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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無極,我已經(jīng)做到了我要為你做的事,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平安的消息。

  你為什么,還不回來?

  戰(zhàn)爭在無極大地上繼續(xù),一身縞素的德王先鋒已經(jīng)接近京城,當(dāng)然,楊密并沒有“攻破京城,搶占皇宮,圖謀大位”,然而在一心肖想至尊大位的德王心中,誰都有可能是和他搶位子的覬覦者,他心急如焚,日夜行軍,士兵們在不斷逃散,每天都有千計的兵丁逃跑及凍餓而死。

  南疆大營的糧庫,并不止武陵一個,然而在德王行軍過程中,原本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好的華州等地,都不約而同的出現(xiàn)延誤糧草等狀況,世事如棋,風(fēng)云變幻,一些細微的動作,正在悄悄改動著這場“復(fù)仇起事”的動向和格局,正如蝴蝶在遙遠的某處扇動翅膀,千萬里外便激起了狂暴的風(fēng)。

  那些改動并不明顯,以至于遠在武陵的孟扶搖渾然不知,她日復(fù)一日的沉默下去,也漸漸的瘦下去,并不是很明顯的瘦,身體上所有的骨節(jié)卻都漸漸突了出來,繃得肌膚發(fā)緊,一張臉上眼睛越發(fā)的大,看人的時候幽幽的懾人。

  戰(zhàn)北野和宗越始終在她身側(cè),這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卻將孟扶搖保護得很好,鐵成和姚迅也過來了,潛在士卒中做苦力,雅蘭珠還是每時每刻連上廁所都跟著她,嘴上說是看著奸夫****,其實只是怕她出事而已。

  一群人將孟扶搖看得很緊,都怕她急瘋了做出什么事來,孟扶搖卻安靜而沉默,近乎堅決而執(zhí)拗的等著那個消息,她沒事了便弄只小板凳,坐在那里看戰(zhàn)北野一邊和宗越斗嘴一邊不時的斜瞄她一眼,看雅蘭珠撅著嘴死死蹲在她身邊,看鐵成攬下內(nèi)院里的所有活計只為能在她面前多走上幾回,看宗越?jīng)]完沒了的開補藥恨不得把藥鋪里的藥都用上一遍,早春的陽光淡淡,有種鮮明的綠意,她在那樣的陽光里想,自己何其幸運,居然能夠遇見這些溫暖而美好的東西,便為這個,這一遭也來得值了。

  到了晚上是比較難熬的,她睡不著,聽著風(fēng)聲掠過屋檐便想——許是回來了?又責(zé)怪自己為什么要那么決裂,自刎什么呢?拖著暗衛(wèi)首領(lǐng)死什么呢?當(dāng)時抱著死在戎軍手下的心沖回去不就來不及留暗號了嗎?為什么要怕自己的尸身落在戎軍手中而想自刎呢?這下好了,“孟姑娘自刎”驚著他了,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冒險千里奔馳而歸,因而遭到埋伏呢?

  這樣想著便睡不著,黑暗里目光炯炯。

  每個夜晚都是相同的,這些夜晚從出事消息傳來開始也不算很多,但是在這樣的反復(fù)責(zé)問折騰下便度日如年般,漫長難捱。

  孟扶搖不知道,睡不著的不止她一個。

  院子里的大樹上睡兩個人,兩個在床上躺不住的人,一個捧著酒壇拼命喝酒,一個高居樹端若有所思。

  “他沒死!焙染频氖菓(zhàn)北野,“我敢打賭這小子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使壞!

  宗越平靜俯身看他,“你為何不和扶搖說!

  “我說了她會認為我在安慰她,她只相信眼見為實!睉(zhàn)北野扔掉一壇換一壇,“我也在等,如果不出我預(yù)料的話,消息就在這兩天!

  宗越默然,半晌道,“王爺,你最近喝得很多!

  “我生氣!”戰(zhàn)北野又換一壇,抬手要把喝完的壇子砸出去,想了想又輕輕放下,放下的時候控制不住,咔嚓一聲捏破了酒壇,手上的鮮血浸出來,他看也不看往酒里一浸。

  “混蛋長孫無極,不知道她有多自責(zé)多擔(dān)心嗎?為什么不傳個消息回來?”

  “我以為王爺你會生氣孟扶搖。”宗越淡淡道,“閣下一番熱血丹心,大抵是要虛擲了!

  戰(zhàn)北野不答,咕嘟咕嘟喝酒,半晌一抹嘴,道,“她只是因為愧疚自責(zé)才如此,我會讓她愛上我!

  宗越拂掉衣襟上一點落灰,他白衣如雪的身影溶在淺銀的月色中,渾然一體,良久他道,“自欺欺人!

  戰(zhàn)北野答,“彼此彼此!

  月色悠悠的落下去,院子里鋪了一層銀色的霜,樹梢上的對話并沒有傳入屋中人的耳,一些沉在夜色里的心事,每個人只有自己才知。

  這一夜孟扶搖又沒合眼,天明時分才模模糊糊睡去,她睡著后,桌上小床里爬出穿睡衣的元寶大人,元寶大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孟扶搖,半晌,攤了攤爪。

  ……我那么明顯的暗示都給了你,你居然都不懂,豬頭。

  它撫摸著自己那件大紅袍子,那是它和主子之間的約定,代表喜樂和平安,作為能和主人心靈相通的神鼠,它老人家不急,你孟扶搖急什么急呢?

  它又忘記了,那只是它主子和它之間的秘密,孟扶搖沒有讀心術(shù),更沒有讀鼠術(shù)。

  元寶大人盯著孟扶搖,眼珠子在她被子下掃了掃,那里隱約一個清瘦的輪廓,元寶大人看看自己越發(fā)肥碩的身材,有點良心發(fā)現(xiàn)。

  它吭哧吭哧搬出裝餅子的盒子,跳進去一陣亂翻,半晌扔出幾個字,在桌子上排好。

  排完以后它順便就在桌子上睡了,等著看明天喜極而泣的孟扶搖。

  睡到半夜元寶大人有點餓,于是翻了個身,爪子習(xí)慣性的摸——它床邊隨時都有零食的,摸到一塊餅,順嘴就啃吃了。

  第二天早上元寶大人是被孟扶搖驚醒的,它聽見孟扶搖“啊”的一聲短促的低叫,隨即,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元寶大人想,哎,喜極而泣了。

  那眼睛越來越亮,有晶瑩的東西在里面滾動,珠子似的滑來滑去,卻始終不肯落下,半晌,孟扶搖低下頭,捂住了臉。

  她的手指深深揉進發(fā)中,一個痙攣的姿勢。

  元寶大人怔怔的看著她,覺得這個“喜極而泣”看起來不是那么標(biāo)準(zhǔn)。

  很久很久以后,它看見孟扶搖甩了下頭發(fā),抬起眼圈紅紅的臉,盯著那字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抱過了它。

  她手勢極為溫柔,是和元寶大人相識以來從未有過的溫柔,她將元寶大人輕輕放在掌心,用指尖慢慢梳理它雪白的毛。

  元寶大人被嚇住了,風(fēng)中凌亂的瞪著她——這女人歡喜瘋了?

  孟扶搖不說話,慢慢的梳它的毛,手勢輕柔,元寶大人十分愜意,覺得這動作比主子還溫存,只是這個瘋女人今天轉(zhuǎn)性了?不會是想先摸它后掐它吧?

  隨即便覺得腦袋上一涼,像是有什么潮濕的東西落下來,元寶大人伸爪一摸,爪子濕濕的。

  頭頂上,孟扶搖將下巴擱在它腦袋,輕輕道,“可憐的元寶,你沒主人了……”

  元寶大人聽得心中先是一撞,不知道是什么酸酸的滋味泛上來,隨即又覺得不對,它掙扎著轉(zhuǎn)身看那幾個字,頓時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明明是“他沒事了”,為什么變成“他沒了”!

  誰把那個“事”字搞沒了!

  神。

  元寶大人騰的一下跳起來,一個猛子扎入盒子中,拼命找還有沒有多余的“事”字,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盒子里就那一個,它悲憤的回轉(zhuǎn)身,便見孟扶搖溫柔而憐憫的看著它,眼神里寫著“可憐的,傷心瘋了的元寶。”

  元寶大人看著那樣的眼神,忽然想到,“她竟然是在為我失去主人而流淚……”

  元寶大人怔在那里,半晌又是一聲尖叫,它拼命奔到孟扶搖面前,手舞足蹈用力比劃,想要說清楚,“少了個字!”

  孟扶搖只是笑著,輕輕撫摸著它,笑著笑著,卻有眼淚滴下來。

  元寶大人受不了了,哀嚎一聲奔了出去。

  主子……我犯錯了……我沒能傳遞準(zhǔn)消息……你趕緊回來啊……

  正如戰(zhàn)北野所料,戰(zhàn)局幾乎就在那日,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三月初二,逼近京城附近的楊密軍隊,在京城五十里外的沙河渡,突然遭遇無極國大軍,楊密起先以為是戍守京城的禁衛(wèi)軍,正要打出德王旗號,對方將旗已經(jīng)冉冉升起,帳下將領(lǐng)冷笑行來,卻正是奉命出征高羅國的那支大軍,而將領(lǐng)身側(cè),明黃旗幟下,戴著銅面具的主帥,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楊密心中一沉,知道上當(dāng),大呼,“休矣!”

  是日,十萬先鋒齊解甲,楊密陣前自殺。

  三月初三,德王在內(nèi)陸城池湎州郊野,同樣看見了這一支本該在海岸東線的軍隊,與此同時他還看見了本該屬于自己麾下的楊密的軍隊。

  兵鋒如火旌旗如林,當(dāng)那些飄揚的旗幟如海一般淹沒他的視野的時候,德王心中發(fā)出末日來臨的哀嚎。

  兩軍甫一接觸,德王的頹兵便潰不成軍,德王帶著殘騎倉皇南逃,指望留在最后接應(yīng)的郭平戎軍隊庇佑,在南疆打下一塊地盤茍延殘喘,不想神情木然的郭平戎確實帶兵迎了上來,隨即將長刀向德王一指。

  一場轟轟烈烈的勤王復(fù)仇戰(zhàn)事,在其自以為一路順風(fēng)的前進中,遭遇了一場有備而來毫無端倪的等候,幾日之內(nèi)便犁庭掃穴摧枯拉朽般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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