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十日后,穆府。
穆召悠閑的坐在軟塌之上欣賞著滿園的景色,嘴角滿意的勾起,只因,他剛剛得到消息,當今皇上已經頒下圣旨,柳氏一門涉嫌謀反之罪,經太子龍昊月多方查探,如今證據確鑿,定于半月后,滿門抄斬。而對于柳氏二位少爺柳冰燁與柳秦楓,已下了殺無赦的命令,可以先行正法,再通報官府。
得知這個消息,穆召當然興奮難當。多年的心愿,很快就會達成。
“老爺,小姐在府外徘徊,欲進不進,要不要小人請她進來?”穆府管家站在穆召的身邊低聲問道。
穆召眼眸微微一瞇,笑道:“嗯,帶她進來!笨磥恚窍肭笞约悍胚^柳家人嗎?可是,她是在做夢。
跟在管家的身后,沐瀅一步步走進了這個讓她充滿悲傷回憶的穆府。待行到花園時,沐瀅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得到柳氏滿門抄斬的消息,他應該很是高興吧?
沐瀅走上前,站在離穆召三米處的地方停了下來,低聲喚道:“爹。”這個字讓她很惡心,可是,如今卻不得不叫。
穆召雙手一揮,管家悄聲離去。
眼中蓄著一抹玩味的笑意:“這個字,聽起來很是陌生。有多久沒聽到了呢,想來是你得知你母親被我關起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叫過了吧!比缃,聽起來,心中何以生出一絲苦澀?
“以前是我不對,再怎么說,你都是父親!便鍨]垂目,語氣有著無奈及哀求。
穆召冷眼看著她,“若是你想要我放過柳家人,就不必多費唇舌,不管如何,我是不會答應的!
穆召的口氣有著一絲松動,原來他心底也是渴望有個孩子的吧?
但,她的低聲下氣,若是為了柳家的那些人,他不稀罕。
“為什么?”沐瀅口氣中有著一絲哀怨。
“你該知道原因!
“我不明白!便鍨]大聲道,“你到底在執著什么呢?難道就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誤會,你要恨到現在嗎?一直以來,都是你不聽母親的解釋,自認為當年娘親背叛了你,可是呢?你有好好靜下心來聽過娘親的解釋嗎?當年她跟柳絕辰乃是假意成親,目的還不是為了能出風家大門,好與你遠走高飛?在婚禮上趕你離開,還不是為了能讓這出戲好好演下去?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誤會她,傷害她,囚禁她,最后甚至親手殺了她……”
“你給我住嘴。誤會?什么叫誤會,嗯?當年若不是她背叛我,何以懷上你這野種?我什么都可以容忍,就是忍受不了她替別的男人生下野種。”此時,面對沐瀅的質問,穆召耐心全無,憤怒的吼道。
“你憑什么認為我不是你的孩子,憑什么自己所認為的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強加在我們的身上?還有,你又有什么資格道娘親的不是?”
“哼。當年你一出生,我就滴血認親求證過,你確確實實不是我的女兒。”穆召道出事實,接道,“還有,你與你母親一樣下賤,在心中藏著龍昊月的時候,卻與別的男人成親生子。不知這樣,是否讓你感覺到刺激?”
沐瀅唇角勾起冷厲的笑容,“我下賤,還不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設計威脅我嫁進柳家替你做事,我會嫁過去嗎?”如今的一切,他好似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好置身事外?
真是可笑。
“滴血認親?虧你想的出來。若是我的血液能與阿貓阿狗融合,我還是它們的女兒不成?不管你承認與否,我身體里流的都是你與母親的血液,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對此,穆召怒極反笑,嘲諷:“今日你來是想跟我逞口舌之爭?”
“當然不是。”驀然間,沐瀅的眼中蓄滿無助的淚水,悄然滑落,軟硬兼施,“我來是想讓你放過柳家,放過柳秦楓!彪p膝微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算我求你。”
見此,穆召怔愣,他一直知道穆盈要強的個性,就算這么多年以來,他的冷嘲熱諷,百般刁難,她都沒有流過一滴淚,說過一句服軟的話,更別說一個“求”字。
現在,她竟然為了柳秦楓,為了柳家,向他下跪?
對此,穆召震驚。
卻并不會為此而放棄報仇。
“一向如此驕傲的你為何為了他們向我下跪?”
“為了孩子。為了腹中孩子,我可以做一切!蹦抡僖苫蟮目粗鍨]接道,“因為我不要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樣在不健康的環境下長大。”
沐瀅淚眼朦朧,繼續道:“這么多你以來,你知道我的感受嗎?有父親,等于沒有。有母親,卻不得見上一面,你可知道我內心的痛苦?面對同齡玩伴的冷嘲熱諷,說我是個沒娘的孩子,這一切的一切,你又知道多少?從小到大,你又關心過我嗎?你誤會娘親背叛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女兒,沒關系,我不強求,也不怪你?墒,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樣在沒父親的環境下長大。這樣的苦,我自己一個人承受過就好,我不要腹中孩子跟我一樣的苦!
看到穆召的眼神微微松動,沐瀅繼續努力,道:“爹,當年的事真的是你誤會了娘親,我求你,女兒求你,放過柳家吧,他們是無辜的啊。而且,這些年,你也做了很多了啊。當年,外公家一夜之間全都染上瘟疫,全部暴斃,這件事是你做的吧?我想,你是在報復外公當年看輕你,不愿將母親嫁給你,而你認為是外公的緣故以至于娘親背叛你,對不對?還有,這么多年來,你囚禁母親,將她關在暗不見天日的密室里,最后,還失手殺了她,難道,這一切,隨著母親的死還不能煙消云散嗎?這次,柳家謀反一事,你利用太子龍昊月心中的憤懣與不甘,設計嫁禍柳家,柳氏一門被判滿門抄斬。冤冤相報何時了,爹,難道,你真的要為了當年的誤會罔顧柳氏一門這么多條人命嗎?那些是人命,不是草芥。就算柳氏一門被你冤枉以至被滅滿門,往后無數的日月里,你的良心會安嗎?”最后幾句,沐瀅抬首大聲的質問。
“你全知道?當年我設局誅殺風氏滿門,你也知道?”對于其他,他并不驚訝,但是為何,當年的事情,她也知道?
“對,我知道。不但我知道,母親也知道。這件事,母親一早便知曉,可是,她愛你,并沒有為此來質問你,最后也是選擇和你繼續生活下去。而且,對于此事,柳秦楓也知道,甚至他的手中還有你當年大意留下的證據,可是,她為了不讓我難過,并沒有將這件事抖出來,更沒有以此來要挾過你。爹,你能不能也為了我,放下仇恨,說出真相,不要讓柳氏一門含冤而死?”前半句,她說的是假,后半句卻是真。
“不,怎么可能,當年的事情,我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官府都無可奈何,最后還對外宣稱風家是染上疾病瘟疫而死。他的手上又怎么會有證據,你想蒙我?”穆召的眼神冷然,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對于風家,就算他們全部已經死了,他的心中還是有芥蒂的。
“不是。他們已經死了,多說無意。我只想要救柳秦楓,我不要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我求你,行不行?”
“你想要我放棄多年來精心策劃的一切,讓我這么多年來的心血付之東流?”
“柳氏含冤,官府遲早會找到證據翻案的,到時查到你的頭上,你想要與他們玉石俱焚嗎?就算官府無能,找不到證據,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龍昊月遲早會知道是你設計利用他除掉柳氏滿門,你想想,那時,他還會放過你嗎?為了陷害柳家,賠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嗎?”沐瀅低首,看似在哭泣,實則是掩飾自己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與嘴角隱隱間露出的笑意。
“值得!”穆召回答的干脆,“為了等待柳氏一門的滅亡,我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怎么不值得?再說,能出心中一口怒氣,能報答柳絕辰的奪妻之仇,又怎會不值得?更何況,婉柔都已經不在了,報完仇后,我的生命還有意義嗎?到時,龍昊月想要我的命,拿去就好!币驗,他根本不會再在乎。
“果然,很精彩呢!痹谀抡僬f完這話時,龍昊月的俊拔的身子出現在花園拐角處,同時,在他的身后,是一身白衣飄飛的龍宸逸。
“大哥,是不是不需此行!饼堝芬轀\笑,淡問。
“什么條件?”沐瀅驚訝的抬頭,看著龍宸逸不明所以。
“暫時保密,到時,沐姑娘自會知道。”龍宸逸并未說破,打著啞謎。
嘴角勾起一抹如花的諷意:“三皇子真是好笑,若是你日后的條件是想要我做殺人的勾當,我也要傻傻的去幫你作孽嗎?”沐瀅已經將龍公子改為了三皇子,這說明沐瀅很是生氣。
“沐姑娘不必用激將法,在下只能說,這件事不會有損天地道義,亦不會讓沐姑娘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饼堝芬莺盟瓶赐敢磺,冷漠道。
“好,只要不做傷天害理,違背道義的事情,我答應!
“沐姑娘果然爽快,不知姑娘欲叫在下所做何事?”龍宸逸執起手中茶杯,抿了一口,淡聲問道。
思緒拉回,龍宸逸勾唇淡笑。這就是沐瀅設的計,欲讓穆召不打自招,自己來當證人。
但是,他臨時多請了一位觀眾。
“確實!饼堦辉曼c頭,爾后眼神深沉的望著穆召,那眼中是萬籟的死寂,仿似,他在看的是一件死物。
“穆召,你好大的狗膽,竟然將本太子當猴耍!比舨皇欠讲抛约翰蛔⒁獗蝗茳c了穴道,早在知道穆召設計將穆盈送進柳家時,他便沖了出來。
方才,看到龍昊月的一瞬,穆召便震驚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龍昊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出現的這么及時,似是早有預謀。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一樣,眸中是無邊的怒焰,又似削尖的冰川,像一把利劍直直的射向沐瀅。
見此,沐瀅起身,抬眸,冷笑,無懼的看著穆召。
“你竟然設計匡我?”穆召怒不可耐,恨聲逼問。方才,他竟然這么笨被沐瀅的演技所騙,甚至,心中還一再的為她動搖,如今,這一切,竟都是她所設的局。
多么可笑!
“對。如若不這樣,怎會讓你不打自招?我的這出戲演的如何?爹爹!弊詈髢勺郑鍨]咬牙狠聲道。
“好!很好!”穆召的眼中悄然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與毀天滅地般的決絕的狠厲。身子驀然向沐瀅逼近,不知何時,手中竟多了一把尖銳的閃爍著森冷白光的匕首,帶著瘋狂的怒意及報復的狠厲,狠狠的向沐瀅的心臟刺去,她想要逃離,轉身,可是,這根本就是妄想。一時之間,沐瀅忘記了反應,她只知道,這一刻,死亡是離自己這么的近,咫尺之間,她再也見不到柳秦楓冷魅的臉了。
穆召的動作快而準,又發生在一瞬間,快的來不及龍昊月與龍宸逸出手阻止。
在千鈞一發之際,沐瀅的身子被一抹白色的影子狠狠的向前撞去,健壯的雙臂死死的護住沐瀅,不讓她傷害一分一毫。
而那把鋒利的匕首,帶著穆召滿腔的恨意及怒火,狠狠的刺進了那人的心臟。鮮血霎那間噴射而出,噴了沐瀅滿臉滿身。溫熱的血液順著沐瀅的雙頰慢慢流下。
看清來人,沐瀅驚呆了。
她想不到拼死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柳冰燁。那個一心想將自己逐出柳家的柳冰燁,此時卻滿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死命的護住她,將她帶離了危險的區域。
而他的臉色卻開始變得蒼白,仿似夏日里最美的冰花隨時都會消失一般,蒼白的近乎透明。
“不!”沐瀅悲呼,不敢置信的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救她,他不是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嗎?
以自己的命換她的命,值得嗎?
大量血液的噴射,使得柳冰燁虛弱不堪,身子再也支持不住,無力的倒了下去。沐瀅拖著他,雙眸之中滿是淚水,混合著血水滑落而下。
沐瀅追問:“為什么!
聞言,柳冰燁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為什么嗎?理由太多太多。多到可以讓他放棄自己的生命。
費力的抬手,從懷中取出一瓶黑紫色的精致小瓶,艱難道:“解……藥……”兩個字在柳冰燁的喉間費力的擠出。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沐瀅卻明白了。這個是柳秦楓的解藥,世上無藥可解的劇毒,他竟然真的帶回了解藥。
但是,她們永遠不會知道,柳冰燁為了這瓶解藥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柳冰燁為了得到這瓶解藥,自愿答應毒鬼為他試毒煉毒,而這瓶解藥便是他們之間交易的籌碼。
毒鬼,江湖人稱鬼面毒物,殺人不眨眼,卻偏偏對制毒情有獨鐘。自稱,世上沒有他解不開的毒。所以,柳冰燁才會找上他,跟他交易,甚至他還不知這解藥是真是假,就已兌現承諾,為毒鬼試藥。所以,他拿到解藥時才沒有及時去找柳秦楓,生怕他看出一丁點的端倪。
也因此,當他來到這里時,才趕得及救了沐瀅一命。就算不救沐瀅,他也不確定自己能長久的活下去。
“好好……照……顧……二……二哥!”說完這句,柳冰燁虛弱的閉上了眼,他好累。
“不,柳冰燁……”沐瀅悲傷的大叫。在這一刻,她不知自己對柳冰燁是何感覺,恨嗎?早在他替她擋下那致命的一刀時,不復存在了。反而,此刻,她覺得好難過,好難過。除了難過,其他的,她都不再分得清。
倏然,狂風起,強大的風力使得在場的人都微微瞇了眼。
只聞一聲慘叫。
待到一切恢復原樣時,柳冰燁的身體已然不見,而那把方才插在柳冰燁心臟的匕首竟是直直的插入了站在八來米開外穆召的心臟。
而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甚至只是眾人一眨眼的工夫,柳冰燁消失,穆召倒在血泊中抽搐,眼神中滿是憤懣不甘。
驀然,穆召仰天狂笑,瞳眸中是毀天滅地的寒意:“穆盈,就算……要死,我也要……柳家人……全……部……陪葬。”
“龍昊月,就算我沒有……誤導……你,柳家的人……也都……該死。柳秦楓的……生母……是……當年……袁……成杰……的幼女,柳秦楓乃是……判臣……之后,當年,柳絕辰……私藏……朝廷……侵……犯,罪……罪無可怒……其罪……當誅!闭f完這句,穆召猛地咳出一口鮮血,陰毒的面龐滿是狠厲,臉上慢慢失去血色,吐出最后一口氣不動了。
他會在下面看著柳家人最后的下場。
穆召最后拼死的狂吼,著實把沐瀅愣住,她沒有想到到最后他還是不愿放過柳家人,拉他們一起同歸于盡。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龍宸逸淡漠的眸中閃過一絲傷痛,稍縱即逝。
沐瀅的傷痛,龍昊月看在眼里,只是不知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對她,他總是有太多的不忍,太多的顧慮。
只是這次……
他還沒有想過,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微微瞥開眼,龍昊月冷漠道:“穆召方才的話,本太子聽的清清楚楚,也會如實上稟父皇。”他特地將“如實”二字咬的極重。
話落,龍昊月轉身離開,路經龍宸逸時,低聲道:“三皇弟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自會給皇弟一個滿意的答復!
龍宸逸淡淡的看來他一眼,不置可否。
“沐姑娘,在下答應的事情已經做到,雖然出了點意外,但是并不影響結果。如若沐姑娘還有事找在下幫忙,大可到寒舍找在下,在下會在江南再逗留三天!痹捖,龍宸逸也未管沐瀅內心的傷痛,冷漠的轉身離去。
須臾,沐瀅起身,雙手死死的握緊手中的藥瓶,面無表情的離開。
回到別苑時,沐瀅已經將內心的傷痛深深的埋在了內心深處。
回到自己的院落時,發現柳秦楓一席紅衣耀眼的站在院門口,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院口,在看到自己的身影之時,瀲滟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安心與笑意。
看到他溫柔的笑意,想到風華絕代的柳冰燁,想到他一生守護的柳秦楓,強壓內心深處的悲傷霍然間蘇醒。
璀璨的明眸微微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沐瀅瞪大了眼睛,阻止悲傷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滑落。
“相公……”沐瀅哽咽喚道,行步走進柳秦楓,將他現在還異常虛弱的身子拖回了房間。沐瀅張口,欲語還休,“相公,自己的身體還未好,怎能在外面吹風呢?”出口的話,變成了責備。
她實在沒用勇氣說出,柳冰燁為了救她,胸口中了一刀,現在還生死不明。
柳秦楓不語,眸中含笑的看著她,只是他左邊的眉目不動聲色的向上微微挑了挑。
沐瀅抬首,微微笑了笑,將柳秦楓強行拉回了床上,道:“生病的人就該躺在床上,你不準下床,嗯?”柳秦楓沉默,但卻是依言上床休息。
見此,沐瀅溫柔一笑,問道:“相公,你渴嗎?我去給你到杯茶吧?”轉身,淚水潸然滑下,死死的握緊手中的深紫色藥瓶,她必須不動聲色的將解藥給柳秦楓喝下。
相公,原諒我,原諒我沒有勇氣道出事情的真相,我好怕你會怪我,我好怕看到你憎恨的眼神。那樣,我真的承受不了。
請允許我自私一次,我真的好想好想陪著你,因為,我是那么的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哪怕自私,也在所不惜。
行至桌旁,纖細的手指取過一旁的茶杯,打開瓶蓋,一陣梅花香氣撲鼻而來,滿室馨香。倒下紫色瓶子中的無色透明液體,拿起茶壺,混著茶水倒進杯中。拿起杯子,右手微微晃動,使它混合均勻,然后左手悄然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微笑,然后轉身,朝柳秦楓走去。
由于沐瀅所做的一切均是背對著柳秦楓,所以他不知,沐瀅所做的事以及她內心痛苦的掙扎。
接過沐瀅所遞的茶,柳秦楓金色的眸子閃了閃:“這茶怎會有一股梅花的馨香!蔽⑽⒋盗舜担貤饕伙嫸M。
“這茶很好喝,不知瀅兒是從哪里所獲,又命名為何呢?”
沐瀅一愣,嘴角上翹:“好喝就好。不過,想要喝第二杯,恐怕就沒有這么容易了。”因為,再也沒有第二個柳冰燁來換取這瓶解藥了。
“柳秦楓,我把事情搞砸了!便鍨]低頭,悲傷道,“起先,我去找龍宸逸幫忙……”沐瀅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她隱瞞了答應龍宸逸的條件,還有柳冰燁生死不明一事。
“最后,我沒想到穆召竟然這么清楚柳家的事情。知道這件事,他當著龍昊月與龍宸逸的面,說出了你的身份。而龍昊月也告知他會如實上報皇帝,所以,我認為他會咬著此事不放。我雖然洗清了柳氏一族謀反的罪名,卻也把他們陷入了另一個絕境,F如今,只有為袁氏翻案,才能解柳氏的燃眉之急!
“瀅兒,別自責!彼Z氣中深深的自責,他又怎會聽不出來。
“你不怪我嗎?”
為什么在第一時間,他沒有責怪她,反而是先給于她安慰與關懷?
“這件事不怪你。瀅兒,你想想,若是你不這般做,柳氏一族也無法洗脫謀反的罪名。比起謀反之罪,私藏欽犯又算得上什么呢?而且,其結果也都一樣,再說瀅兒,你也是一片好意,我又豈會責怪你呢。”眸中深濃,柳秦楓柔聲安慰。
柳秦楓的安慰像一泓暖流流進了沐瀅悲傷的內心深處,一生有夫如此,死而無憾。
“可是,柳家謀反罪名是子虛烏有,而私藏欽犯,可就坐實罪名了啊。”
伸手將沐瀅嬌弱的身子攬進懷里,柳秦楓嘆息,“瀅兒,別再自責!睗L燙的淚緩緩滴落在了柳秦楓溫熱的胸膛,在這一刻,沐瀅覺得好幸福。
“柳秦楓,你會一輩子要我嗎?永遠不會再次將我推開嗎?”
“不會!绷貤骰卮鸬目隙,環在沐瀅身上的雙臂緊了緊。這輩子,我都不會再主動推開你了。
“嗯!便鍨]含淚點頭。
兩人相擁了一會,沐瀅抬眸望進柳秦楓妖異的眸中,認真的問道:“相公,為袁氏成功翻案的機會有幾成?”
“七成。”柳秦楓妖艷的眸中亮光一閃,最后沉寂黯然。事實上,為袁氏翻案成功,只有三層機會。朝堂上,龍昊月與龍宸逸勢力相當,而宰相卻是一直立擁太子龍昊月稱帝,他更是龍昊月一黨的核心。若是皇帝不打算廢除太子,絕不會懲治丞相的罪名,如若不然,朝中便是由龍宸逸一黨做大,而龍昊月也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除掉丞相。所以,想要翻案,是不太可能。
怪不怪,以前他太過急功近利,愚蠢到竟找龍昊月幫忙。如今,他不再執著于報仇,反而很多事情,看的清楚些。
“相公,我們賭一把吧。我們將證據交與龍宸逸,借他之手平反袁氏冤案,如何?”看著沐瀅眸中的晶亮,柳秦楓點頭。
這是一把沒有勝算的賭博。
隔日,沐瀅孤身一人再次拜訪了清逸小筑。還是上次那個花園,龍宸逸孤傲的站立在那溪水亭邊,背影看上去有著孤寂的落寞。
“龍公子!便鍨]凝聲喚道,她不愿意等,只因她沒有很多的時間。
“沐姑娘,何事?”回身,龍宸逸的淡色的眸中閃過幽光,問道。龍宸逸的冷傲淡漠,讓沐瀅微微失神,猶記得柳冰燁的個性也是這樣,客氣中總是帶著若有既無的疏離。
“龍公子,我不愿拐彎抹角,想必上次龍公子也聽到了穆召臨死前的話了吧?當年袁氏一案,袁氏一族實屬冤枉,沐瀅求龍公子相助,還袁氏清白。”
沐瀅直接道明來意,并沒有拐彎抹角,使得龍宸逸清俊如畫的眉目訝異的挑了挑。
“此案事隔多年,想要翻案,談何容易?更何況,當年證據確鑿,一些相關的人與事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長埋地下了。”龍宸逸微微嘆息,而焦慮的沐瀅卻沒發覺當年之事,龍宸逸比自己更了解。
明眸中滿是深濃的擔憂,忽而沐瀅問道:“若是找到當初丞相為了一己之私,鏟除異己,栽贓嫁禍的證據,是否有勝算?”
驀然,龍宸逸淡漠的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說你手中握有丞相當年挑戰法紀的證據?”
稍稍想了想,沐瀅肯定點頭,道:“當年柳秦楓的母親早在袁成杰得到消息以前就將她與證據一起送了出來,也是因為這個,袁氏一族才慘遭滅門。”說著,沐瀅從懷中拿出了那個所謂丞相貪贓枉法,勾結外邦的證據,遞給了龍宸逸。
龍宸逸眸子一閃,卻并沒有接過沐瀅手中的東西,而是好奇的問道:“沐姑娘,你就如此信任在下?”
沐瀅一笑,不置一詞。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她與柳秦楓打算孤注一擲下這個賭局,自然不會對龍宸逸起疑。
“我在賭自己的運氣并沒有這么差。”
冷漠的眸中笑意一閃,龍宸逸凝眉說道:“沐姑娘還記得上次答應在下的條件嗎?”眸中深幽,閃爍著別有深意的光芒。
沐瀅訝然,問道:“龍公子是想好條件了嗎?”
龍宸逸頷首,算是默認。
“離開柳秦楓。”
“什么?”沐瀅詫異的抬眸,直直的望進了龍宸逸冷漠的眸中,那里看不出一點端倪。似在說“今天天氣很好!卑愫翢o波瀾。
這讓沐瀅有種剛才出現幻聽的錯覺。
“離開柳秦楓,這就是我的條件!饼堝芬萋曇羟謇洌黄鸾z毫波瀾的重新說了一遍。
“為什么?”沐瀅冷聲問道。她心中也曾猜想過無數次,可是,卻從沒有想過龍宸逸竟然會提出這個條件。
“沐姑娘不必驚訝,在下只是好奇,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休棄自己的前夫,到底能做到怎樣的地步!钡难垌沉搜坫鍨]手中的證據,悠然道,“若是姑娘不同意,在下給姑娘重新選擇的機會。只要沐姑娘帶著這個證據走出在下的清逸小筑,那個條件自當作廢。”話落,龍宸逸也未給沐瀅思考的時間,轉身,將視線重新投向了那清澈潺潺的溪水之中,留給沐瀅一道亮麗的謫仙俊影。
沐瀅的眸中有著深濃的痛楚,就在她剛剛得到柳秦楓的承諾時,自己卻要選擇拋棄他,傷害他嗎?可笑的事,為了留在柳秦楓的身邊,她連柳冰燁為她重傷,不知所蹤都沒有勇氣告訴他,自私的想要留住那抹溫暖,留住他。
現在,她卻要選擇永遠離開嗎?
只是她所做的一切均建立在柳秦楓平安的活在這個世上為前提。若是他不在了,她還能留住那抹溫暖嗎?
想到此,沐瀅堅定的抬眸,看向龍宸逸傲然的背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答應!庇捎邶堝芬荼硨χ鍨],所以她沒有看到在她答應的那一刻,他的唇角微微向上翹起。
邁開腳步,走到龍宸逸的身邊,將手中的證據遞給龍宸逸,沐瀅道:“希望龍公子不要讓我失望!鞭D身,邁步離開。
離開,每一步都邁的如此沉重。
翌日,龍宸逸帶著證據動身回京,龍昊月暫留徐州,他已經飛鴿傳書上稟父皇,等待父皇的判決,擇日回京。
龍宸逸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京師,身邊只帶了幾個心腹。行至三日,路上沒有遇到一點阻礙。這一路,他走的太過順利,太過平靜,也意味著后路兇險,平靜的表面下蘊藏著更大的暴風雨。
這日,龍宸逸他們已經趕到了龍城外的郊區,這里百鳥飛離,一切靜寂的不尋常。驀然間,龍宸逸勒住馬匹前面的韁繩,一聲馬鳴響起,馬匹的前蹄向上高高的提起,再落下。
跟眾人對視一眼,幾人心下明了。其中一名黑衣侍衛慢慢靠近龍宸逸,低聲道:“主子,待會找機會走。”看到幾人眼中的決然,龍宸逸頷首。
烏鵲飛騰,一時間剛剛才荒無人煙的山林一瞬間站滿了黑衣人。黑衣人之多,足有百余人,而龍宸逸為了趕路,身邊只帶了幾名心腹,快馬趕回京師。而其他禁衛被他留在后面,慢慢趕回。
幾人對百余人,縱然龍宸逸的侍衛再厲害,也沒有把握能沖出重圍。想不到,丞相為了堵他,大花血本,派出了暗中培養的勢力。想必他是想要一石二鳥,得回自己多年來提心吊膽的證據,也好趁機除掉他,鞏固龍昊月的地位。
一抹冷厲的笑意浮上龍宸逸的嘴角,山林間,眾人劍拔弩張,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眾人圍困,刀光劍影間,龍宸逸看準時機,率先沖出了重圍,手中馬鞭重重的抽打著身下的寶馬,快速向前跑出。
只要還有一里路,就能安全的抵達龍城。
龍宸逸身后,密密麻麻的羽箭如雨般直直的射向他,在準確無誤的控制著馬匹的同時,手中寶劍揮灑自如,阻止它們射到自己和身下的馬。
終于,隨著距離的拉扯,羽箭漸漸稀疏,經過空中的阻力,沒有了剛開始時的威力,龍宸逸冷然的勾唇,策馬離去。
而在龍宸逸不再顧及身后羽箭之時,一支金色箭頭的箭,在陽光的映照下,越發的閃耀,帶著死亡的訊息射向前面快馬奔騰的龍宸逸。
隨著箭射入皮肉的聲音,龍宸逸俊逸的身軀微微一怔,低頭看著自己右胸的箭,嘲諷一笑,最后用盡全力,狠狠的抽打身下的馬匹,一路狂奔。
鮮紅的血液隨著一路的狂奔噴灑了滿地,衷心的馬兒帶著它的主子一路朝皇宮奔去。
皇宮,御書房。
手握御筆,皇帝認真的在批閱奏折。剛剛接到太子龍昊月的快報,江南柳氏有關叛逆一案,有了新的發現,柳氏一門實屬被人栽贓嫁禍,但是卻查出了當年柳絕辰私藏叛黨袁成杰幼女,經查證,柳家二少柳秦楓乃是袁成杰后人,至于袁成杰幼女袁素琴早已香消玉殞。柳氏一門,包庇朝廷欽犯,私藏亂黨,更甚至與亂黨幼女聯姻,如何處置,還望父皇定奪。
看完太子的捷報,皇帝深不可測的眸子神色閃了閃,凝神想了一會,提筆寫下了幾行字。
柳氏一門之前被奸人陷害,導致全數入獄,現查明謀反之事與柳氏一族無關,但因涉嫌當年包庇亂黨之女,朕體恤柳氏曾對朝廷有功,功過相抵,免去柳氏一門的罪責,既然亂賊之女已經不在,一月后,柳秦楓正法,以儆效尤。
寫完這幾字,皇帝停下了筆,喚人將這份奏折送至太子手中。
剛剛擱下御筆,就見總管太監腳步匆匆的進來,看到皇帝時,慌張稟報:“皇上,剛剛東門守衛稟報,說是三皇子負傷回宮,生死不明。”最后四個字,他是抖著聲音回報的。
“傳太醫!被实垲V堑镍P眸之中的擔憂毫不掩飾。
“回皇上,奴才斗膽,已經先行通知了太醫,現在恐怕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趕去三皇子的寢宮。”
“起駕去宸宮!闭f著,皇帝步履匆忙的趕去宸宮。
宸宮。
看到皇帝的御駕,一宮奴才太醫慌忙行禮,卻見皇帝冷著聲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行什么禮。逸兒要是有個萬一,你們通通下去陪葬!
“是!”一眾御醫奴才誠惶誠恐,又開始忙于救治龍宸逸。眾御醫神情各異,欲言又止,最后還是由太醫院院首胡太醫開口,為難道:“皇上,三皇子雖然受傷嚴重,但好在中箭的位置是在右胸,遠離了心臟,但是……”在皇帝越發冷厲的眸光下,他只有梗著脖子說下去,“但是,三皇子失血過多,必須要人給他輸送新鮮的血液。只是,剛剛我們這兒的人都做過測試,沒有人的血液能與三皇子相溶。若是……再拖上一會,三皇子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用朕的。”冷漠的聲音難掩他對龍宸逸的關懷。
眾御醫一驚,疾呼:“皇上請三思。請皇上保重龍體!
“全給朕閉嘴,下去準備!惫掳恋恼Z調帶著不容置疑。
最后,由于皇帝的堅持,眾御醫無奈為龍宸逸輸血,好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救治,龍宸逸終于度過了危險期,原先蒼白的面容也恢復了些許的紅潤。
五天后,皇帝的圣旨到了龍昊月的手里。龍昊月冷漠的看了一眼,讓官府將通告發了出來。
在官府發出公告的第二天,沐瀅得到了消息,卻吩咐管家將此事隱瞞了下來,不準讓柳秦楓知道。
再過了三日,當柳秦楓問沐瀅可有消息時,見沐瀅有些閃躲的說“沒有”時,心中存了疑慮。吩咐暗位徹查時,得知官府公告,柳秦楓神情卻是冷漠異常的聽完后,不發一言。
這日,午膳時,柳秦楓看著沐瀅越發消瘦的面容,冷漠的冰眸之中閃過心疼。為了他的事,這一月多來,她四處奔波,憔悴了許多。
“瀅兒,待會我想去外面走走!苯痦㈤W。
夾菜的手驀然一頓,沐瀅的眸中閃過異色。
“現在外面這么危險,相公還要出去?”
“嗯,我想去暗部看看!
放下手中的碗筷,沐瀅一臉的不贊同:“暗部的事情,翁伯不是都稟報你了嗎?相公,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說,現在外面這么不安全,我不想你露面!便鍨]擺著臉硬聲道。
見此,柳秦楓悠然的看著沐瀅嚴肅的樣子,忽道:“瀅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面部表情一僵,沐瀅否認:“怎么會呢?”就算是,那也是為你好。沐瀅在心中追加了這樣一句。
“瀅兒,夫妻間應該坦誠相待,這還是前幾天你跟我說的!甭勓,柳秦楓的表情冷凝了。
沐瀅沉默了,垂下了頭,低聲道:“柳秦楓,我……五天前,我看到了官府的通告……”沐瀅坦誠,“為了不想讓你擔心,我要翁伯將此事瞞了下來。”
“你是怕我去自投羅網?”柳秦楓挑眉。
“嗯!便鍨]點頭,繼續說道,“本來我想等到龍宸逸那邊有了消息后再告訴你的!
“瀅兒,你該明白,我若不出現,柳家人就不可能被釋放,還要困在牢房中受苦!
“可是,這樣總比讓你去好啊。他們在牢里不會有事,可是你呢,二十天后處斬,萬一龍宸逸趕不回來怎么辦?”驀然抬眸,眸光灼灼,水潤的眸中閃過晶瑩的淚花。
沒錯,她是自私。她的自私能換來柳秦楓的平安,她甘愿,就算置柳家人不顧又怎樣。
“瀅兒,身為柳家的子孫,我不能這么自私。”柳秦楓淡聲說道,而他的話,也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不,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不能將你置于任何一分危險當中。”沐瀅的語氣有些激動,驀然腹中一痛,她白了臉色,大口大口的喘氣,才能平復激動的情緒。
見此,柳秦楓將沐瀅嬌俏的身子打橫抱起,快步向床榻走去。邊走邊道:“瀅兒,你怎么了!
“肚子痛!便鍨]嗚咽,疼得冷汗淋漓。
“來人,來人,去找大夫。”看著沐瀅痛苦的神色,柳秦楓焦急的吼道。
“不,不要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沐瀅吼出這句話,雖然疼痛難當,但是現在卻是多事之秋,絕不容許有任何的意外出現。她絕不允許冒著柳秦楓被人認出的危險。
“只是動了胎氣,過會就好。”緊緊的拉住柳秦楓的衣袖,沐瀅堅持不請大夫。
鳳眸中柔光閃動,柳秦楓小心翼翼的將沐瀅放到床榻上,大掌撫上沐瀅圓滾滾的肚子,暗自運氣,將源源不斷的熱氣輸入她的腹中。
少卿,沐瀅覺得腹中也不再疼痛,凝著眉祈求:“還是等過短時間有消息了再說,好不好?”她相信老天不會這么殘忍的對待她。
“嗯。”柳秦楓點頭妥協。
時間飛逝,轉眼又過了十日?墒,沐瀅日夜等待,龍宸逸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多日的等待,等來的卻是官府發出的另一則通告。
“十日后,柳秦楓若不獻身服法,將會依法處置柳家眾人。”
得到消息后,柳秦楓瞞著沐瀅去官府自首。待到沐瀅得到消息趕去時,只能看到柳秦楓冷傲的背影,和柳家被無罪釋放的眾人。
淚水順著鬢發悄然滑下,他最終還是為了他的家人拋下了她。雖然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對于親情,柳秦楓看得比什么都重,換位思考,當自己遇到這種事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護家人安全,可是,只要一想到柳秦楓孤單一人深陷牢籠,她的心就會隱隱作痛。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龍昊月孤傲的向自己走來。妖媚的鳳眸中深藏著一絲痛楚,自己愛的女人,在他面前為了別的男人淚如雨下,他又怎會不痛苦呢?
“盈兒……”龍昊月張口,驀然頓住。
看著他,沐瀅內心復雜。
很酸澀,又有著一股深深的恨意。
是的,時至今日,她所受的罪,所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賜。而柳秦楓被判死刑,也是他一手造成,所以,恨,絕對是有的。
“盈兒,柳秦楓會死,已經是鐵定的事實,你……會不會選擇回到我的身邊!饼堦辉萝浾Z,甚至于鳳眸之中帶著一絲期盼與祈求。
沐瀅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時至今日,他還認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縱然柳秦楓會死,她也會堅強的活下去,將他們的孩子撫養成人。
但是,龍昊月如此說,卻讓沐瀅的心中蓄滿了無邊的怒火。
勾唇嘲諷的笑,驀然揚手,揮了龍昊月一巴掌,沐瀅怒吼:“龍昊月,這是你欠我的。今時今日,我們會弄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甚至柳秦楓也將要被你的自私害死。如今,你有什么資格要求我留在你的身邊?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投入你的懷抱!
沐瀅憤怒的一巴掌將龍昊月最后的期望都打碎了。
隱隱的淚霧浮上龍昊月妖媚之極的瞳眸,傷痛,悲哀,絕望一一閃過他的眼底,沐瀅知道,她的這一巴掌徹底打碎了龍昊月最后的期盼,所以,他才會如此絕望。
這一刻,沐瀅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是她一直沒有說出穆盈已死的真相,才會導致龍昊月步步緊逼,最終柳秦楓深陷牢籠的下場。
看到他鳳眸中的霧氣,沐瀅難過的閉了閉眼,她軟了口氣道:“龍昊月,在當初穆召設計讓我嫁進柳家之時,你我注定有緣無份,此生注定彼此錯過!
驀然,龍昊月雙眸之中重新燃起希冀的亮光,緊張問道:“為什么?我知道你被逼嫁入柳家,可是,現在你已經不是柳家人了!焙龆氲绞裁此频,龍昊月急急表示:“是因為你嫁過人嗎?盈兒,我不介意,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不是。”沐瀅搖頭,“發生這么多的事情之后,若是我的心還在你那里,不用你說,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跟你走?墒牵业男淖兞,還怎么能跟你走?”
“你愛上了柳秦楓!饼堦辉碌吐暷剜,“可是,他過些時候就會被處斬了啊。為何,你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疼你,寵你,直到你重新愛上我!
“不,若是還能愛上,開始的時候,它就不會變了。”沐瀅的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龍昊月,請原諒我的變心,好嗎?”
龍昊月還不死心,急道:“盈兒,你再仔細回想回想,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美好的回憶值得你再次停留嗎?”
“以前跟你說過,我先前的記憶早已忘盡,這件事并沒有騙你。所以,也注定了我會愛上柳秦楓,你我之間的事情注定埋葬在記憶的深處,F在,我的心滿滿的都裝著柳秦楓,再也沒有多余的空間去接納另一個人了。就算以后無數個日子里,想起柳秦楓時會痛苦,但是,至少我們之間保留了曾經美好的回憶,這也足夠讓我快樂一生了!便鍨]這么說,倒不是認定柳秦楓一定會死,但她答應龍宸逸的條件,注定她與柳秦楓亦是不能長相廝守。
“龍昊月,愛一個人,就要給對方幸福。你若真的愛我,那……就請你放開我的手,好嗎?”
“既然如此,盈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這是你要的幸福,那么,我愿意放開你的手,讓你幸?鞓返倪^一生。
龍昊月的嗓音很沉痛,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沐瀅深切感受到了龍昊月的傷痛,體會到了他不得不放棄所愛之人的絕望。
翌日,龍昊月啟程回京。
十日后,刑場。
眼看午時三刻將至,柳秦楓就要被當眾斬首,這時的沐瀅近乎崩潰。十日的等待,以為會等到龍宸逸的好消息,卻不想他一去不回,甚至于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完完全全的將希望寄托在龍宸逸的身上,想不到這場賭注,他們輸了,而且輸的很慘。
只要一想到那個絕代妖媚又冷漠的男人從此要消失在歷史的軌跡之中,她的心就好似被凌遲一樣,好痛好痛。
隨著午時三刻的到來,監斬官一聲令下:“行刑!”眼看著紅色令牌的落地,劊子手高高的手舉鋒利的大刀。
驀然,似感受到沐瀅心中的悲傷般,柳秦楓抬眸,妖異的眸子閃了閃,直直的將視線落在了沐瀅所在的位置。
嘴角輕微的勾起,帶著安撫,嘴角無聲的張了張,他說,“好好的活下去。”
“不要……”沐瀅絕望的叫道,若不是身邊的柳尋雙死死的拉住她,恐怕她早已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搶刀了。
為什么他們要如此無情,就連給他們最后告別的時間都不肯。
為什么啊……
淚水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沐瀅嗚咽吼道:“柳秦楓,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此刻,沐瀅不顧一切的喊出了這句話,她突然很后悔,這么長的時間里,她一直沒有說過這句話,最后,竟然在他生命即將終結的最后一刻說出來。可是,若是不說出來,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柳秦楓……不要離開我……不要……”沐瀅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得她身側緊緊拉著她的柳尋雙也紅了眼眶,眸中蓄滿了悲痛的淚水。甚至于一些圍觀的群眾也不例外。
隨著劊子手刀柄的落下,沐瀅的神經已然處于崩潰的邊緣。
在千鈞一發之際,隨著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住手!”劊子手在離柳秦楓脖頸一厘米處迅速的停了下來。
聽到這個聲音,初聞,沐瀅只覺得她遇到了神仙。如此悅耳,如此清冷的聲音。
直到看到龍宸逸俊逸謫仙般的身影,沐瀅才如夢初醒般,激動的喜極而泣。他趕來了,他最終還是趕到了,他并沒有令她失望。
“圣旨下,徐州知府羅友志接旨。”
“下官羅友志接旨!睙o論是在場的大小官員,還是圍觀的人群均跪下,等待來人宣讀圣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核實,丞相余不凡為官多年以來,貪贓枉法,中飽私囊,陷害忠良,排除異己,勾結外邦,經查實,以上罪名均已屬實,而余不凡亦是供認不諱。其行讓朕深表痛心,念在其早年功績,特賜余不凡處以絞刑,其九族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朝。在余不凡為官五十年間,造成無數冤假錯案,其中包括當年袁成杰袁將軍一家,據余不凡招認,當你袁將軍無意間得到余不凡勾結外邦,貪贓枉法的證據,才設計陷害袁氏一族。今次,朕特追封袁成杰為定國大將軍,封以定國侯爵爵位,可世代傳席,袁成杰幼女袁素琴之子柳秦楓封為逍遙侯,賜黃金百萬,府邸一座,歸還定國侯原先祖屋。欽賜,謝恩!”
“萬歲萬歲萬萬歲,下官等接旨!苯酉率ブ迹蜌獾臑榱貤魉山墸Ь炊吞。而柳秦楓冷漠的俊容上沒有一絲表情,推開人群,想要尋找方才為他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兒。而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有柳家的每個人,卻獨獨看不到他那朝思暮想的人兒。
但是,柳秦楓不知,早在柳秦楓平安無事之時,袁氏一族成功翻案的時候,微勾唇角,沐瀅帶著笑容,不著邊際的避開了柳家眾人,離開了。
早在龍宸逸出現的那一刻,柳秦楓平安那會,她就再也沒有資格站在柳秦楓的身邊了。雖然,離開,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艱難,但是,這次,她會帶著她跟他所有的美好記憶,在這世間的一處角落,為他祈禱,為他祝福。
城外,沐瀅孤身一人挺著一個大肚子走在清冷的管道上,手上拿著一個細小的包袱。剛才她回別苑收拾細軟時,竟無一人看著。想必在得知柳秦楓無罪釋放,并且加官封侯而高興的都跑到了刑場去了吧。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細軟,沐瀅快速的離開了別苑。她要趁柳秦楓回來前離開,不然自己又怎能離開?
走了些許路,沐瀅早已累的氣喘吁吁,扶著路邊的高大的樹木微微喘氣。驀然,一輛精致華麗的馬車在她的身側停了下來。見此,沐瀅疑惑的看著這輛豪華的馬車,隨著馬車的窗簾的掀開,沐瀅看清了里面坐著的人,明亮的眼眸之中有著訝異。
“沐姑娘!鼻謇涞穆曇繇懺阢鍨]的耳側,沐瀅微微挑眉,看向里面坐著的龍宸逸。
“沐姑娘,這是打算不辭而別?”隨著馬車門簾的掀起,龍宸逸清逸如仙的走了下來,淡漠如畫的眼眸微微一瞥,車夫明了,趕著馬車向前走,在距離龍宸逸50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龍公子,既然你幫我平反了袁氏一門的冤案救了柳秦楓,我自是會遵守承諾離開。”
“我想沐姑娘誤會了。今日,我找姑娘,是想告知沐姑娘,我不再有要求姑娘履行承諾的權利了!笨粗鍨],龍宸逸冷然說道。
沐瀅一驚,下意識的反問:“你什么意思?”
龍宸逸清淡的眸子看了沐瀅一眼,微微側身,將平淡無波的視線投向遠處,“是這樣的,這次幫你平反袁氏一族冤案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大哥,龍昊月。既然如此,我又有何資格要求你離開柳秦楓呢?”
“什么?怎么回事?”
話說當日,龍宸逸負傷回京,昏迷不醒。當龍宸逸第一次醒來時,已經是七天后了。這幾日,御醫們精心的照料,皇帝日日夜夜的守住,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
那天,他醒后,看著皇帝為了他守護了七天,不眠不休。那一刻,龍宸逸清淡的眸中滿是感動,二十幾年來,他的關愛,他的寵溺,他的放縱,隨著歲月的流逝,當初的恨意也變淡了很多。
當年,袁氏一族被滅時,皇帝下旨誅殺袁氏九族,其中還包括他的生母德妃。德妃乃袁成杰的大女兒,早年進宮,此次家族滅門,她也受到了牽連,被皇帝下旨賜死于宮中。雖然,當時皇帝保住了德妃的兒子龍宸逸,那時,龍宸逸年幼的心靈早就對他這個父皇充滿了恨意。
而當時身為皇后,也就是龍昊月的生母對幼小的龍宸逸百般凌辱,更甚至,當得知當年害她母妃的人也有皇后的份時,小小的龍宸逸就發誓,此生定要奪走屬于她的一切,甚至于他的兒子龍昊月的一切都要一并奪取。
龍宸逸看著這個依然年輕的父皇,冷漠的開口:“父皇,當年袁氏一族被誅以九族,現如今兒臣手中有丞相余不凡謀逆,勾結外邦,陷害忠良的證據,兒臣希望父皇為袁氏族人平反!
眸中深沉,皇帝說道:“這件事,昊兒已經跟朕說過,F在,你養傷要緊,其他的事,等你康復了再說,嗯?”
看了眼皇帝手中親自端起的藥碗,龍宸逸冷漠望之。他明白,父皇這么說,自是不愿意為袁氏一族平反。
這一刻,龍宸逸眼中稍稍淡去的恨意漸漸回籠。
轉眼又過了十日,他的傷漸漸好轉,臉色也比之前的紅潤了不少,也能開始下床走動了。那日,他強行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走向御書房,卻無意間聽到了里面人的談話。
“昊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嗎?”明顯的,皇帝的語氣帶著一股怒意。
龍宸逸瞳眸一閃,大哥,回來了嗎?
下一刻,龍宸逸的疑問很快被證實。只聞龍昊月堅定的說道:“對!
驀然,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前些時候,逸兒也跟朕提過這件事,朕并沒有同意,你知道為什么嗎?”御書房內,龍昊月靜靜的站在皇帝的面前,不發一言。
見龍昊月不語,皇帝接道:“朝堂上,你與逸兒勢力旗鼓相當,而丞相余不凡更是全心扶植你,若是,在這個時候除去丞相,逸兒必定會借機處處牽制于你,甚至威脅你的太子之位。而你就根本不是逸兒的對手。”
“逸兒雖有做為明君之才,但朕了解他,他心中渴望的是那種閑云野鶴般的生活,宮廷也并不適合他。逸兒之所以與你爭這皇位,其中的原因你明白,朕也明白。也因此,朕決定犧牲柳秦楓,保丞相!被实蹏@息,語氣中帶著無奈。
“父皇,為明君者必須近君子遠小人。若明知是冤假錯案,還要為了一己之私犧牲無辜之人的性命,罔顧法紀,這又豈是明君之舉?”
聞言,龍宸逸淡漠的眸光微微松動。他想不到龍昊月竟會這么做,明知除掉丞相,對他來說,只有壞處,他還要堅持?而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呢?
“丞相為官五十年,其中牽涉了多少案件,你可知?而這么多年以來,憑他的勢力,又豈能在一夕之間消滅殆盡?昊兒,你真的要為無關之人冒險嗎?”
聞言,龍昊月肯定點頭。
“若是太子覺得為難,兒臣自是愿意替父皇分憂,掃除丞相余不凡的勢力。”龍宸逸冷聲說道,推開御書房的門扉,走了進來。
若是父皇擔心的是龍昊月清除丞相勢力會惹來丞相一黨的不滿,從而威脅到他的太子之位,那他愿意代勞。
“對太子來說,柳秦楓是無關的人,但對于兒臣來說,柳秦楓卻是兒臣的表弟。為救柳秦楓性命,這件事,兒臣愿意代勞。”
龍宸逸的生母德妃與柳秦楓的母親乃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妹。
接下去的時間,他都在忙于清除丞相的勢力,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他都一并清除了。從而,也因此沒有時間通知沐瀅。好在最后一刻,他趕得及救下柳秦楓。
雖然丞相的勢力是他清除的,但是歸根究底,父皇同意這么做的原因是龍昊月堅持這么做,所以,真正替袁氏翻案的人,應該是龍昊月。
待到龍昊月講明了事情的原委,沐瀅點頭,輕輕的“噢”了一聲。
看到沐瀅的反應,龍宸逸眸子訝異的閃了閃,不解的蹙眉,伴隨著一聲輕咳,問道:“既然如此,沐姑娘還是決定離開嗎?”那段時間,他的身子并未恢復卻每天忙于清除丞相遺留的勢力,以至于先前的傷到現在還未好,時不時的輕咳幾聲。
沐瀅點頭。
“可以告訴在下原因嗎?”
“龍公子忘了嗎?那天穆召死時,柳冰燁為了救我而死的事了嗎?”雖然,她一度的想要隱瞞這件事,自私的貪婪著柳秦楓的溫柔,可是,紙能包住火嗎?到那時,她不想看到柳秦楓憎恨,甚至厭惡的眼神。
“我記得柳冰燁是要你好好照顧柳秦楓的!
“對,沒錯?墒,我過不了自己這關,能夠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坦然的跟柳秦楓生活下去!币苍S,哪天,她能放下,會去找柳秦楓的。
但是,至少不會是現在。
“既然如此,我不會勉強你!饼堝芬菡惺謫净剀嚪,看著沐瀅怔愣的表情,說道,“但是,你必須跟我回去,直到你平安的生產為止!彼刹幌胱屃貤鞯暮⒆痈鍨]受罪,這么大的肚子,看樣子再過些時候就可以生產了,他不能冒險。
這也算他這作為哥哥的為柳秦楓所做的一件簡單的事了。
“你……”聞言,沐瀅唇角抽了抽,最終在龍宸逸越發冷凝的眼神中妥協了。
兩天后,柳府。
這兩日來,柳秦楓為了沐瀅失蹤一事差點將整個柳家搞的天翻地覆。直到方才,府外送來一封信,指名要給柳秦楓的,但是這兩日柳秦楓脾氣火暴,府中下人沒人敢接近他,生怕掃到了臺風尾。
這封信自是沒人愿意交給柳秦楓的,好在柳尋雙認得沐瀅的筆跡,似笑非笑,不緊不慢的將信遞到了柳秦楓的面前。
對上柳秦楓深幽的眸子,柳尋雙挑釁一笑。
終是看到了沐瀅的字跡,柳秦楓飛快的奪過柳尋雙手中的信,快速的打開,一字一字的看過去。
待到柳秦楓看完信后,妖魅的身軀晃了晃,徒然坐在了身旁的軟塌之上。妖異的眸中滿是不可置信與痛楚。
見此,柳尋雙挑了挑眉,彎身拾起柳秦楓丟在地上的信,攤開。
心中只有沐瀅簡單的幾行字,一張紙,卻道盡了她的無奈,她的不舍,她的傷痛。
柳秦楓: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早已不知身在何處。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只因,我沒有勇氣親口跟你說,我要離開你。
柳秦楓,你是不是奇怪為何這段時間你所中的冰焰蠱毒沒有發作了呢?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你的毒早已經解了。還記得上次在別院中我給你喝下的那杯帶著梅花馨香的茶嗎?其實,那次,我就給你服下了解藥。呵,不要問我解藥是何處得來的,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個解藥是那日柳冰燁交給我的。那天,我其實隱瞞了一些事,那就是穆召在得知我設計害他時,曾喪心病狂的想要殺我,可是,當時柳冰燁卻及時趕了過來,為我擋下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刀。那把鋒利的刀刃就這樣刺進了柳冰燁的左胸,而我卻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甚至還將他莫名其妙的弄丟了。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勇氣告訴你,關于柳冰燁的事情,我知道,他在你的心中是無可取代的。可是,卻因為我的魯莽,賠上了他的性命。我不敢告訴你,我間接害死了他,因為我真的好怕看到你厭惡甚至憎恨的眼神,因為,那樣,我會受不了。所以,我在你決定要放棄我之前離開你,也請你原諒我的軟弱。
柳秦楓,我給我們三年的時間,如果你覺得我是可以被原諒的,三年后的八月初九,我們在揚州的緣分橋上相見,聽說那里很美很美,我想要去看看。那日,你若沒出現,你的選擇,我明白了,但我不會怪你。也請你遵守這三年之約,三年之內,不要試圖去找我。
最后的最后,我一直想要對你說,卻沒有勇氣說的是,我愛你。
沐瀅留
三年后,揚州。
“媽咪,媽咪,這里好熱鬧哦!本驴蓯鄣呐拚V煺娴捻雍闷娴目粗藖砣送慕诸^。
美麗的婦人懷中抱著這個精致的女娃,唇角掛著寵溺的笑容。
而她的身側,站著一位表情冷漠,卻異常美麗的小男孩,看上去非常的冷傲,冰冷的眸中閃動著金色的光芒。
這時,小男娃酷酷的仰頭,看著美麗的婦人認真問道:“媽咪,你不是說今天就能看到爹地了的嗎?爹地呢?”縱然男孩表情冷漠,但一開口,奶聲奶氣的聲音還是陷入了他的真實年齡。
美麗的女人蹲下身,晶亮的眸中閃動著柔光:“昊兒乖哦,時間還沒到哦!
對的,美麗的少婦正是失蹤三年的沐瀅,早在三年前,沐瀅跟著龍宸逸回去后,不到半月就生下了這對兄妹兩,由于當時,她跟柳秦楓只起了一個名字,也未想過自己會生下龍鳳胎。就這樣,柳影奕這個名字留給了女娃,自己給男孩重新起了個名叫柳昊奕。
昊,無窮無盡的意思,奕,還是取其光明之意。
猶記得,當時龍宸逸聽后,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問:“舍不得放開大哥?”
而沐瀅當時直接給了龍宸逸一個白眼。
生下孩子后,沐瀅卻在龍宸逸那里逗留了一年之久。原因無他,龍宸逸說孩子太小,他不放心將柳秦楓的骨肉交給她糟蹋,直到一年后,才放心讓沐瀅離開。好在龍宸逸也尊重她的決定,并未將自己的行蹤透入給柳秦楓知道。
看著面前兩個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娃,沐瀅微微一笑。
“小影,昊兒,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爹爹哦。”說著,抱著女娃,左手拉著柳昊奕朝揚州的緣分橋走去。
“媽咪,爹地長的什么樣子?”
“待會小影就能見到了。”沐瀅頭疼的回到。
“媽咪,爹地兇不兇?”
“不兇!便鍨]哀嚎,每天這樣的問題,柳影奕都要問一遍,對此,沐瀅已經相當無語了。
好在,過了不久,緣分橋便近在咫尺。站在橋面的底端,沐瀅漂亮的眸子在橋頭定格。只因,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此刻正一身紅衣妖嬈的站在橋頭之上,神情冷傲,三年不見,他真的一點都沒變,依舊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吸引著她的眼球。
人潮擁擠中,只稍一眼,她便能輕易的奪去她所有的目光。
“媽咪,那位叔叔跟哥哥一樣酷哦!敝蓺獾穆曇粲行┡d奮的響在沐瀅的耳側,而此時,沐瀅卻將視線定在柳秦楓的身上久久,不曾離開,也未回答女兒的話。
許是沐瀅太過熱切的注視,目光太過長久的停留,終于,男子似是感受到沐瀅的目光般,側目回身,視線定在沐瀅的身上,金色妖異的鳳眸中光芒一閃,笑意深濃。
見此,沐瀅勾唇,微微一笑。
(https://www.dzxsw.cc/book/27790/176744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