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說道這里，海珊環顧了一下四周，雨軒也跟著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的情緒完全被海珊所吸引了。

　　海珊把目光停留在聳立在少帥墓前的一棵白樺樹上，那棵白樺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像是在聆聽海珊述說。

　　海珊指著那棵白樺樹說：“少帥，如果你聽到了我的話，你就讓這棵白樺樹葉子動一動。這樣，我就知道你聽到我的話，答應跟我一起走了。少帥，我等著你的回答。”

　　說完，海珊把目光聚焦到那棵白樺樹上，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思戀。

　　雨軒的目光也聚焦在那棵白樺樹上，看到白樺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心想：“海珊是瘋了，一點風都沒有，白樺樹怎么可能會動呢？”

　　雨軒正想著，突然山坳間刮起了一陣風，這陣風旋轉著朝這邊刮來，白樺樹的葉子立即搖動起來，像是在向海珊點著頭。

　　海珊看了大叫：“雨軒哥哥，你快看，白樺樹點頭了，少帥答應我了，他要跟我一起走。少帥，我就知道你會陪著我的，我走到哪里，你就會陪著我到哪里。”

　　海珊喜極而泣起來了。雨軒也驚愕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真的是少帥在天有靈？

　　風在海珊的周圍盤旋著，久久不肯離去。連雨軒都感覺到了少帥的存在。

　　“好，少帥，我真的能感覺到你就在我的身邊。來吧，站到手帕上來。我們回家了。”

　　海珊一雙黑眸明亮起了，她深情地看著手帕，仿佛她已經看到了少帥。

　　“好，我們回家了。”

　　海珊念叨著，輕輕地將手帕疊了起來，捧在手心里。她慢慢站起身，像是對雨軒，更像是對少帥說：“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好，咱們走。”

　　雨軒回答著海珊的話，像是自己說的，也像是替少帥說的。海珊起身，將手帕放進上衣兜里，然后沖雨軒點了點頭說：“走吧。”

　　沒走多遠，雨軒突然看到少帥為海珊立的衣帽冢，他停下了腳步，對海珊說：海珊，咱們把你的衣帽冢扒了吧？

　　聞聽此言，海珊向自己的衣帽冢望去，在前方十幾步遠的地方就是少帥為自己立的衣帽冢，那上面有少帥親手刻的碑文。海珊搖了搖頭說：“不扒了，那里面埋著我的過去和我的愛，就留在那，陪著少帥的墳，直到永遠吧。”

　　說完海珊轉過頭去，向山下走去。回到學校，海珊從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手帕，把它放到了一個藍色布包內。然后喃喃自語道：“少帥，你先歇會，我還要趕做窩窩頭哪？”

　　做完這些，海珊的臉上浮出了笑容。

　　等待的一天一夜，雨軒和萬齊在焦急中度過，只有海珊心平氣和，她把寫著少帥名字的手帕放在面前，常常喃喃自語著，她似乎走進了不食煙火的世界里，這個世界里沒有饑餓、沒有戰爭、只有她和少帥……

　　這一晚，海珊做了個美麗的夢，她又夢見少帥了，和少帥一起在一個繁花似錦的山谷中嬉戲玩耍……

　　金秋的夜晚涼氣襲人，海珊和雨軒、萬齊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出門在外不比在家里，尤其是這次特殊的外出，說是外出，其實就是逃難。出了城門，還不知道路上會遇到什么險情。不挨餓和保暖是不可缺少的兩樣。

　　海珊和雨軒、萬齊每個人身上都背著滿滿的一大包窩窩頭。除了這些吃的以外，再就是各自帶的一點衣服。

　　海珊把寫有少帥名字的手帕先是放到了藍色背包內，但是過了一會兒，她覺得不放心，就又把手帕從布包內取出來，放進了貼身的衣服兜內，這才安心地上路了。

　　漆黑的夜沒有了往日的喧囂，所有的店鋪都大門緊閉，很多已是人走屋空。紅紅火火的各大妓院，戲館也都關掉了往日的燈火輝煌。吃都吃不上了，哪還有人看戲和嫖娼。走過城里的大街小巷，走過煙花柳地。再也不見了新京往日的繁華和喧鬧。

　　“瀟湘館關門了，那里的姐妹們都哪去了？小紅妹妹去哪了呢？”

　　走過瀟湘館的時候，海珊禁不住想起了瀟湘館的小紅和姐妹們。

　　走出城里的時候，圓月已經掛到了半空。城外的人多了起來，黑壓壓地一片，仿佛城里的人都集聚在這里，小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吆喝聲，老人的咳嗽聲響成了一片。海珊緊緊抓住身前身后的包裹，生怕被人搶了去。

　　雨軒護著海珊，向人群里擠著。萬齊走在他們的前面，為他倆擠出了一條道。有人看到他們身上背著的大包，眼里放著賊亮的光。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城門口，停了下來。

　　更多的人聚集在這里，他們大多數人都席地而坐，互相依偎著身體，借助對方身體的熱量來取暖。他們有的緊閉雙目，有的睜著雙眼，望著天上的月亮。頭上，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它們并不為世間不幸的人們而黯然，它們似乎已經習慣了人間的災難。

　　“來，我們坐下，養足了精神，準備明天出城。”

　　萬齊說著，拉著雨軒和海珊就地而坐。

　　雨軒把自己的衣服包塞到海珊的屁股底下說：“海珊，地上涼，你坐著這個。”

　　“不用，這是你的衣服包，會把你的衣服坐出褶兒的。”

　　海珊拿起衣服包，遞給了雨軒。雨軒又將衣服包塞給了海珊說：“海珊，聽哥的話，衣服皺了可以再洗，你的身體受涼了可怎么辦？你就快坐下吧。”

　　雨軒見海珊還在猶豫，就把衣服包拿了過來，塞到海珊的屁股底下，把海珊按坐下來。然后雨軒在海珊的旁邊坐了下來。

　　夜深了，連星星都疲乏了，好多都懶懶地隱身而去，只有那輪皎月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四周不再有吵鬧聲，疲乏的人們都已睡去。海珊望著天上的那輪皎月，心緒變得和天空一樣廣闊。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人。往事如電影鏡頭般在海珊的腦子里閃動，少帥，劉營長，爹，娘，海燕，天明哥，耿大娘，柱子哥……這么多年了，這些人從沒像此時這樣回放在海珊的腦海里。她完全沉侵在回憶里，忘掉了周圍的一切。

　　“海珊，你在想什么？”

　　雨軒看海珊那雙美麗無比的黑眸望著藍天一眨不眨，便用胳膊擁了擁她問。

　　沉浸在回憶中的海珊被雨軒這么一擁，嚇得哆嗦了一下。她把目光從浩瀚的天空中拉回來，微笑著說：“雨軒哥哥，你嚇了我一跳。”

　　雨軒也笑了笑說：“嚇著你了？沒事吧？”

　　“沒事，有什么事嗎？”

　　海珊問。

　　“沒事，我就是看你眼睛直直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剛才你在想什么呢？”

　　雨軒看著海珊說。

　　海珊說：“想了很多事情和人，這些事情和人像過電影一樣在我腦子里閃過。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一下子想起這么多人。”

　　“噢，這說明你回家心切啊海珊，其實你很想回家，很想念你的親人，可這么多年來，你一直下意識地克制自己。現在要回家了，所以你就想起這些人和事來了。你說我說的對嗎？”

　　雨軒分析著說。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雨軒哥哥，你睡會兒吧？”海珊說。

　　“我不睡，我看著東西，剛才我還看到幾個人在咱跟前走來走去，我怕他們打咱的歪主意。海珊，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

　　雨軒關心地看著海珊說。

　　“是啊，睡一會兒，海珊。雨軒，我先瞇一會兒，等一會兒我起來換你，你再瞇一會兒。”

　　萬齊插嘴道。

　　“好，你先睡吧，萬齊，有事我喊你。海珊，你也睡會兒吧。”

　　雨軒又催著海珊說。

　　“好，我瞇一會兒。”

　　為了不讓雨軒操心，海珊閉上了眼睛。

　　看到海珊睡了，雨軒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海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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