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盞琉璃酒,一生鴛夢休。 2
柳芻心道糟糕,卻已經(jīng)防備不住。就眼看左小吟當(dāng)場就要命喪黃泉之時,一陣冷風(fēng)猛地卷過,生生割斷了那鐵釘和柵欄,使得左小吟一下歪在了一旁一個獄卒身上。
“……大人。”柳芻一看這架勢,后心窩子一涼,趕忙恭敬起身后退。
本來慌亂的場面,一下不知為何忽然安靜肅殺起來。
未遠處,隱隱從黑暗里幽幽搖出一盞燈。執(zhí)燈的男子,一襲素袍,修長的身姿沉著冷淡的步子,遙遙襯著那微黃的燈火,有些過分的慘白。走得近了,才見那男子臉色蒼白,面容孤冷而清寂。燈火微閃,煌光輕影,一雙半月似的黑瞳沉沉冷冷,之如上好的墨石,不見一絲瑕疵,亦不見一絲情緒的光澤。峻逸的線條勾勒出異常冷漠的眉眼,有著竹風(fēng)之疏離,又帶著梅霜之寒泊。就算是近在眼前的距離,也讓人覺得,離這個男人有著天涯之隔。
“怎么回事?”他半垂著眼,靜靜的望著被人控制起來不斷慘叫的左小吟。
柳芻趕忙低頭,謹慎道:“是簡大人差禁衛(wèi)押來,罪臣左衛(wèi)之女左盈,但不知為何成了如此模樣!
“哦。是她。”男子微點了頭,走上前去,捏住左小吟的下巴輕輕抬起。沾上她血肉的手,立刻起了一個個的血泡?伤麩o動于衷若無其事,“蠻荒的毒!痹捨磶,掏出一枚黃色丹丸,掰開她的嘴,灌了進去。
奇跡般的,左小吟竟然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然后頭一歪,倒在了他的懷里。
“你是左盈?”迷糊的失去意識前,左小吟聽見有個聲音似乎這么問了她。
“不,不,我不是的!我……我是左…左…”她忘記自己說了什么……只是再一次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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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搖擺的昏黃燈燭,明明滅滅,各種疊幢怪影,黑黑慘慘。
左小吟虛弱的靠著黃土泥墻,渾身的感官意識都集中在了臉上。越是痛,越是無法遏止這種折磨。依舊是剝皮剜骨的痛,卻因為手腳都被鐵鏈鎖在墻上而無法掙扎。
自己被關(guān)在一個窄小的牢房之內(nèi),只有干枯的稻草和冰冷的泥墻,腥爛的臭味。眼前是陌生而冰冷的鐵欄,四周黑暗里隱沒的人影,如同獸一樣虎視耽耽。有凄厲的慘叫,似鬼似妖;還有獄卒暴怒或者臟俗的打罵和怪笑,亦甚至可以清晰聽見鞭子揮在人皮肉身上的響聲,或者是人肉被活活烤熟的怪異腐香……腐敗的惡臭,腐爛的地獄。
這是哪里。她的臉為什么會這么痛?她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為什么。
止言。
左小吟被痛苦的意識里,終于蹦出一個熟悉的名字。宛如喝了救命湯藥,她終于大聲的號啕出來:“止言。≈寡裕!你在哪里!你在哪!快來救我!我好痛!”
她凄厲的叫喊,終于驚動了巡邏的兩個獄卒。其中一個頭戴綸飾的女卒走到她的牢房前,朝左小吟看了兩眼,吩咐另一個獄卒道:“去稟報大人,就說左盈醒了。”完事轉(zhuǎn)頭狠狠朝左小吟大罵道:“作死啊你!叫你XX。〗o老娘閉嘴!等一會大人看過你了,老娘非整死你個掃把星!”
可鎖在墻上的左小吟,宛如聽不到柳芻說話一樣,依舊癲狂的喊著。柳芻剛想再罵,卻一抬眼看到前廊走下一素衣男子,登時沉默了。
那男子走到牢間門前,卻是起先那個執(zhí)燈人。他眼神示意柳芻把牢門打開,不顧一旁下人的阻止,提裾走到左小吟面前,俯眼看她。按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抬起,看清楚之后,他微皺了眉。
這毒…好烈。饒是自己用了解百毒的清化丹,也只是將毒性遏止不再繼續(xù)深化毒素?删退氵@樣,這女人也已經(jīng)容貌全毀?植赖难馔夥蟠笮⌒〉亩九萆踔谅拥搅瞬弊,五官已經(jīng)辯不出模樣,唯一落好的,只有一只清亮的眼睛,然而此刻,卻已然如同死人一般毫無焦距如同死灰。
“你和簡止言什么關(guān)系?”他拉起她手上的鎖鏈,強迫左小吟抬頭看他。蒼白的臉上,那雙沉黑的眼睛,宛如有什么奇怪的引力……迫得左小吟不得不盯著他,喃喃失語:“…止言…止言,我喜歡他……我嫁給了他…”
“你是左盈?”
“為什么…這么問?”
“我知你不是左盈。且不說你昏迷前親口之言,我與那左盈亦有一段舊面之緣!
“………我……”
看出左小吟那明顯的遲疑,男子微瞇了眼睛,寒冷的視線里帶著一絲嚴酷的壓迫感。他用手指輕輕按壓著左小吟毀容的臉,慢慢加大了力氣,直到整個指甲狠狠陷進那腐爛的皮肉,疼得左小吟忍不住痛叫出聲。“知道為什么這么痛么?你可知你現(xiàn)在的模樣?來人,拿面銅鏡過來!
待到小卒尋了銅鏡過來,他冷笑了一聲,一把拉過左小吟的鐵鏈將她一下拖到了鏡子面前。
“自己好好看看吧。”
銅鏡里緩緩倒映出的,是一個令左小吟驚恐惡心的怪物。左小吟傻傻的看著,從心尖上冒出的涼氣,襯托的臉上那無法遏止的痛楚更加尖銳深刻。她扯了扯嘴唇,想笑自己是在做夢。然而鏡子里的那個怪物,一樣扯開了模糊的嘴唇,露出了一個可怕的弧度。
“啊。。!不是的。!這是假的!!你騙我!!”左小吟慘叫出聲,瘋狂的一把將獄卒手里的鏡子打翻。
男子早料到如此,輕松的扣住了左小吟的手腕,將她抵在墻上,壓住低言:“這毒是簡止言給你下的,對不對?事已至此,你難道就不想報仇?”
左小吟半垂著頭,早已經(jīng)瀕臨崩潰邊緣。為什么會這樣?她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那種痛苦,原來是毒藥毀的容啊。
止言。你為什么這么對我?
她只記得那人給她擦酒的時候溫柔的笑,只記得那人說我一切都是為你好,只記得那人說要娶他時誠懇的臉,只記得那人跟她在一起時甜美的回憶。
而如今。
只剩鏡子里出現(xiàn)的那個怪物。
止言。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為什么不懂了?
看到左小吟沉浸在絕望里不言不語,男子頓了一下,抬起左小吟的臉直直看著她:“若你說出左家之案的事實,我會在陛下面前狀告簡止言欺君罔上。你不但可以報仇,而且說不定可以免除牢獄之災(zāi)!
欺君罔上。
左小吟迷茫的意識里,異常清楚的蹦出了這四個字。她張開的嘴,下意識的慢慢閉上。她盯著那男子蒼白冷峻的面容,忽然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被痛苦折磨模糊的意識,亦瞬間清醒了不少。
就算她不懂這些繁冗的律法,她亦清楚的明白這四個字代表怎樣的意義。
止言,會死的。象菜市口那些人一樣,被砍掉腦袋。
但是……左小吟!你好好想想!你到了今天這一步,究竟是誰害的?!
可止言說,他是為我好。
為你好?!為你好你會如此?!你現(xiàn)在的痛苦,可是他送給你的。。!醒醒吧!你會被他害死的!!說出去!快點說出去!
意識深處有兩個完全相反的聲音,在不同的叫囂,憤怒。
。!臉上的痛苦再次侵襲了意識,無法忍受的折磨和心里上壓抑的迷茫,不解,憤怒,痛苦……讓左小吟失去了理智。
看到發(fā)狂的左小吟,那男子心道不好。只能緊緊按住她的肩膀,下了力氣將她死死扣在墻上,冷問:“你可想見簡止言?”
左小吟安靜了下來,遲疑的看著他很久很久,終于木木的點了點頭。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解釋。無論如何,她這次見到簡止言,一定要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只要一個理由,一個理由而已。
那男子慢慢放開了她,看著一下軟倒在地上的女人…沉默了很久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簡止言,不要以為我鬼刺和當(dāng)朝那些老糊涂一般眼見。我到要看看,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戲。真也好,假也好,見了面,自知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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