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王左騰怔了一下,許是一年多沒有聽到帝王的聲音,此刻聽到不僅生疏,竟還讓他心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惶恐之意,但畢竟是一生走馬官場之人,下一刻,他已經平定心緒,一轉身,立刻要人傳江太史將上奏的承書遞上來。
太史之職,在朝廷是最舉足輕重的,因為他便是后世所謂的史官,總管朝廷上下起草文書,編寫史冊之人。
但是國丈著一回頭,竟發現原本應該站著太史的地方,竟空無一物,心下不禁一怔,立刻急忙上前,卻見御前太醫韓逸匆匆奔來,俊朗的面容帶著和煦,對著王左騰一拜,就道:“國丈大人,太史因不經風寒,病倒昏迷,臣正在加急施救……”
大運國權傾朝野的臣相、太師兼國丈大人,頓時傻了眼,他剛才明明還看見江坤那老不死站在那里,身體都沒搖晃一下,怎么說倒就倒了?混亂之余,王左騰還是急中生智,立刻轉身對馬車內的帝王道:“皇上,臣有一本參奏,事關皇上在邊塞的一些有損大運國千秋英明的傳聞,還請皇上……”
“既是傳聞,愛卿也自知不該當真”王左騰的話還沒說完,馬車內低沉的聲音就帶著平穩的冷清,一字一句,清晰的震在眾人的心上。
眾人一怔,甚至連皇后都詫異的抬首,皇上這是怎么意思?難道說,帶女人回來的傳言是假么?還是……
“王太師若是沒什么事,皇上該起駕了”正當眾人猜疑不定,駕車的黑衣探衛便冷冷的插話。在皇宮內,黑衣探衛雖然只是護衛帝王安全,四處收集諜報的侍衛,但是卻官居五品,位極人臣,在宮內,與黑衣探衛頂撞,就是冒犯皇上,也因為如此,黑衣探衛的名聲才震動天下。
如今,黑衣探衛說皇上該起駕了,那就沒人敢說,皇上先等等,老臣還有話說……
王左騰徹底石化,他瞪大了雙眼,沒有想到自己辛苦算計了幾天,拉攏群臣,徹夜不眠才編寫好的奏章,連皇上都沒瞧見影兒,就被駁回了,但是卻因為不敢當眾頂撞,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弓著身子道:“是,臣恭送皇上起駕……”
一個千算萬算的絕好機會就這樣溜走了,皇后也呆了,她跪在雪地上,冷的何其是自己的雙腿和心?她微微抬首,美目望著那輛馬車徐徐從自己的眼前駛離,飛奔回‘御書房’的方向,指甲都陷進了掌心,但在回首時,看到王左騰的一記別有深意的眼神時,心頭一跳,頓時,拳頭握得更緊。
南殿‘御書房’中,尚書殿內,已經是早早就生好爐火,此刻,已經是暖氣融融,明黃綢緞鋪設的御案前,紫金香爐徐徐升煙,混合著淡淡麝香氣息的檀香裊裊縈繞。
殿前,黑錦馬車停落,書房內的早已恭候的赤焰迎出,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恭迎皇上,貴妃娘娘……。”
一抹黑色繡鷹長靴著地,踩踏在皚皚白雪之上,隨即,一抹月白長裙飄然落地,雪白的狐裘斗篷沾染了幾許雪花,被帝王擁著步入書房內。赤焰起身,殿外留守換崗的八名黑衣衛,雕刻著龍騰森嚴圖案的楠木大門徐徐關閉。
暖暖爐火,檀香裊裊。
小小步入‘御書房’時,不禁腳步一怔,轉眸望向四周,只見這書房的色調都呈暗色,除卻四處鋪設的明黃錦緞及那繡著寒梅芍藥的屏風,就連御坐前的裘皮都是灰褐色,上紋展翅蒼鷹,鷹爪如雕一般的猙獰四張,大有碧空霸主的威嚴。
龍燁站在她身后,抬手褪下她身上的裘襖,遞給赤焰,拉著她坐到爐前的柔軟的椅榻前,揮退所有人,隨后竟緩緩的委身蹲在她的腳邊,緊握著她冰涼的雙手,抬眸深情的凝視著她,淡笑:“還冷么?”,說著,握起她的手,放在口邊呵氣。
小小抿唇,有些不自在的道:“這里不是軍營,你這樣被別人看到了,可怎么好?”,抽出自己的手,就要攙扶起,但是龍燁卻再次握住她的手,執到唇邊,閉眸深吻。
她自從馬車進入‘玄武門’時,面容就一直冷清,甚至連雙眼都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另他有些害怕,他緊緊的摟抱著她,可是卻還是感覺不出她有絲毫的情緒起伏。這種淡漠,就像是六年前,那個全身都對他充滿敵意的九歲娃娃,沒有情感,沒有心緒,有的只是冷漠與扣帶在嬌好面容上的虛偽假笑的面具。
“小小,別讓朕覺得不安心……”龍燁低低的說道,自從進了這皇宮大門,她明明就在自己身邊,但是他卻感覺她又遙遠了,這另他不安,更心慌。
火爐中的暖熱,讓小小的手漸漸的緩和起來,她定定的凝視著龍燁俊美的面容,在這金碧輝煌的地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他,已經不似六年前那樣的青澀冷漠,俊美的面容上雖然沒有留下滄桑的印記,可是,卻愈發的成熟英沉,甚至,在一年前,他們初遇時,他也沒有顯得如此睿智沉穩。
他長大了,就像那黑袍上已經懂得如何狩獵,并且愈發老練的蒼鷹,而她,也長大了,可是那顆心卻越來越不堅強有韌性了。
在‘金鑾殿’外,當她看到那后宮的姹紫嫣紅,碧鑼紅妝時,她的心的確似被刺了一下,酸澀滾脹在胸口。
“燁,我累了……”淡淡的一句話,充斥著幾許倦意,小小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龍燁一怔,睜開的雙眸里滿是被刺傷的痛,她的心在搖擺,他看出來了,自從馬車出了懷陽城,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可是……倏地起身,龍燁竟似有些憤怒的握緊了拳頭,沉沉的看著她,但隨后終究是千言萬語變成了如風的一拳,擊在了一旁的雕龍橫柱上。
“你從來都不曾顧及朕的感受么?”龍燁指控一般的低咆,雙目充斥著怒火,那烏黑的眼神在爐火的映照下灼灼閃亮,像極了一只受傷的猛獸。
小小見他這樣,心一疼,立刻起身上前,執起他流血的拳頭,心都快被揪起來,她有些內疚的抽出袖中的絲帕,將他的手包扎起來,秀眉緊黜,道:“這樣莽撞,怎么能做一國之君呢?你這個樣子,要讓全天下臣服于你的諸侯怎么看你?”,這個人說沉穩老練,簡直狡黠奸詐得堪稱天下第一人,但若是論這脾性,竟如同三歲小兒,動不動就大發雷霆,甚至亂砸東西……
龍燁見小小態度柔軟下來,立刻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中,幾乎愛恨不能的揪緊了她的衣裳,閉眸壓抑道:“小小,你這樣讓朕怎么才能做到沉穩?朕不想在設計我們的未來時,一個轉身,卻發現你又不見了,那時,你讓朕怎么辦?”
小小的心一沉,她沒有想到自己幾句無心之言,甚至于自己只是不想回答而閃避的話語,都會讓他變成一只刺猬,心頭泛起了內疚的酸澀,淡淡的道:“燁,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所以……”,看著龍燁傷痛的神色,小小實在不忍心,于是巧妙的將話鋒一轉,將事情轉移到了今日‘金鑾殿’外群臣聚集的事,以分散他的注意,于是道:“對了,今日國丈大人可是要針對我?”
龍燁一怔,似乎有些詫異小小竟會發覺此事,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又怕她心思動搖,立刻握住她的手,道:“小小,別擔心,任何你不想聽見的,看見的,朕都會讓他們消失……”,他的話中充斥著很決的氣息,深邃的雙眼里更是泛著絲絲陰冷。
看著龍燁的眼神,小小心頭頓時都明白了,于是又笑道:“那么今日江太史突然昏厥,百官連連不堪忍受風寒而被施救之事,就是皇上安排的了?”,她早察覺到了,畢竟以王左騰的老謀深算,根本不至于臨場混亂至斯。
小小的聰慧另龍燁有些措手不及,他平時的深沉與二十多年來練就的涵養與情不露表,瞬間都被瓦解,頓時,他開始咬牙切齒,拳頭恨恨的道:“又是司徒儀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告訴你的?朕原本還想冊封他為正軍師,現在,他想也別想……”
龍燁突然想起那一日司徒儀跟小小在營帳外低聲吸語,隨后又大笑離開的場景,五臟幾乎都被醋給淹沒了,于是,大運國的皇帝震怒了,在心里千萬遍的將司徒儀罵了狗血噴頭,甚至用意念將他千刀萬寡。
于是,那被冤枉的忠心耿耿的臣子,一直以神算自許的司徒儀,在遙遠的邊塞不及防備的打了一個重重的噴嚏。
小小輕笑,看著龍燁的心思終于被轉移,終于松了一口氣。另一方面,也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原來的確如此,想來若非里應外合,王左騰這個老狐貍又怎么能狼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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