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諾在廚房里燒了一大鍋熱水，然后找了洗澡的木桶，拖到李牧星的房間，注了半桶涼水進去，等熱水燒好倒進去后，試著水溫差不多，才到李牧星床邊把人扶起來。

　　一邊解李牧星的腰帶，龔小諾一邊說，小星，現在給你洗澡，師娘說你很久沒洗澡了，都是簡單的擦拭。

　　李牧星潔白的身子密密的布上了一層粉紅。

　　害羞了嗎？龔小諾手下利落的脫掉李牧星的衣服，然后把人放平，抬起腿褪掉長褲，最后想了想，一并把褻褲也拔了，脫的精光才把人放進木桶里。

　　龔小諾在桶沿邊墊上厚厚的棉布，把李牧星的頭靠在上面，用絲瓜布幫李牧星細細的擦洗。

　　小星，軒轅曄暉剛才問了我一個問題，一個我一直忽視的問題。

　　木桶里的人沒有一點動靜。

　　他問愛不愛你。

　　室內又是一片安靜。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好了。

　　龔小諾給李牧星放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幫他清洗頭發。

　　我以前不叫龔小諾，我是出生在一個叫暗樁的組織里，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是9527，從小有專門的人教我所有的暗殺技巧，各種刑法，怎么讓人最快的死，怎么讓人最痛苦的死，如何抗催眠，每天都要注射一種能控制意識的藥，來增加抗藥性，我要學習野生技能，學醫術，學星象，我可以生吃任何沒有毒的東西。龔小諾稍稍停了下來，用溫水把李牧星頭發上的皂角沖洗趕緊。

　　當時我有一個朋友，他姓龔，和我現在是一個姓，他是我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朋友，但是最后組織交給我的任務就是殺了他，嘿嘿。龔小諾苦笑一聲，微微發抖。

　　回憶原來可以這么痛苦。

　　是的，我殺了他，而他居然不恨我，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因為他是有家人的，他的家人都被別人威脅著生命，所以他只能乖乖聽話，受人控制，其實，如果我是他，我會跑，跑的遠遠的，誰死都和我沒有關系，可是他不一樣，他沒有我冷血，他還有良知，所以他甘愿被控制，他心甘情愿的送死。

　　龔小諾又停了下來，因為水桶中的人開始顫抖，

　　小星，都過去了，不要擔心我，這一切對我來說都過去了。用手慢慢順著李牧星的背，龔小諾的眼淚流了下來。

　　當她找到1314的家的時候，他的家人過的并不好。

　　兩位老人，擠在五平大的房子里，兩張蠟黃色的臉，有著明顯的驚恐和害怕，

　　一輩子受著恐懼，一輩子被人威脅，剛剛得到孩子，就被生生搶走，盼著他永遠不要長大，因為長大了就該送死了，可是1314還是長大了。

　　跌坐在地上，她真不明白為什么教官會選中1314，所有的信念那一刻在心中崩塌，她根本接受不了那一切。

　　老人知道她是誰的時候，過來拉扯她的衣服和頭發，扇她巴掌，對她怒吼，流著淚指控，從他們憤怒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絕望，從他們口中，她終于知道，她和1314不過只是暗樁中的兩枚棋子。

　　她曾經感激的教官，原來是最大的劊子手，而她只不過教官手上第三批傀儡，她9527也是歷年來最出色的傀儡。

　　等到老人們打累了，眼淚也流干讓她滾的時候，她留下支票走出門去，卻看見林紓靠在門外的墻邊握著煙，他腳下全是煙蒂，眼睛里全是血絲。

　　他說，原來你才是最冷血的人。

　　林紓當著她的面殺了老人，她就那么木然的看著，因為她知道，其實死對他們來說，或許挺好的。因為他們眼里有著和1314眼中一樣的感激。

　　小星，我殺過很多人，好人壞人，老人男人女人，最后我被人殺了，殺我的人他曾經對我說過他愛我，但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是愛，只能看到血腥和死亡，我想其實我是害怕他的。不然她怎么會看見林一平就快喘不上氣。

　　他叫林紓，所有人都怕他，我在他身邊當臥底，就是奸細，最后被他發現了，死無全尸，然后我的靈魂進了另一具軀體，就是歐陽飄飄，其實你見拋尸那晚，歐陽飄飄已經死了，借尸還魂再醒來，就成了我9527，我給自己取名叫龔小諾，然后就遇見了你。

　　龔小諾最終沒有說出今天遇見林紓的事。

　　林一平給她的感覺很怪，平和卻又讓她有防備的潛意識，她現在是歐陽飄飄的樣子，可他不但對著她叫雪，還好像認識她很久的樣子，這些她當時都沒有追問，怕引起對方的懷疑。

　　小星，這就是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把這件事說給誰聽，太離奇了，誰會相信，告訴你這樣的我，你還要一直跟著我嗎？

　　曾經她問那你是要一直跟著我嗎？

　　他答恩，想一直跟著你。

　　她問為什么？

　　他答覺得你需要人照顧。

　　他是第一個說她需要照顧的人。

　　李牧星在水桶里的身子又開始微微顫抖，龔小諾笑了，那你醒過來就換你照顧我。

　　曾經她不會殺人，但是她學會了，現在她還不懂愛，她也可以學。

　　顫抖立刻停了，李牧星的身上又恢復了潔白。

　　龔小諾知道她的話他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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