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無妨,”長孫無極悠然往回走,“恒王英明,諸國皆知,自然是沒錯的。”
裴瑗驚喜的抬頭,長孫無極又道:“燕夫人先前并沒有認輸,再次出手,雖背道義卻合公理,但先前燕夫人武器也曾為雅公主擊落,如此,兩人算平吧。”
裴瑗臉色白了白,今日真武魁首之爭,金殿之上,長孫無極看似寬和,一句輕描淡寫的“雖背道義”的論斷,卻必將傳遍天下,從此后她怕是再不能行走江湖了。
孟扶搖不甘心,還想把裴瑗踢出去,一轉眼看見裴瑗眼角森冷的盯著她,又見雅蘭珠牙癢癢的盯著裴瑗,一副想要生吞活剝了她的架勢,頓時恍然大悟——等到最后一輪混戰,雅蘭珠一定無心爭奪魁首,一定會盯著裴瑗死纏不休,裴瑗應付她也一定不會再有機會對她使壞,那么,她等于無形中去掉兩個勁敵。
哎,這個心機比海深的家伙,連相處得交情不錯的雅蘭珠也要算計,無恥哦。
下面依舊是抽簽,孟扶搖對唐易中,云痕對雅蘭珠,裴瑗對沈銘,韋山瑞對澹臺宇,常濤對巴古。
孟扶搖松了口氣,她正在為難抽到云痕或雅蘭珠怎么辦?打敗他們?雅蘭珠也罷了,這孩子就是玩票性質,打敗她自己沒太多愧疚,頂多就是負了長孫無極安排的苦心,但是云痕,正當男兒建功立業之時,自己何忍剝奪他這么寶貴的機會?
云痕對雅蘭珠,八成雅蘭珠敗,這孩子愛玩愛鬧,沒云痕刻苦,更不及他成名多年作戰經驗豐富,否則剛才也不會被裴瑗背后偷襲了,孟扶搖嘆了口氣,瞟一眼長孫無極——你玩花招?雅蘭珠還不是沒能進最后五強爭奪戰?
長孫無極悠悠笑著,對孟扶搖的挑釁視若不見,端了茶淺淺啜飲,時不時和戰南成笑談幾句。
孟扶搖憤怒,這世上就有這種人,不知道愧疚兩字咋寫!
她一掀衣袂,大踏步邁出去,這回她是第一場。
那位倒霉抽到她的唐易中,苦笑著抽出雙劍迎上前來,還沒開戰先鞠一躬,道,“璇璣唐易中,請戰孟將軍。”
他一個躬躬得殷勤,孟扶搖正要回禮,忽聽他低低道:“在下愿意速速認輸,保存孟將軍實力,還請孟將軍手下留情。”
孟扶搖似笑非笑瞟著他——這家伙滑頭,看出她怒火上行正想找人狠揍之,又知道自己實力無論如何也勝不了,提前賣好來了。
她一個躬彎下去,也低低答,“放心,我只揍該揍的人。”
此該揍之人,殿上高坐者也。
兩人砰砰嚓嚓打起來——著實好看,雙劍舞如花,單刀曳似虹,也就是好看而已,不出一百招,唐易中一蹦三丈,將自己空門大開的撲了下來。
這種長空鷹搏兔的戰姿,向來只有強者對弱者,并且實力迥異才可以用,唐易中對孟扶搖用這招,等于把自己送上門,于是孟扶搖只好笑納。
她把唐易中一腳踢了出去。
唐易中夸張的在空中翻了三個筋斗,才歪歪倒倒落地,落地后臉不紅氣不喘,“滿面羞愧”的“棄劍認輸”,大聲道:“佩服!佩服!”
孟扶搖忍著笑,煞有介事的回禮:“承讓,承讓。”忍不住多看了這個相貌平平的家伙一眼,真是個妙人,精明且豁達有趣,以后若去璇璣,倒是可以結交一下。
殿上戰南成鼓掌,笑道:“此戰極妙。”又問長孫無極,“太子以為如何?”
五洲大陸皇族都擅武,自然看得出這場比試形同兒戲,長孫無極淡淡笑道:“甚妙,這位唐兄實力不弱,本可支持兩百招上,難得他為人淡泊。”
戰南成“哦”?了一聲,道,“太子真是誠厚,朕本以為太子要為孟將軍說上幾句。”
“陛下圣聰,在下豈敢蒙蔽。”長孫無極出神的注視著盞中碧色清茶,淺淺一笑。
“這位孟將軍,聽說很得太子鐘愛。”戰南成試探。
長孫無極靜了靜,才答,“此子英秀,實為人杰,為上位者皆當愛之。”
“哦……此次孟將軍若在真武奪魁,無極國打算如何獎賞他呢?”
“敝國十分遺憾郭將軍未進前十,”長孫無極顧左右而言他,“否則以郭將軍百戰軍功,忠事王朝,又是極得人心的積年老將,若能奪真武三甲,金吾大將軍之位,必在其指掌之間。”
換句話說,無極朝廷根本沒考慮過給沒啥子軍功沒啥子資歷的孟小將軍什么煊赫的職位。
戰南成目光閃了閃,他隱約聽說過,這位孟將軍雖得太子寵愛,但更像是個男寵,據說太子出入行止常帶著他,不避他人,而孟將軍的職位也很值得推敲,那般護城破軍大功,封的卻不是實職,不過是個尊榮的虛銜,和他的功勞不甚相符,那功勞聽起來也著實虛幻,單騎闖戎營?一人殺七將?城門被逼自刎?潛伏德王大軍?那么忠烈豪壯的事跡,會是這個流里流氣的小子干得出來的?八成是長孫無極為了提拔他,編的吧?
今日金殿之上,看他和長孫無極神情,也很有些不對,聯想到男寵之說,戰南成目光一閃,覺得越看越像,長孫無極不是喜歡閑事的人,為何肯接受仲裁邀請?莫不是為他而來?瞧長孫無極神情,坦然中卻有幾分不豫,不像作假,他如果對孟扶搖故意撇清,戰南成倒不敢信,畢竟長孫無極七竅玲瓏心聲名在外,戰南成對他的話只敢信三分,然而他那微妙神情,卻讓戰南成多想了幾道彎。
他又忍不住看孟扶搖,也是這樣,看似神情自然,卻對長孫無極很有些不滿的樣子,而且不似做作,難道這兩人之間真出了問題?孟扶搖當真如他聽說那樣,不滿男寵身份,遠來天煞,欲待另搏一分功業?
戰南成輕輕撫著膝蓋,在心底無聲嘆息,天煞武將人才凋零,北奇莫名其妙死在長瀚山脈,古凌風如今也成了不言不動將死的廢人,最優秀的兩名將領雙雙摧折,偏偏戰北野又到現在都沒擒獲,這個弟弟的存在,像一抹陰影,濃重的壓在天煞皇族心頭,他隱約感到危機逼近,卻苦于沒有英才可用,要不是被逼如此,他怎么會將主意打到別國將領身上?
他的手按在腿上,感覺到某處依舊存在的隱隱疼痛,忍不住陰冷的看了戰北恒一眼——西華宮那一夜,那藏了針的馬鞍讓他苦頭吃了不小,到現在還在每日治療,他怕自己真的因此廢了,堂堂天煞皇帝,卻遭遇如此命運,他每一想起都怒火上升,忍不住渾身顫抖。
那夜那個黑衣少年,若讓我抓住了你是誰,一定零割碎剮了你!
殿上對談旁敲側擊各轉心思,殿下爭斗依舊如火如荼,裴瑗已經勝了沈銘,接下來是云痕對雅蘭珠。
雅蘭珠甩著十幾個辮子笑嘻嘻的跳到場中,對云痕勾勾手指:“好好打,別指望姐姐讓你。”
云痕笑一笑,起身時看了孟扶搖一眼,他眼神里有一些很奇怪的東西,看得孟扶搖心中一跳,卻又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等到兩人動手,孟扶搖漸漸開始明白了那眼神的含義。
彩光一樣滿場飛竄的雅蘭珠,有著極妙的輕功和招數,內力卻不及云痕,而且她這幾日也熟悉了云痕,自然不會用上她那個藏了蠱的盅,那么,對上輕功和劍法本就不弱于她,內力還比她強些的云痕,自然絕無勝理。
然而場中卻不是那么回事。
那只七彩的蝶,盤繞飛舞,化出流麗的軌跡,一圈一圈的纏繞住云痕,云痕的劍氣,明明可以瞬間破開那些彩霧,卻顯得暗淡了些,在霧中左沖右突,那青白的劍光掃及的范圍,卻越來越小,從外圈看去,就見彩虹般的色彩漸漸包圍了那一片閃亮的青白色,將之一點點逼在了中心。
怎么會這樣?云痕第三輪是受了傷,但好在不是嚴重內傷,經過宗越調養,已經好了大半,怎么突然弱到這個地步?
這場他的精神氣和上場天差地遠,那些勇氣和堅持呢?他遠來天煞,不也是為了爭奪真武三甲嗎?
第三百零八招,彩光一收,青光一滅,雅蘭珠掌中一柄短槍抵在云痕喉頭,清脆的笑:“你輸了。”
云痕笑一笑,笑得十分清亮坦然,隨即撤劍,無聲一禮,轉身就走。
雅蘭珠立在場中,看著他背影,眼神里也多了些奇異的神情,那是佩服;隨即她眼光向孟扶搖一掠,翹起唇角,笑了笑。
那笑容,是羨慕。
孟扶搖已經沉默下去。
她明白了那個眼神。
放棄,和犧牲。
一懷壯志的少年為了她,所作出的犧牲。
他也看出了長孫無極試圖留下雅蘭珠的用意,他擔心如果自己勝,未必能克制得了來勢不善的裴瑗陰毒的巫蠱,所以,他把五強之位,讓給了擁有蠱王的雅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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