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沐瀅柔媚一笑，淡淡的提醒。

　　柳尋雙微微一愣，卻在沐瀅走出房門后，才覺察到她的意思是回柳府。

　　蓮步輕移，云鬢珠簪輕輕作響，帶起一陣絕塵余風，月夜如魔如幻，美人卷珠簾，一切均是這么的夢幻。

　　沐瀅就在醉鄉樓眾人凝視之中，緩緩踱步而出，絕代孤傲的背影，劃過流星般的弧度。

　　柳尋雙緊跟其后。

　　晚風蕭瑟地吹過，樹葉嘩然作響，颯颯風聲中，清冷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沐瀅放慢腳步，恍惚的在夜幕之中行走，思緒不自覺的飄到好遠，那是另一個時空。

　　恍惚間，她此刻特別懷念起冬末初春吹面不寒的楊柳風，那猶如柔紗般輕撫在身上的風，帶著無限的暖意。

　　逆著光，淡淡的月光流瀉而下，輕柔的灑在沐瀅的身上，在她的身后顯出朦朧的氤氳，淡淡的月華，籠罩在沐瀅的身上，紗衣不染纖塵，云鬢上的翡翠珠簪閃出一亮麗的熒光，配上沐瀅此時絕傲的身姿，淡笑的笑容，純潔清新，宛如月宮仙子。

　　柳尋雙緊跟其后，蹙著眉，抿著唇，不置一詞。

　　“回去應向左轉！”每次均在沐瀅走錯路時，淡言提醒。

　　每次，沐瀅便悠然一笑，在柳尋雙的提醒下，慢步前進。

　　一陣冷風拂過，素色紗衣輕飄揚，沐瀅那一頭柔順的黑發隨風舞動，在淡淡的月華下竟如流溪般泛著柔和之光。

　　冷風吹拂，陣陣冷意泛上心間，使原本冰冷如寒的心更冷了，身軀震了震，沐瀅卻置若罔聞，只因這無法比得上她的心冷。

　　有多冷？只覺得好冷，好冷！

　　時間流逝，路亦是有盡頭，當那高掛的柳府映入沐瀅的眼里時，勾唇魅笑，譏誚不自覺的溢出唇角。

　　踱步跨入，腳步輕盈的朝楓苑走去。

　　直到楓苑入口，沐瀅淡淡道，“尋雙，到了，你可是回去了。”未回身，沐瀅卻知道柳尋雙還跟在身后。

　　亦不管柳尋雙的回答，話落，沐瀅便舉步跨入楓苑。

　　楓苑寂靜無聲，四周亦是漆黑一片，樹枝沙沙作響，帶著夜的魅惑，顯得異常的安靜。

　　沐瀅冷冷一笑，他還未回來，不是？現下怕是連她不在了，都不知曉吧？

　　推開房門，吱呀聲在靜寂的暗夜中尤為突兀。

　　下一刻，一聲薄怒的男聲從沐瀅的背后傳了過來，“你去哪了？”

　　伴隨著話落，原本漆黑的房間，瞬間明亮了起來。

　　淡淡暗影中，柳秦楓從床榻上走了過來，在沐瀅的身前站定，灼熱的氣息撲打在沐瀅的臉頰，卻給沐瀅一種窒息的感覺。

　　就像鋒刃上凝結的陰沉腹滿柳秦楓的全身，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隱藏的憤怒，重復了一邊。

　　“你去哪了？”

　　沐瀅身子震了震，閉了閉眼睛，待重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后，張開黑亮如琉璃般的眼眸，以一種高傲的姿勢立在柳秦楓的面前，黑亮如夜空般的瞳眸泛起水漾光華，淡淡的揚唇，笑顏如花般嬌。

　　面對沐瀅刻意疏離的態度，柳秦楓面色陰晴不定，灼人的金色鳳眸中閃過一瞬間的訝異，隨即卻被冰寒所覆蓋。冷著面，“回答！”語氣霸道，無一絲商量。

　　“相公，我可是你養的寵物？”沐瀅輕笑出聲，水漾明眸流轉間，顧盼生輝，璀璨晶瑩，添了一絲嫵媚，一絲冷然。

　　柳秦楓金眸緊盯著沐瀅，不置一詞，雙眉緊緊的蹙起，面有不悅。

　　而沐瀅卻是淡然一笑，聲音中有著超然的灑脫與不經意，滿具嘲諷，“若是，妾身大可回答相公，若如不是……”沐瀅淡淡勾唇，譏誚接道，“我有為何要回答？我有不回答的權利！”說道最后一句，原本清澈如水般婉轉漣漪的波光急劇冷凝，片刻間，如墜冰寒般，冰冷一片。

　　心冷到極致，卻更是酸楚。

　　“你……”柳秦楓的面上迅速凝聚著風暴，抿著唇，妖異邪佞的瀲滟鳳眸也是一片冰冷，覆在背后的雙手緊緊的拽緊，握成拳，全身凌厲，如墜冰譚，四周的空氣更是急劇下降，如臘月寒冬般，冷瑟非常。但是，他卻強制壓下了心中無邊的怒火，半響之后，才瞥著沐瀅，淡淡的開口，“怎么了？在外受欺負了？”

　　如此近的距離，讓柳秦楓可聞到沐瀅身上恬淡馨香，使得柳秦楓的語調不禁間放柔了些許，心下一動，背在身后的雙手隱隱間動了一下，似乎想要伸手碰觸她，卻在沐瀅冷傲冰冷的神情中放棄了想法，終是隱匿在了那袖長的衣袂之中。

　　沐瀅身軀不自覺的微微顫動，他此刻的溫情又是代表什么？

　　他亦是在乎她的？

　　呵，沐瀅搖頭。冷冷一笑，片刻恍惚的思緒被沐瀅強行拋到腦后，面上恢復了冷列。

　　她不過是被人隨意贈予他的侍妾，在他的心中，她怕只是一枚他人任意擺布的低賤棋子吧？

　　這一刻，沐瀅好像大聲笑，卻是怎么也笑不出來。

　　思及此，沐瀅稍稍側轉身子，淡淡笑問，“相公，還未回答妾身呢。在相公心中，妾身到底算什么？是低賤的侍妾，亦或是只是相公的寵物？一時興起，寵愛幾許，玩膩時，隨意踐踏拋棄，甚至他朝隨便送于甲乙丙的下賤女人？”唇角帶著魅惑絕世的笑顏，語氣不咸不淡，云淡風輕，卻只有沐瀅自己知道，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是如何的酸楚。

　　柳秦楓絕美妖異的清麗面容瞬間如罩冰寒，方才被他強壓下去的怒火瞬間被重新提起，金眸中異光稍縱即逝，渾然一身的清冷之姿，吐出的話卻是如此的不近人情。

　　“你以為自己是什么？如今你還算有自知之明，永遠記住新婚夜我對你說過的話，記住自己的身份。既然你認為是寵物，那就是。”淡薄的語調，卻在若有既無間有著冷聲嘲諷。

　　沐瀅凄然一笑，她還在期待什么？期盼他否認這一切？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別的？他的話，打破了自己方才還在自欺欺人的想法。

　　驀然記起新婚第一日，他便警告過自己，也是那句，‘記住自己的身份。’

　　原本她以為那句話是讓她做好作為一個妻子的本分，原來，她一開始便想錯了，他是讓自己做好一個身為侍妾的本分。

　　怪不得一開始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鄙夷與嘲諷，怪不得柳府上下，對她悄聲議論，肆無忌憚的說她是‘賤人’。

　　呵，一個被人送上門的侍妾，如何不賤？

　　沐瀅笑容凄苦，秋水明眸暗淡無光，只一瞬，便在下一刻溫和的微笑起來，絕美的笑顏，溫柔且冰冷，猶如一朵璀璨晶瑩的冰花，璀璨耀眼，卻竟是無限的諷刺。

　　然后，沐瀅溫柔的伸出手，似是想要觸摸柳秦楓那俊美妖異，毫無瑕疵的面頰，然后，卻在柳秦楓微微驚愣間，白衣飄渺的紗衣里的柔荑狠狠的甩向柳秦楓的面頰，犀利的怒吼，“柳秦楓，我告訴你，你永遠別想要擺布我，玩弄我，我有生命，有思想，別妄想我會成為你的玩物！告訴你，三個字，不可能！現在是，將來更是！”以前她管不著。

　　隨著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柳秦楓的面頰上，頃刻間浮上了紅痕，布在柳秦楓完美的面上，卻似是顯得有點猙獰。

　　吼完后的沐瀅，愣愣的望著自己隱隱作疼的掌心，神情有著片刻的不清醒，她不敢相信，她方才竟然狠狠甩了柳秦楓一巴掌。

　　掌心到現在還顫抖，隱隱作痛，這告訴她，方才的事是真實的，而且她也是帶了十足的力道。

　　人清醒了，但沐瀅卻在下一刻，勾唇冷笑，一臉無懼的迎著柳秦楓，亦不管他此時的表情有多么的錯愕與不可置信。

　　下一刻，柳秦楓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高高的抬起，準備扇向沐瀅，在半空中停頓了數秒，卻在下一瞬，似是放棄般的停頓了下來。

　　這一瞬間，柳秦楓竟然不忍心扇下這一巴掌，莫不是她剛剛凄然的表情，使他心生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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