子。他斜倚窗欄，一貫的慵懶表情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隨口問道。
南宮曄自嘲的笑笑，悶聲道：“我的王妃。”
紅衣男子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那日的情景，于云淡風(fēng)輕中驚才絕艷，頻臨死亡卻絲毫不帶畏懼之色的美貌女子，心中不由一動，問道：“她還懂琴？”
南宮曄忽然正色道：“不是懂，而是精通！她若會撫琴，定不會比這亭中的女子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對紅衣男子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她說你的女人彈得琴聲空有琴音和琴韻，獨(dú)缺了一絲琴魂。”
“……！”紅衣男子笑容一僵，轉(zhuǎn)而目露詭異之色，道：“曄，你對她——有興趣了？”
南宮曄一怔，面色沉了沉，仿佛下定決心般，冷冷道：“一個帶著不明目的接近我的女人，我……不感興趣。”
“既然如此，那——與暗閣的三月之期一過，這個女人就送給我了！我對她——很有興趣。”紅衣男子沖著他邪魅一笑。
南宮曄面色微變，握著玉杯的手抖了抖，酒灑出少許。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不悅道：“你后宮佳麗三千，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難道那些還不夠？”
紅衣男子捻起一枚點(diǎn)心，仰起頭扔進(jìn)嘴里，動作優(yōu)美，一氣呵成，自然至極。漫不經(jīng)心道：“女人，我永遠(yuǎn)不嫌多。”
南宮曄目光一黯，再次望向亭中，心里一股難言的悶悶的感覺，像是有什么噎在喉嚨，吐不出也咽不下，最終化為一聲淡淡的“好”。
這時，一曲已終，湖面一片寂靜。
突然，一艘裝飾豪華的畫舫直沖著亭子快速駛?cè)ィ粋�衣著華麗，身材肥胖的男子，沖著亭中大聲喊道：“仙子！”
亭中女子的侍女，皺眉道：“你是誰？”
“我，京都城第四大才子史青是也！”他抬起肥胖的手臂，裝模作樣的搖著手中的折扇，本應(yīng)是風(fēng)流倜儻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顯得可笑和滑稽。
侍女道：“我只聽說過京都城三大風(fēng)流名仕，還沒聽說過第四大才子呢。”她手指著史青左邊的那只精致畫舫道：“你認(rèn)識那位公子嗎？”
史青順著侍女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同樣手持折扇的華衣男子，可人家卻是風(fēng)度翩翩氣度不凡。不由問道：“你是誰？”
那男子禮貌的答道：“在下古予舒。”
予舒公子！眾人一聽立刻上前打招呼。京都城三大風(fēng)流名仕，一個清冷淡漠，一個清高倨傲，只有這予舒公子是最易與人相處的一個，他待人溫和有禮，雖排名第三卻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個。古予舒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十米開外的亭子里，根本就沒心思應(yīng)付眾人。
“古予舒是什么人？”史青見眾人都迫不及待的去打招呼，不由問道。他話音剛落眾人皆向他投來嘲諷的目光。
“予舒公子你都不知，還敢稱才子？那你知道意瀟公子嗎？”
“意瀟公子又是誰？”史青被人嘲笑，面上已有些掛不住，偏頭問向身后的跟班。這時眾人看他的目光已盡是鄙夷之色。他不由惱怒道：“我要見琴仙，你問我這些做什么？是不是故意為難我？等我娶了仙子，再好好收拾你。”說著回頭吩咐道：“你們，快把船靠過去！”接近十米的距離，那侍女雙掌往前一推，史青被勁風(fēng)猛地掀翻在船，四腳朝天，船也在瞬間被退了回去。眾人轟然而笑！
亭中女子低目拭琴，神色認(rèn)真，仿佛只有那琴才是她唯一珍惜的物品，而對于周圍所發(fā)生的一切，她從始至終頭也未抬，似乎周圍的一切皆與她無關(guān)。這時，耳邊傳來如天籟般好聽的聲音，讓她的整個身心微微一顫，琴弦入肉，絲絲疼痛在心底蔓延。
“清琴妙曲，仙姿佳人，世間之美景，當(dāng)如是。”一葉竹筏自湖邊悠悠駛來，竹筏上的白衣男子，發(fā)冠未束，如墨發(fā)絲隨風(fēng)飛舞。他如仙之姿，既有堪比女子的美貌，又有超越男子的隨意瀟灑。明明立于眾生之中，偏偏讓人覺得他已超脫世外。
南宮曄聽到聲音與紅衣男子對望一眼，相互會心一笑，對著身后揮了下手，長風(fēng)立刻走了出去，大聲叫道：“意瀟公子！”
眾人又是一驚，這就是京都城三大風(fēng)流名仕之中排名第一的意瀟公子冷意瀟？！果然是風(fēng)姿絕世啊！
冷意瀟朝長風(fēng)望了一眼，中間隔著無數(shù)的畫舫船只，竹筏根本無法過去。
史青一聽這就是害他被人取笑的意瀟公子，又見他衣著素淡，只乘著竹筏而來，便高昂著大腦袋，鼻孔朝天，不屑道：“你就是意瀟公子啊！我當(dāng)是誰呢，竟然連只畫舫都沒有，真寒酸！哪兒能跟本公子相提并論！本公子的父親是當(dāng)朝左侍郎，本公子的姐姐可是王上的寵妃，誰要是再敢嘲笑本公子，哼，本公子可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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