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他從來就不愿扶搖陷入權欲爭奪之中,怎么會拿這樣的事來煩她?
和義父那些荒唐的要求比起來,他寧可選擇流浪天涯。
從云家離開的那天,大雨傾盆,他只背著自己的劍,離開養他二十年的云家大宅,自始至終,頭也沒回。
過去便過去了,云家給過他的一切,他用多年的忠誠做了報答。
為云家辛勞許多年,到頭來云馳只因為一件事的不如意便棄他如敝屣,這樣的命運,其實他早已心有所悟。
他記得自己進入云家的過程——他從泥坑里爬出來,爬了一夜爬到附近云家的祠堂,前來祭祖的云馳的第一選擇,是一腳踢開他。
他被踢了數十腳,踢得全身骨折多處依舊死死不肯放松云馳的腳,他不求云馳救他,只求他幫忙把母親好好掩埋,他的堅持驚動得云馳詫然下望,才改變了主意。
云馳看中他的堅忍,收養了他。
他這個義子,對義父來說,說到底也就是個忠心不改的屬下罷了。
云家諸子都不成器,而他少年時便有奇遇,早早成名,云馳漸漸發現這個義子的用處,才開始倚重他,到得如今,不過一筆勾銷罷了。
那日他出了太淵,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突發奇想,想順著扶搖當初在五洲大陸行走的路再走一遍,于是他去了無極,遭遇追殺時他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他以為義父逐出他已經算是一刀兩斷,不想他居然下得死手,猝不及防中受了傷,自此那般的行走之路便十分艱難,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向扶搖求助——他寧可死,也不想那樣喪家之犬一般出現在她面前。
那樣一路逃亡中聽說了扶搖的身世,聽說她在璇璣繼位隨即很快將璇璣改朝換代,他覺得欣慰,忍不住想去大宛看看她,偷偷看一眼便走,不想還沒到大宛便遇見了雅蘭珠,雅蘭珠倒下前留下囑托,他自然要先完成,他帶著雅蘭珠,應付著不知道是自己的追殺者還是雅蘭珠的追殺者還是扶風內部的****,一路走得很慢,在各個部落東躲西藏,今日投宿于這個部族,原本是被拒絕的,是族長的孫女力排眾議留下了他,部落被洗劫時他猶豫了一下,害怕自己出手后無人保護雅蘭珠,不想那一劍刺破帳篷,竟突然看見朝思暮想的她。
那一刻恍如夢中,半年來顛沛流離艱難苦困剎那云散,只看著那熟悉至深刻的烏黑眸子,便覺得無涯的歡喜。
她很好,比好更好,讓他如此安心。
帳篷里一燈如豆氣氛沉默,云痕在想心思,憔悴的神色里帶著清越的笑意,孟扶搖卻在磨牙,目放赤光殺氣騰騰。
云馳老匹夫,這是過河拆橋來了,不提云痕在他云家多年效勞,便是當初太淵宮變那夜,她可是親眼看著云痕的忠心耿耿,如果沒有云痕,齊尋意早就事變成功,他云家作為太子部下一定滿門抄斬,哪有今日的太淵貴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
到底誰忘恩負義?我呸!
也是自己不好,忙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務,忽略了云痕因為真武大會的失利可能受到責難,換句話說,她其實想到云馳會不滿,但是覺得好歹在一起生活多年,沒親情也有感情吧,不想這老狗他絕情如此,不僅逐出他,還要殺了他!
人性之惡,永遠超出她想象之外!
孟扶搖怒不可遏,接連三次深呼吸才搞定氣息,想了想道:“出來了便出來吧,那狗屁家族呆著反而臟了你,有機會我一起拿下來,給你!”
“不要。”云痕立即道,“我從來不需要那些。”
孟扶搖陰陰的笑著,不再說什么,招呼長孫無極進來看看雅蘭珠,長孫無極看見雅蘭珠也怔了怔,把了把她的脈長眉皺起,道:“扶風異術種類太多,王族尤其復雜,相互之前牽絲相連,有些異術未必就是傷害人的,我也不能完全清楚。”
“戰北野怎么搞的!”孟扶搖蹲那里憤然大罵,“看個人都看不周全!”
“啊主子我好歹見到你了——”帳外突然響起馬蹄聲,隨即門簾掀開,一個人風風火火撞進帳篷,撲進來就扒著孟扶搖的衣角擦眼淚,“我又賺了好多錢啊,但是這下你都富有一國用不著了……”
孟扶搖一把將他拎開,嫌惡的道:“姚迅,你屬烏龜的!現在才到!”一把將他拽到地氈前,道:“雅公主不是在大瀚的嗎?什么時候離開的你怎么不報我?”
“啊?”姚迅擦擦眼,愕然道,“雅公主怎么會在這?她不是隨陛下去磐都了嗎?這個這個……我不知道啊。”
孟扶搖翻翻白眼,心道八成就是在戰北野那里出了問題,她蹲在雅蘭珠面前,愁眉苦臉的想這可怎生是好,活蹦亂跳的小公主出去,僵尸一樣的半死人送回去,雅蘭珠她爹媽不會拿掃把把自己趕出去吧?
元寶大人突然從長孫無極懷中鉆出來,望了望雅蘭珠,咻一下竄過來,在她全身嗅了嗅,揪住她衣領啪啪啪的甩耳光,孟扶搖抽抽嘴角——煽耳光能把人煽醒,她就跟元寶姓!
結果雅蘭珠居然醒了!
她突然睜開眼,看了元寶大人一眼,十分清晰的道:“耗子是你啊,想死我了!”孟扶搖大喜正要奔過去,她眼睛忽地一閉,又睡上了。
孟扶搖崩潰撓墻……
元寶大人轉頭對長孫無極吱吱幾聲,長孫無極聽著,隨即道:“元寶說沒事,雅公主是中了術,但對方好像對她沒惡意。”
“耗子懂異術?”孟扶搖抓過耗子目光一亮。
長孫無極搖頭:“它只是感應而已,和誰親近便感應得更準確些,但是扶風異術除了施術人,其他人擅自去解很可能弄巧成拙,不要輕舉妄動。”
孟扶搖蔫了,想了半天道:“來,我們商量個具體路線先,我來扶風有幾件事要做,第一,聽說三大族每年有個尋寶季,在夏天最熱,異獸出沒最多的迷蹤山谷尋寶,多有收獲,這個寶,我要搶最好的,第二我要去鄂海羅剎島,當初大風曾經給我個去那里的路線圖,說那里有東西,他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不要的是傻帽,第三,送雅蘭珠回發羌王城——迷蹤山在燒當境內,鄂海是塔爾和發羌接壤的內海,三個地方三個方向,我們要找個最方便省力的路線。”
“不用找了!”
頭頂上突然炸下一道雷,九天霹靂一般震得人連耳膜都在嗡嗡作響,“啪”一聲四面一晃一聲炸響,隨即眾人突然發現自己頂星戴月身處茫茫原野間——帳篷突然間迸裂,裂成幾大片飛了出去,連雅蘭珠身上的毯子都沒了。
一句話便裂了帳篷!
風聲一烈,像是一面鋼板撲面而來,撲得眾人齊齊一退,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即一道火影突然一亮,那般狂猛的紅似將半天都燒著,聽見一人在半空中大喝:“老夫帶人走!”
就在說這幾個字的時間里,隱約狂風大作里有人影一掠一讓又一掠,恍惚間好像還有擊掌噼啪聲怒喝驚叱聲,眾人腳下的草地突然都塌陷了幾分,那道火影一黯又大亮,火龍一般遠遠射了出去,最后一個“走”字已經遠在數里之外。
兩句話的時間,帳篷毀,毯子飛,地面塌,滿地滾了站不穩的人群,連草皮都剮掉了一層。
這人——其實大多數人還沒搞清楚剛才出現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只知道說的是人話,但從頭到尾連影子都沒看見,不過眼皮一眨,就像遭了雷劈。
姚迅滾在地下,被那石板一樣的風打得鼻血直流,半晌才透過氣捂住鼻子喃喃道:“帶誰走?莫名其妙亮一亮就不見了,也沒見少人哇……”
他身側云痕還站著,護著滾得亂七八糟的雅蘭珠,突然靜靜道:“少了。”
“啊?”姚迅四處張望一下,砰一下跳起來,驚叫:“我的主子哇——”
“請問您認識我嗎?”
“請問我認識您嗎?”
“請問您認識我媽嗎?”
“那么是我認識您媽?”
“您不認識我我不認識您您不認識我媽我也不認識您媽,您抓著我干毛呢?”
孟扶搖怒了。
莫名其妙天降一只火紅的老頭,莫名其妙沖過來便裂了帳篷抓了自己,剎那間五個字的說話時間自己和長孫無極云痕都對他出了手,結果那老家伙團團接了,剎那間還使詐要去抓雅蘭珠,自己一沖過去,他趁機偷襲拎走了自己。
她忍著莫名其妙的怒氣彬彬有禮的問了很久,希望這老家伙張張嘴好泄了真氣讓她趁虛而入,不想這死老頭子竟然一聲不吭,無論是討論自己和他媽的交情還是討論他媽和自己媽的交情都沒能讓他有所觸動,真是白瞎功夫。
“死老匹夫死老烏龜死老頭你丫放我下來——”孟扶搖換用潑皮式攻擊法,試圖讓頭頂那只七竅生煙將她摜進塵埃,最好摜到后面那只緊追不休的家伙懷中,她從未如此刻這般思念那個懷抱,“——你這進化不完全的生命體基因突變的外星人幼稚園程度的高中生先天蒙古癥的青蛙頭圣母峰雪人的棄嬰化糞池堵塞的兇手被諾亞方舟壓過的河馬新火山噴發口你去打仗的話炮彈會忍不住向你飛你去過的名勝全部變古跡你去過的古跡會變成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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