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云破月雖然沒有得到太后肯定的承諾,可是一想到就要離開那間充斥著藥材味和琉磺味的屋子,回到自己的‘禧和殿’去了,她還是覺得挺開心的。沒想到戲弄了花姑姑,整治了太后,還意外的得到了一只玉麒麟。
酉時出了宮門,云破月回頭一看。大團大團翻卷的烏云,正壓在‘福壽宮’的上空,甚至好像就壓在‘福壽宮’的檐角上。整個宮殿看上去死氣沉沉。
云破月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玉麒麟,不由感慨不已。這個令宮人們畏如虎穴的‘福壽宮’,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云破月掂了掂手中的玉麒麟,回身昂首走出了‘福壽宮’。
此時,給云破月帶路的,恰巧就是小黛。她興沖沖地走在前面,不時回頭沖云破月展顏一笑,像一只純潔的小鹿一般可愛。
“小黛,你能帶我到‘棲鳳宮’去嗎?”待離‘福壽宮’遠了,云破月左右看了看,并沒有旁人,這才她叫住小黛,小聲問道。
“香貴人,你要去皇后的‘棲鳳宮’做什么?”小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問道。
“今天我碰見皇后娘娘身邊的應(yīng)姑姑,她說皇后娘娘病了。我想先去看看她,再回去。”云破月實話實說。
“香貴人,皇后的‘棲鳳宮’可是很少有人會去喲!”小黛善意的提醒著云破月。
“現(xiàn)在是我要去看望皇后娘娘,我管別人去不去!”云破月面露慍怒地說道。
“那……那我就帶你去吧。不過……香貴人,你最好別呆得太久了!”小黛拗不過執(zhí)著的云破月,想了想,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兩人正在說著話,‘轟隆……’一個悶雷響了起來。小黛嘻笑著,拉起云破月的手,飛快地向‘棲鳳宮’跑去。“香貴人,快跑呀!跑慢了,可要成落湯雞了喲!”
兩個人剛跑進‘棲鳳宮’的廊檐下,白雨如豆般地砸了下來。剛開始還稀稀拉拉,擊起地上的土腥氣。須臾,便是迷蒙蒙地一片,四周都是雨點噼噼啪啪落下的聲響。
‘棲鳳宮’里濃綠蓊郁的樹冠上,琉璃如鱗的房頂上都泛起了一圈一圈的白色雨霧。刻著‘棲鳳宮’三個古樸的隸書匾牌,嘩嘩地流下許多條水線。宮內(nèi)寓意太平的大水缸也濺起無數(shù)大珠小珠……
進了‘棲鳳宮’的內(nèi)廳,眼前頓感一暗。四壁皆是紫色的色調(diào)和飾物。同皇后一同去過‘皇澤禪院’的云破月,這才恍然省悟。皇后娘娘是求子心切,才把自已的宮殿,都涂成紫色!
“香貴人,你還真來了!”應(yīng)姑姑一改初見云破月時的冷漠,笑著迎了上來,并向云破月福身一禮。
“應(yīng)姑姑,麻煩你去通稟一聲,就說云破月前來拜見皇后娘娘。”云破月謙卑有禮地說道。
“香貴人,皇后娘娘頭暈,正在床上躺著呢!你跟我進來吧。”應(yīng)姑姑禮貌的說道。
“謝姑姑!”云破月跟在應(yīng)姑姑的身后,向皇后的寢宮走去。
“你就在這待著。可別到處亂摸!”應(yīng)姑姑扭頭對云破月身旁的小黛說道。
小黛似乎有點怕應(yīng)姑姑,應(yīng)了一聲后,就垂著頭站在一旁去了。云破月把手上的玉麒麟擱在小黛的手掌中,嬉笑著說道:“我一會兒就出來,別著急啊!”
皇后聽說云破月前來探望,強打起精神下了床,倚靠在軟塌上。近日里來她總是犯頭昏,夜里也不能安寢,臉色臘黃,精神十分的差。
云破月由應(yīng)姑姑引著到了皇后的寢宮。見皇后逆著光坐著,趕緊上前向她福身一禮。抬頭就看見皇后滿臉病容,憔悴不堪,不由便吃了一驚!皇后比起那日在‘皇澤禪院’所見,老了十歲都不止。令人不忍卒讀。
“皇后娘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難道連御醫(yī)都看不好嗎?”云破月心中一陣悲涼,禁不住伸出小手在皇后的額頭上探摸。隨即又覺得自己失態(tài),趕緊收回了小手。
“我……沒什么病,不用請御醫(yī)。香貴人,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除了我的爹娘,就再沒別人摸過我的額頭了。”皇后一臉安慰,云破月這個看似有些逾矩的舉動,讓皇后有些感動,她兩眼含淚地說道。
這時天空中又響起了一串悶雷,雨下得更響了……
“皇后娘娘,難道皇上都沒來看你嗎?”云破月不解地問道。
聽云破月提到東方金烏,皇后的眼中閃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她朝應(yīng)姑姑使了個眼色。應(yīng)姑姑當(dāng)即會意,領(lǐng)著兩個侍奉的宮女便退了出去。
“香貴人,皇上很忙的。其實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我們之間有很深的淵源。‘咳,咳……’”皇后咳嗽兩聲又說道。
“再忙,他也應(yīng)該來看你啊!”云破月抱不平的說道。
“今天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我這‘棲鳳宮’,平素靜得有幾窩螞蟻,我都認得!今天讓我看見鮮花兒一樣的香貴人,我的病也就好了。‘咳,咳……’。”皇后故意叉開了話題。
“皇后娘娘這里這么空寂,可以到‘禧和殿’去找我玩呀!反正我一個人也悶得慌。”云破月細心地寬慰著皇后。
“唉!”虞皇后嘆了口氣說道:“我是皇后,平時怎么可以隨便走動呢?身為皇后,母儀天下,可是又有誰知道,我平日里,竟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皇后垂下眼簾,有些哽噎地說道。
一道閃電撕裂了雨幕,閃電的光火,映亮了這個幽暗的寢宮。皇后的臉,在這一瞬間的光亮中,清晰地印進了云破月的眼中。皇后也不過才近三旬,臉上竟布滿了細密的皺紋。著實讓人觸目驚心!
“香貴人……”皇后剛開口,云破月便擋住了她的話頭。
“皇后娘娘,您別這么叫我,我聽著別扭得很。您還是叫我破月吧!這樣咱倆聊起來,也不會那么生分!”云破月一臉誠懇的說道。
“好吧!我就叫你破月吧!”皇后淡笑了一下說道。
雨越下越大了,隨著風(fēng)飄進了寢宮里。云破月走過去放下簾攏,屋內(nèi)又暗淡了許多。
“皇后娘娘,要掌燈嗎?”云破月輕聲詢問道。
“不用了,就這樣吧!屋子里暗一點,我的心里反而靜一些。至少踩不著自個兒的影兒。”皇后黯然地說道。
云破月聽皇后說的凄涼,不禁難受的垂下了頭,卻看見一個小罐子放在一旁的香幾上。
這不是應(yīng)姑姑提的那只小罐子嗎?云破月過去揭開蓋子一看,一整只鴿子完封不動地泡在湯里,這湯尚有余溫,逸出陣陣藥膳的香味。
“皇后娘娘,您怎么不吃這‘天麻燉鴿子’呢?我就是在御膳房看見應(yīng)姑姑給你敖湯,才知道你病了的。來,吃一點吧。我娘說了,生病不吃藥,身體里的那些毒,就滅不掉。過上一陣子,它們又會死灰復(fù)燃的。”云破月說著,捧起了小罐子,遞到皇后的面前。
皇后瞧也沒瞧這小罐子一眼,便對云破月說道:“破月,謝謝你了!我身上沒病、也沒毒,這是心病,吃這些東西沒用的。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啊!”
“心藥?皇后娘娘,您要什么樣的心藥呢?我能幫你找到嗎?”云破月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粒仙丹,不由興奮地說道:“皇后娘娘,我那兒還有一粒靈丹,什么病都能冶得好的。我回去叫敏佳給您送來。”
“破月,你自個兒留著吧!讓我吃是暴殄天物了。咱倆這么投緣,我就給你說說貼心話吧!”皇后搖頭推辭道。
“為什么?皇后娘娘……”云破云懊惱的叫道。
“我這個皇后,是太后她們指定的。我爹是先皇朝中的禮部尚書虞好問。她們指望我的皇后地位,能幫她們鞏固在朝中的壟斷。先皇英雄蓋世,一生戰(zhàn)功輝煌。可是對于后宮,卻頗為了了,粗枝大葉。以至于讓那個昆曲優(yōu)伶出身的太后,在后宮和朝廷一手遮天,為所欲為。”皇后悠然的說道,目光瞄向遮住的窗欞,似乎想看穿什么一般。
“皇后娘娘,你說什么?太后她……她原來是個唱戲的女伶?”云破月有些吃驚地問道。
“是的,當(dāng)年她美艷絕倫,令先皇神魂顛倒,一見傾心。破月,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后宮這地界,只要你舍得,就會過得很好的!”皇后淡淡地說道。
“可是……”云破月也不禁茫然了。
“破月,你一定覺得,那日在‘皇澤禪院’,我的要求有些過分吧!當(dāng)時我是有點私心,想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將來好有所依靠。”皇后一臉負疚地說道。
“皇后娘娘……”云破月躊躇的囁喏道。
“其實我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兒的。可是在他不滿周歲的時侯卻……夭折了。”皇后說著說著便哽噎了。
屋內(nèi)靜悄悄地,云破月絲毫都不敢出聲,空氣中飄蕩著悲傷的氣息,過了好半晌,皇后悄然拭去腮邊的淚珠,幽然說道:“我被視為不祥之人。皇上很少過來,有時來了,也是和衣而睡。我的心里苦啊!御醫(yī)很委碗告訴我,今后恐怕再難有孕。現(xiàn)在就連太后也不待見我了。再后來,皇上身邊又有了榴兒,我這‘棲鳳宮’就變成了華麗的冷宮了。”虞皇后凄然的說道。
“榴兒?榴兒是誰?長得很漂亮嗎?”云破月好奇地問道。
“榴兒是個美人兒,可惜紅顏薄命,韶光易拋。她才二十剛出頭,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后面帶惋惜地說道。
“皇后娘娘,皇上不來看你,還寵著那個榴兒,你就不怨恨她嗎?”云破月有點為皇后抱不平地說道。心里對榴兒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絲妒意。
“我怎么會怨皇上呢!他也不容易,我什么都知道。太后明著幫他,暗中卻鉗制他。盡管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一天也沒有。”皇后了然地說道。
“為什么?”云破月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爹是太后那派的官員,皇上一直把我當(dāng)成是太后派來監(jiān)視他的眼線。這么些年了,我從來沒看見他對我笑過。在眾人眼里,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沒人知道我的苦處。”皇后哀怨地說道。
“沒想到皇上竟然這么絕情!”云破月不由怨恨起東方金烏來。
“我不怪皇上,真的!最近這一場病,讓我徹底明白了,也豁達了。因為皇上,我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也是因為這個高貴的身份,讓我品嘗到了,常人品嘗不到的孤獨和寞落。”皇后黯然的說道。
為什么?受傷的永遠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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