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襲宮錦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錦繡殿”大殿之中，文武朝臣分列兩班都伏跪在地，齊呼萬歲，回聲裊裊不散。

　　坐在寶位之上的正是錦繡國第九位國君錦繡青吾，他此時雖已四旬卻仍精神奕奕。誰都知道錦繡滿江在位之時，錦繡國曾一度昌盛，鄰國亦不敢貿然侵犯，這全在于他知人善用，文則有辛吉治國緊緊有條，武則有鎮國將軍姜威鎮守邊關。這位錦繡青吾卻好養生，且喜歡收集織錦，不諳政務。

　　“眾卿家平身！”

　　沉穩而又威嚴的聲音自錦繡青吾口中逸出，微一抬手，眾朝臣便站了起來。

　　“謝皇上！”

　　錦繡青吾笑吟吟的看著殿下的臣子們，道：“丞相可在？”

　　丞相辛吉一愣，被皇上親自點名這倒是頭一遭，他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微臣在此！”一身青衣錦袍的他雖已六旬眉宇之間卻風采依舊。

　　“聽聞丞相珍藏有一襲鴛鴦織錦，是否？”

　　這消息還是他身邊的小李子不小心說漏了嘴聽來的，錦繡青吾一聽到頓時起了興趣，這不，一上朝便按奈不住問丞相了。

　　辛吉的身子一震，眼瞪大了一倍，道：“皇上如何得知……”

　　“那你的意思是有了？”

　　錦繡青吾挑了挑眉，欣然道。

　　辛吉心中仍在揣測是誰泄露了這個自己守了十年的秘密，卻被皇上的話擊醒了。

　　“回皇上，臣家中確實有一襲鴛鴦織錦……”

　　“喔？如此甚好，你可明日帶來，也教朕與眾位大臣們開開眼界！”

　　辛吉此時的臉上烏云密布，他心下暗暗發誓，若讓自己知道是那個人泄了密一定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臣……遵命！”

　　雖然萬分不情愿，也不得不答應，這就是君臣之別。

　　“玉珠，取來鴛鴦織錦！”

　　辛吉回到府中便把自己關在了臥房中，轉頭對立在他身后的中年婦女道。

　　“是，老爺！”那婦女上前一步，躬身道，只見她便是那個街市中隨在辛瑤身后的“玉婆婆”。

　　玉珠出了房門，過了半盞茶時間，她手上多了一襲四方的，五彩斑斕的布。

　　辛吉接過玉珠手中的織錦，將他攤開，只見是無數交錯纏繞的鴛鴦，雖然紛亂，卻仍看得出織錦之人的巧妙布局。

　　辛吉的手指劃過那些花紋，心中又蕩起了那張端莊賢淑傾國傾城的臉。

　　“瑤兒，你可還記得為夫么……”

　　怎么還記得，她已經離開了自己十數年，除了一個女兒，便是這襲織錦。

　　這織錦上的每一針每一線他都想細細數清，只可惜圖案模糊，根本不可能數清。

　　玉珠一直默默的站在辛吉身后，她感受到了辛吉那背影的孤獨，這么多年了，夫人已經離去這么多年了，辛吉的心里卻只有她，這是一份多么難得的情感啊！她一直從心底羨慕夫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對辛吉的照顧已不僅僅是單純的照顧了，辛吉的深情她看在眼里，暖在心頭。在辛吉身邊，她從未覺得累，雖然她要同時照顧辛吉的孫女，辛瑤。

　　“老爺……夫人已經不在了，請您節哀，保重身體！”

　　十幾年了，她每次看到辛吉這副模樣她都說著同樣的話，玉珠知道所有的話都不比夫人回來要更好，但那已經絕無可能了、辛吉轉頭直視著玉珠，勾起了一抹深沉的笑，在燭火的映照下竟讓人覺得涼涼的。

　　“玉珠，這些年，苦了你了！”

　　辛吉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整個相府基本上都是由她打理得緊緊有條，他很感動，甚至覺得就算娶她進門，給她一個名分也不為過，但他知道這樣無疑是讓一個女子受辱，他并不想讓這個女人受到侮辱，所以，他寧愿兩個人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系。

　　“爺爺！”

　　一個小小的身影竄進房中，她一臉笑容，眉黛之間水靈氤氳，讓人忍不住疼愛，她就是辛瑤。

　　“瑤兒，怎么還不睡？”

　　辛吉重重的嘆息一聲，皺緊眉摸著辛瑤的頭道。

　　“爺爺，你怎么了？”辛瑤看著面色不怎么好的辛吉心里有陣不安。

　　“瑤兒，走，我們睡了！”玉珠看得出來辛吉一定又是想起傷心事了，她善解人意的上前一步拉起了辛瑤的左手。

　　“不，我不走，我要陪爺爺！”

　　辛瑤鬧起了別扭，她不要爺爺愁眉苦臉的，她要讓爺爺開心起來。她掙脫了玉珠的手，小手撫上了辛吉布滿皺紋的臉，道：“爺爺，你不開心嘛？”

　　辛吉這才看清辛瑤眼中滿滿的關心，他不禁責怪自己不該冷臉相向，畢竟孫女是無辜的，她才這么點大，什么都還不知道，他柔聲道：“乖！爺爺沒有不開心，去睡去吧！”

　　辛瑤嘟起了嘴，道：“爺爺騙人！剛剛爺爺明明皺了眉頭！爺爺，我不要爺爺不開心，我讀一首是詩爺爺聽吧！”

　　玉珠站在一旁欣然笑了，看來，小姐真的已經長大了呢，知道要哄大人開心了。

　　辛吉則是滿臉欣喜、驚訝，道：“是嗎？你會誦詩？好，快念給爺爺聽！”

　　辛瑤看到爺爺笑了不禁大喜，點頭道：“既然爺爺喜歡，那瑤兒以后每天都會念一首給爺爺聽，好么？”

　　“好，好！”

　　辛吉心里的激動不言而喻。

　　“爺爺，那我開始了！”辛瑤的眼里閃爍著興奮，“宮錦一襲鴛鴦錯，風云涌起帝妃禍。錦繡江山俏佳人，誰傍池瑤看花落。”

　　玉珠聽得心頭一緊，這詩……

　　辛吉的心頭越加沉重，這詩不正是那女子做的么？當時他還看到了那女子的淚，之后的事情幾乎要用一輩子去忘記，不，一輩子也忘不了！但為了瑤兒，他仍展出了一抹笑：“瑤兒，睡去吧！”

　　辛瑤見辛吉終于不再鎖眉，便安心的同玉珠出了辛吉房中。

　　辛吉看著瑤兒遠去的背影，垂下了眼瞼。

　　桌上的蠟燭搖曳著，滴了一灘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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