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尋找自我

　　繁重的工作使怡凡感覺到日子過得很慢長，從早到晚她象車間內不停運轉的機器。起初，她還一天天計算著時間，到后來已經麻木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越是不在意，日子過得倒越是快了些，不覺到木業公司已經一月了。

　　一月有兩個休息日，月底了，怡凡頸椎痛，這是因為連續的伏案工作；她腰痛，是因為鞋底太薄，無法抵御一尺厚的雪的滲透。她向王經理請假，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并找到了不容反駁的看病理由，她滿臉堆滿笑，終于達到了目的。

　　正逢周六，一大早她就去了“烏魯木齊人才市場”。大廳里的大屏幕停播，稀稀拉拉的只有幾個人。比起“新疆自治區人才市場”就顯得冷清多了，僅僅是一條馬路之隔。她繞著各單位的招聘簡報看了一遍，然后有一則招聘啟事抓住了她的眼球，“北京磁科技有限公司駐烏魯木齊辦事處，急聘文員和出納各一名。聯系人：黃女士，電話ＸＸＸＸＸＸＸ。”她記錄了下來。

　　她撥通電話：“你好，你公司應聘文員嗎？”

　　“噢，請問你多大了？以前從事過本行業嗎？是哪里人？”對方用很清晰的的普通話問。聽上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我是甘肅人，普通話不標準，相貌也平平。但我自信我是有能力的。”

　　“長相并不是我們選人的唯一標準，我公司注重本人是否善良？有沒有溝通能力和親和力。”那男人謙遜地回答。

　　怡凡被接電話男子領到了“體驗中心。”正聊著，一個胖女人進來了，對那男人說：“賈總，都準備好了，啥時去？”怡凡正驚訝著。賈總已向她做介紹：“這是本中心的店長，我們都叫她黃大俠，挺豪爽的。”

　　緊接著進來了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人。賈總吩咐幾句，便出去了。她走上前來，把手伸向怡凡：“你好！我叫亞男，是這兒的經理。”

　　怡凡匆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你好！我叫怡凡。”一雙好大的，好溫暖的，好有力的手。

　　這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名字，引得怡凡有稍稍的分神，但想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再想想印象中的亞男眼睛不近視也不戴眼鏡，也只好作罷，也許相像的人相像的名字太多了。再者，她是來這兒應聘的，又看到對方如此自如的沉穩，便不好主動相認，只是感覺到很模糊。

　　她在對面的板桌坐定：“你寫封個人簡歷吧！”

　　怡凡把包和手套放在桌子上，她笑著說：“要是平常，在桌子上亂放東西，我早就罵上了。”怡凡的臉頓時燒了。匆忙起身，把手套裝在包里，將包掛在了她身旁的衣架上。

　　怡凡洋洋灑灑地，很快就寫完了簡歷。

　　她很認真地看完，笑了：“結婚沒？”

　　怡凡有點兒緊張地說：“可不可以不談這個問題？我還是保留吧！”

　　亞男若有所思地說：“嗯，可以的。”

　　當怡凡再抬頭時，亞男已取下了眼睛。神色上也平添了高貴的氣質。正當怡凡欣賞地看著那張精致而漂亮的臉時，亞男笑了：“沒關系的，我和賈總是二婚。十年前我離了婚，之前有一個兒子，現在都十四歲了，由前夫帶著。他現在上寄宿制的私立學校。”

　　怡凡感覺輕松了好多，也便隨便聊上了：“其實，我有過婚姻生活，但為事業而失去了一切。現在獨身。”

　　亞男換了個隨意的坐姿，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柔合起來：“其實女人失去愛，錯不在男人，錯在女人。是女人沒有打理好，更沒有經營好這塊芳草地。不過，看上去你的狀態很好。”

　　怡凡欣賞著她那頭齊耳的、毛粟色的卷發：“你看上去既有法國女人的風雅，又有韓國女人的浪漫。”

　　亞男失笑：“你孤身一人來到新疆，也怪可憐的。你就把我當成姐姐吧！無論你想不想到這兒上班，我們都是姐妹，你就把這兒當成是娘家吧。急了就過來轉一轉。”

　　怡凡起身告辭：“我剛請的假，我有一個月了沒有轉街了。”

　　“不急，我看你有點累。先到大廳里的體驗床上睡一覺。”怡凡被亞男熱情地安排著睡下，５分鐘后，頸部和腰部開始發熱。暖暖的，好舒服。

　　迷迷糊糊中，亞男推醒她：“你的手機響了好久了，我從你包里拿了出來。快接吧！”

　　“你在哪兒，怎么找不到你？”劉強有點不高興。

　　“我在宏大廣場附近的水區法院不遠處，到新單位面試。”

　　“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為開公司東奔西跑的，并且鋪墊著資金。我現在就過去，具體啥地方？”怡凡很茫然，把手機遞給了亞男。還是你告訴他吧。

　　接完電話。亞男問她：“這個男人是你什么人？聽口氣好兇的。”

　　“他只是在人才市場招聘我到龍態的業務經理，認識才一月，只見過兩次面。”

　　亞男把劉強接來了，他在辦公室坐定，很不友善地詢問亞男：“你們的公司名叫什么？企業法人和資質等一系列問題，你就做個介紹吧。”

　　亞男倒是一一平和地回答：“我們公司創辦十年，叫新疆禾木科技有限公司。”

　　對于劉強像審犯人似的口氣，怡凡厭煩至極，這反而倒平添了她對亞男的涵養及沉穩的佩服。氣氛有點兒沉悶。

　　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賈總進來了。弄清楚了怡凡和劉強的關系后，說：“人與人之間，是一種緣份。有些人認識好久了，但在心里上卻感覺陌生。但比如怡凡吧，我和她僅僅交談了５分鐘。就覺得她很有親和力，和我很投緣。”

　　為活躍氣氛，怡凡提議：“由我做東，請你們三位吃大盤雞去。”劉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容。

　　亞男草草地接待完幾批業務員應聘者。抬起頭：“怎么讓你請呢？不去了，我們還忙著呢。”又悄悄地對怡凡說：“讓劉強先走吧！吃點飯我和你轉街去。”

　　劉強說：“你的行李啥時搬？”

　　亞男道：“你有事忙去吧！行李我們會開車去搬的。”就這樣劉強被她們送了出去。

　　亞男兩口子，帶著怡凡到清真餐廳，吃了碗面。出來后，賈總便走便說：“怡凡，我們倆口子可是善良的，不知道你善不善良？”怡凡語無倫次地說：“日久見人心，肯定是善良的啦。”

　　到體驗中心，怡凡剛要到過道的水籠頭前去洗手，這時從衛生間出來了一個穿球褲的大叔。隨著“吱呀”的關門聲，濃重的尿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她那該死的潔癖又鬧將起來，她匆忙捂住了鼻子。亞男見狀，從洗水臺拿起“巴士消毒液”，朝衛生間噴了幾下。眼疾手快地拖了拖衛生間的地。她向怡凡解釋著：“這位顧客患得是糖尿病。”便轉身進了辦公室。

　　怡凡正低頭洗手，亞男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我像不像個男人？哈哈uff0euff0euff0e哈uff0euff0euff0euff0e。”怡凡傻眼了，只見亞男一改剛才的紅裝。穿了件深褐色的防寒服，戴了頂銀灰色的八角帽子。圍巾和帽子都是用粗毛線挑的，很配套。她抬起左胳膊，握緊拳頭，做了個力量的造型。然后把胳膊弓成個“Ｏ”型。怡凡適時地伸手挎進去，相依相偎地坐上了３５路大巴車。

　　亞男選了組最后面的座位，叫怡凡過去坐，不一會便說：“黃大俠新買了部手機，我也換一部去。順便帶你到大西門和小西門最繁華的商圈逛逛商店。我和你出來，她肯定會吃醋的。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到買手機的地方等我們。我想你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吧？只是多年不見，不好冒昧相認。”隨即她“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我對你的情況一無所知，只是記得你是新疆人。”怡凡燦爛地笑語。

　　電子商廈門口，好多維吾爾族和哈沙克族的男子排成一排。向過往的行人兜售著二手手機。亞男站定，用維語說了幾句，把手機遞了過去：“我也是少數，你看給多少錢吧！”極其含蓄而害羞的神情，還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亞男拿著貳佰元所得，拉著怡凡乘電梯到手機城。黃大俠已等在那兒了。買好手機已是七點鐘了。亞男要怡凡幫她下載鈴聲，黃大俠和她爭論不休。最終以怡凡的愛好，下載了三首“有沒有告訴你”、“做你的愛人”、和“該死的溫柔”。

　　三個人在街上游游蕩蕩，天色近晚。天冷的夜晚，怡凡不想讓亞男相送，她停下來，借著月光，望了亞男最后一眼。亞男摟住她的腰問：“這一周能不能把工作移交完？我會開著別克車去接你的。”

　　“我試試吧，我想能。”怡凡揮揮手，扭頭走了。回到宿舍已是九點鐘了。

　　早上起來。她向王經理辭職，沒有批準。她要求怡凡提前一個月提出來，寫申請。最少讓她再干一個月。天吶，怡凡的精神幾近崩潰了。如此繁重瑣碎的工作，坐得她腰痛。還要一個月，她真不敢想像。她的浮躁的職業病又犯了，她在辦公室一刻也坐不住了，想請兩天假放松一下，可工作又無人接替。一人一崗，頂得死死的，沒有人替她工作。她借故上廁所回到了宿舍，正徘徊著：“是去還是留？”

　　正好亞男的電話打來了：“怡凡，你交完工作沒有？我已開車過來了。”

　　“老板不同意。”怡凡無奈地說。

　　亞男催促著：“你把行李草草收拾一下，簡單點。我馬上就到。”又補充到：“工資別要了，別讓人家小瞧了咱們甘肅婦女。”

　　乘著中午吃飯時間，賈總開著黑色的別克車，在廠門口停下。把怡凡和她的行李拉到了體驗中心。面對著繁華的鬧市區，怡凡長長地舒了口氣。把一月來的苦悶和壓抑都統統地吐了出來。“新疆化工”和“大合洗浴”等座座高樓將體驗中心團團包圍了。

　　亞男和黃大俠把怡凡的行李，抱到了辦公室隔壁的房子里。有一張嶄新的席夢思大床，她倆替她鋪好。大俠出去了。亞男站在怡凡的身邊，緊挨著她。不經意間，亞男的胸部貼近了怡凡的后背，柔聲細語地說：“從現在起，這個小天地就屬于你了。”頓時，這個無意的碰觸，讓怡凡全身的肌肉著實悸動了一陣子。心也為之一顫。

　　北京總部的專家和全疆各地州市的分公司經理們都到了。亞男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休息一下吧！我要忙了，不能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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