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二進圍城

　　回到家已是小年了，即農歷的臘月二十三日。重新的相聚，重新的生活，文博很珍惜、也很在意。

　　接下來的幾天，一家三口到文博老家的鄉間走了一遭。怡凡聞聽了許多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親鄰，已與世長辭。他們還年輕，可他們已經走了。她更親眼目睹過文博的奶奶，臨終前后的一幕幕。真是感慨萬千。怡凡探望了死者的老母親，傾聽了老母親絮絮叨叨的舍不得和放不下。她沒有同情和憐憫，更沒有傷感，她對于他們有的便是勸慰和開導。因為她覺得人死如燈滅，燃盡了油燒到了極限便會滅，自然的來臨便會自然的消亡。活著的人只知道哭天抹淚怨天憂人，可誰又知道？對于死者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也許是一種歸宿，也許是生死輪回的又一次生命的延續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

　　人世間有什么是舍不得放不下的？沒有，一切都是虛無，一切只不過是一種幻影和假相。父母、丈夫、子女以及朋友們，一切的人都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個個伴兒，只有緣深緣淺的區別。眼下她能做的便是過好每一天，做好每一個角色應該擔當的義務和責任。讓活著的人，都感受到因她在存在而產生的幸福和無遺無憾。她總也認為，一切的執著都是一種徒勞和作繭自縛。

　　從鄉間回家后，怡凡除了寫作便是練習書法，她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文博總也柔情地說話，柔情地相伴；總也把怡凡在乎個沒完沒了，他總是擔心怡凡會再次離開他……他把怡凡捧在手心又怕化掉，他也許因為太在意了。總也因為怡凡的某一個不耐煩的表情和態度，而莫名的吃醋、莫名的生氣。

　　怡凡則用愛來解釋一切，她的一切做法都是因為有愛。她把愛擴充成廣義的愛，愛愛人，愛親人，愛朋友。關愛需要愛的人，關愛值得愛的人，只有愛著才能使怡凡快樂。她用愛來化解一切的煩惱和憂愁。她把心中流淌著的愛通過寫作表達了出來，她有了一種想回報社會的愿望。她散盡錢財，請老師同學和朋友們通過吃飯的形式聚聚，或者利用工作之便，給大伙兒送上葡萄美酒和夜光杯，好讓大伙兒過一個愉快而又詳和的中秋節。每每送完一份子葡萄美酒和夜光杯，怡凡便有一種福至心靈的成就感。每每此刻，唐朝詩人王翰的一首詩涼州詞，便在她的腦袋瓜子里流了出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瑟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人征戰幾人回？”

　　做完這些，怡凡便停了手機，斷了和外界的聯系，做回了賢妻良母，過著平淡而又舒適的日子。小說寫了五萬字，手頭也有了余錢。

　　文博每天則“二十個吻”和“我愛你”不間斷。他說：“這樣堅持下去，有利于身心的健康，是在做一種有氧運動。”

　　怡凡膩了，她有了一種被過分關注的累和壓力。便希望著能喝醉，借酒澆愁。她和表姐去了灑吧。醉眼朦朧中，怡凡回到家，露露正蹶著小屁股把木地板擦得锃亮，文博則把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怡凡看到此情此景，酒醒了一半。但她的內心依舊是孤獨的，又開始不規則的失眠。

　　文博調理著飲食，讓怡凡少喝純凈水，少吃油炸的食品，以防得乳癌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

　　文博是多情的、也是自私的，只要有時間就陪著怡凡，使她失去了跟家人的聯系。她們的生活超越世俗之外，生活在云端之上，睡前是文博，醒來后還是文博。日子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重疊著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

　　母親打電話要怡凡過去，說哥嫂從省城回來了。

　　哥哥從越野車上提下一桶螃蟹和一桶大蝦，都是活的。上了樓，一家人吃完飯。母親取過兩個大塑料袋，把螃蟹和對蝦裝得滿滿的，扎緊口子遞給怡凡：“把這些帶回去，給娃娃和文博蒸著吃，也能吃幾天的。”

　　怡凡騎著摩托車回到家，把兩個塑料袋放在了冰箱里。

　　晚上，文博聚完會回來了：“貝，好消息呀！就業局和人事局要招聘微機老師。一節課四十元，一月少說也一千二百元。周日還正常休息。”

　　“真是好機會，要不你去試試。”

　　“唉，如今大小辦事都得找關系。”

　　“媽媽給我們給了好多的活螃蟹和對蝦，要我做了給你和露露吃。是哥嫂回家時買的，整整兩大桶。”

　　“是嗎？那我看看。”說著，文博脫了外套。

　　怡凡從冰箱提下塑料袋，放在地上。文博打開裝螃蟹的袋子，只見兩只螃蟹私語著爬出了塑料袋，滿身像鉗子似的爪子張開著。

　　文博“哇，媽呀！”地大叫著，索性把朔料袋扔在了地上。頓時，大小螃蟹都爬了出來。在光滑而潔白的瓷磚上，爪子一張一合地爬行著。在燈光和白瓷磚的映襯下，身披褐綠色盔甲的它們，肆無忌憚，昂首闊步地布滿在餐廳。

　　“哇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uff0e嚇死我了。快抓進去呀！”怡凡哆嗦著。

　　“我不敢抓，還是你抓吧。”說完，文博趕快跑進了客廳，把門關得死死的。

　　螃蟹洋洋灑灑天馬行空的前進著，不一會兒，臥室的地板上便爬滿了大閘蟹。好在席夢思床是落地的爬不進去。怡凡害怕極了，四望無人，餐廳和臥室里只剩下她和螃蟹了。驚嚇之余，她不知所措，片刻的緊張過后，匆忙拿著筷子，把螃蟹從腿上一個個夾起扔進了塑料袋。然后扎緊了口子。

　　“還是你膽子大！“文博聽不到怡凡大呼小叫了，便牙開門伸出腦袋張望。稍許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誰都是爹媽養得，誰的膽子大？被逼得。”驚慌過后的怡凡，一臉的冷漠，擺擺手。

　　“我都裝好了，你趕快把它送給就業局辦公室主任去吧！就是那天我陪你見面的那個。”

　　文博一蹦三跳地走了。

　　失望之余，她仰頭長嘆了一口氣，突然之間，她的心抽成一團，又馬上像煙華一樣綻放開來，她禁不住一屁股坐下來，長長地吐出郁結了幾個月的憂悶之氣。

　　怡凡推開窗戶，鵝毛般的大雪飄飄灑灑，飛飛揚揚，不一會兒便鋪天蓋地，天地之間蒼芒一片。萬事萬物都凝固在了潔白而又純凈的瞬間。淡化了她四面楚歌的悲涼而又無奈的心境。

　　她想，也許人的一生要干得事情很多，責任重于感情。唯情主義者在現實中是立不住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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