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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孟扶搖捂著心口,掙扎半天,終于擠出了一句話。

  “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我?”

  元昭詡突然沉默下去,很久以后,他輕輕接起風(fēng)里一片落葉,淡淡道:

  “我遇見一個女子,她和我心底某個影子重疊,我因?yàn)橄胍辞宄咏瑓s在這樣的接近中漸漸忘卻自己最初的目的,我一生予取予求,從不明白爭取和珍重的滋味,卻因?yàn)檫@個女子有了珍惜的心情,珍惜到——我忘記那個影子,只想看見她的存在。”

  他對著孟扶搖,第一次完全攤開自己的掌心,迷蒙月光照亮那朵姿態(tài)宛然的蓮花。

  “我很希望——她能像這朵生于我血肉體膚之中的蓮花一般,永遠(yuǎn)伴隨我身側(cè),直到跨越生死和時間,照見我和她同時湮滅成灰的末日之終。”

  孟扶搖怔怔站在水中,從眉眼到口鼻都是僵的,很久以后,她突然一屁股坐到水中,嚎啕大哭。

  “元昭詡,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煽情?”

  “元昭詡,我沒你說得那么自私,我他媽的就是太不自私!”

  一波波的奔涌的情緒如這滾熱的溫泉水一般侵襲了來,沖刷著她情感的堤岸,有什么爆裂了開去,在血肉涌動的五臟六腑里炸了個四散橫飛,她的意識和肉體仿佛在這一瞬間都被炸碎,化為這夜暗淡的星光,飛升上蒼穹。

  劇痛鋪天蓋地卷來,黑色的烏青色的露出猙獰的鋸齒,一點(diǎn)點(diǎn)磨碎神智和思維,她咬牙忍著,一口口咽下那泛起的血,那甜腥的氣息卻似乎激起了她久伏于心的不甘與憤怒。

  她近乎放縱的嚎啕,掙扎著用雙手拼命的拍打著水面,激飛水浪丈許,再嘩啦啦傾倒下來,澆了她一頭一身。

  她近乎尖利的聲音,也如鋼刀般疼痛的戳破這山林間夜的寂靜。

  “我不怕愛人的折磨和被愛的惶惑!我畏懼短暫的相聚和永久的離別!”

  “我在這里的所有日子,都是借來的,借來的你懂不懂?如果我有一天拍屁股走了,元昭詡,你那時是不是一樣要罵我‘毫無理由的放棄,將你的心棄如敝屣?’”

  “我的愛情不該在這里,我約束自己我推開你,我只是不想傷你!你他媽的懂不懂懂不懂懂……”孟扶搖滿臉?biāo)疁I橫流,渾身發(fā)抖著口齒不清,突然大力蹦了起來,一把撲上岸,惡狠狠的拽下元昭詡。

  元昭詡正震驚的盯著她的失態(tài),冷不防給她這暴起一拉,頓時被拉入水中,剎那渾身盡濕,孟扶搖不管不顧,拼命把他往水里捺,一邊捺一邊大哭。

  “消失!你給我消失!你他媽的給我消失!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再怕你,我剛才牙痛才說不出話來,現(xiàn)在我說給你聽,對,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你就按你剛才說的,永遠(yuǎn)消失在我面前……”

  “我改變主意了。”

  被她拼命往水里捺的元昭詡突然開了口,語氣里先前的森涼已經(jīng)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溫和的平靜。

  他從溫泉中央站了起來,手一揮便將孟扶搖四處亂揮的手抓住,他攥得很緊,孟扶搖頓時一絲一毫無法動彈,兩人濕淋淋的在溫泉中央面面相對,元昭詡看著她的眼睛,靜靜道,“你剛才沒說,現(xiàn)在說已經(jīng)遲了,不算。”

  “他媽的你說不算便不算……嗚……”

  一雙冰涼而柔軟的唇突然輕輕堵上了她的唇。

  孟扶搖震驚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她呆呆站在水里,以一種古怪的,一只手還作勢要捺人的姿勢僵硬的站著,看著元昭詡傾身過來品嘗自己,接受著他唇舌的輾轉(zhuǎn)交纏,那最初是蝶翼飛羽般輕盈的吻,漸漸由淺入深,他口齒間有種化雪般的清甜,那是一種微涼明爽卻不令人寒冷的滋味,溫存而細(xì)膩,仿若所有豆蔻女子在月上柳梢頭的小樓中做過的最美的夢。

  那樣的夢境迷離而氤氳,如霧如風(fēng)包圍了孟扶搖,身前男子輕軟的氣息,淡淡的異香襲來,她的心突然被熏軟了。

  微微嘆息一聲,孟扶搖昏眩的仰起頭,再沒有力氣去推開這一刻的溫存。

  月色倒映在波心,濕身相擁的男女,在一泊明水中交頸而依,宛如池心里開出的并蒂蓮花。

  風(fēng)從水面掠過,一筆筆寫自己的詩行,那詩也是纏綿溫柔的,字字動人。

  空氣中氣息芬芳,翠色的藤蔓從水池上垂下來,交頸而纏,相偕飄搖。

  孟扶搖在浮云般的飄蕩中,聽到埋在自己頸間的元昭詡,突然低低道,“此刻心事,以吻封緘。”

  以吻封緘……何等美好的字眼,只是,真的能封住這一刻靜好,堅(jiān)持到山河亙古,滄海桑田么?

  孟扶搖只覺得不知道哪里又開始疼痛,她手臂顫了顫,元昭詡已經(jīng)放開了她,他眼眸倒映月色水波,是另外一泊更為美妙的碧水。

  孟扶搖臉色微微發(fā)紅的轉(zhuǎn)開臉,眼珠無意識向下一掠,正看見濕身相對的元昭詡,寬衣半解,水珠從微微裸露的胸上滾過,那肌膚卻比水珠更瑩潤光潔,月色下閃耀著軟玉般的光芒,而一抹精致的鎖骨,淺淺延伸入半敞的衣領(lǐng)內(nèi),引人更欲探索衣領(lǐng)內(nèi)的風(fēng)光。

  孟扶搖呆呆的看著,突然覺得鼻子一熱,頭一低便見水面暈開一片紅,她腦中轟然一聲,道“糗大了糗大了這看美人看得流鼻血了以后該怎么見人……”念頭還沒轉(zhuǎn)完便覺胸中也是一甜,有什么東西,無遮無攔的從口中噴射了出來。

  孟扶搖下意識的一仰頭,便看見天空中突然下了一場凄艷的血雨,將那輪慘淡的月色染得通紅,那血雨撲簌簌落在她和元昭詡面上,她看見元昭詡滿面血跡中震驚的眼神,同時很神奇的看見自己慢慢的倒下去。

  “萬幸……不是我貪戀美色流鼻血……”孟扶搖倒下去時,很寬慰的冒出最后一個毫不相干的念頭。

  一線火光,跳躍在閉合的視野中,食物的香氣和火光的溫暖,潛入無聲。

  孟扶搖睜開眼時,便看見山洞深黑嶙峋的穹頂,看見耀紅的火堆,看見火堆旁的元昭詡,正有點(diǎn)不熟練的翻烤著衣物。

  衣物……衣物!

  孟扶搖腦海里意識瞬間回歸,驚得直跳起來,趕緊一摸自己全身,呼……還好,內(nèi)衣還在。

  抓起自己身上的覆蓋物,那是元昭詡的外袍,孟扶搖輕輕摩挲著,隱約想起先前的事情,不禁面紅耳赤。

  眼光四處一溜,看見元寶大人正在洞角落里畫圈圈,咦,毛沒濕啊,難道先前元昭詡下水時它不在他懷里?那它郁悶什么?

  元昭詡回過頭來,火光里睫毛和眼珠都黑得瑩潤,他看著孟扶搖,半晌道,“宗越居然沒有告訴我,你中的是‘鎖情’。”

  孟扶搖咧了咧嘴,虛軟無力的向后一靠,道,“現(xiàn)在你明白了?”

  “錯,”元昭詡搖頭,“什么樣的毒,終究有法子解開,最難解的其實(shí)是自己的心,扶搖,不要找借口。”

  孟扶搖默然,半晌道,“好吧我錯了,可是我覺得我錯得對。”

  她這古里古怪的話元昭詡竟然聽懂了,他凝目注視孟扶搖,突然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fā),道,“你這固執(zhí)的小東西……”

  孟扶搖等他生氣,揍吧,揍我一頓吧,我自己也很不爽咧。

  元昭詡卻起身過來,將她扶起,她的長發(fā)先前一番掙扎廝打已經(jīng)散開,因?yàn)闆]有向火,濕淋淋的貼在背后,被山石揉得一塌糊涂,元昭詡坐在她身后,將她頭發(fā)輕輕攬起,仔細(xì)握在掌心,用手指理順了,一點(diǎn)點(diǎn)就著火堆的熱度烤干,一邊淡淡道,“頭發(fā)濕著,你現(xiàn)在又在毒發(fā)期無法自保,小心留下病來。”

  孟扶搖攥著手指不說話,身后男子清而魅惑的異香傳來,他撥弄她頭發(fā)的手指輕柔而靈巧,微癢而酥麻的感受一波波如過電般傳入全身,她舒服得如同墜入云端,眼底卻漸漸含上了一包淚。

  她寧愿他扔她摜她甩她去池子里罵她,也不想面對這般無可抵擋無可逃脫的溫柔!

  元昭詡卻一直不說話,頭發(fā)漸漸烤干,他似乎思索了一會,竟然給她結(jié)起了辮子。

  孟扶搖縱然滿腔糾結(jié)也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不要告訴我,你無所不能到了連女人辮子都會結(jié)。”

  元昭詡不答,將她的頭發(fā)結(jié)起解開解開結(jié)起的似乎在回憶什么扎辮手法,半晌淡淡道,“宿昔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低沉而優(yōu)雅的語聲,吟哦這婉轉(zhuǎn)悠長的句子,繾綣而溫柔,孟扶搖顫了顫,一根頭發(fā)被無意扯落,她急忙掩飾的笑,“哦,好痛。”

  元昭詡的手頓了頓,突然放開了她結(jié)成的辮子,道,“我想我還是不會梳。”

  孟扶搖伸手去頭上摸了摸,隱約覺得好像是個盤了一半的童髻,不由失笑,正要取笑元昭詡一句,忽聽他道,“你是個固執(zhí)的小東西……但是,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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