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山
現在他們知道,委花即使今日不逃離,這場大戰依舊一觸即發。空氣中還有若隱若現的焦味,徐幽瑾步步逼近,手中的劍散著寒光。
他把劍舉過頭頂,那里傳來聲勢浩蕩的齊呼。
于此同時,宮內的軍隊也蓄勢待發,齊齊站到了城墻上。
蘇曉三人躍過草叢,踏著前方士兵的肩膀,一步一躍,上了城墻頭。蘇曉說:“你們在這看著,我去找皇上。”
話音未落,徐幽瑾已經在下面高喊:“叫你們皇上出來見我。”
蘇曉皺了下眉頭,沖著城墻下喊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徐幽瑾冷笑:“皇上的兵都沖上前線打仗了,現在宮墻內到底有多少精兵,你們自己心中最清楚吧。”
此話一出,三人都是一愣。
的確,大宋重文輕武的國策,讓文官本身就比武官多。武官都帶著精兵去全力抵抗蒙古,現在國內空空,剩下的人,都是紙上談兵的文官。蘇曉再站到城門的另外一端,往下看,門內用重物抵著,幾百將士排成三排。準備隨時迎擊。然而他猛一抬頭,卻看見了遠遠來的一隊人。
最前面的,是皇上。
蘇曉愣了愣,隨即覺得不妥,趕忙跳下去,一路小跑。韶廉一身威武的帝袍,頭戴龍冠,綴著滿是璀璨琉璃。雙手背后,神態緊張。而他身后,是兩個低頭小步的公公。再后面是佩肅,和他的貼身侍衛四人。
趕到他的面前,蘇曉伸手攔住他。
“別去。”
“我必須去。”韶廉緊鎖著眉頭,“失算,他居然找這個時機攻過來。”
然后他繞過蘇曉的手,蘇曉又一把扯住他:“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辦?”
韶廉甩開他的手:“不會的。”
淡淡三個字,讓蘇曉沒了再拉他的欲望。佩肅看了蘇曉一眼,邊走邊道:“蘇曉,你也快跟上。”
蘇曉搖了搖頭,跟到了佩肅的身后。
宮門外動靜很大,一聲高過一聲的吼。
韶廉來的時候,宮門里的士兵都紛紛驚呼:“看啊,皇上來了!”
韶廉快步登上城門,看見下面黑壓壓的一片。眉頭鎖得更深,而士兵們看見大宋的君王,都齊齊叫吼著“吾皇萬歲!”
一瞬間,氣勢也漲了上來。韶廉用手示意他們停下。視線穿過人群,落在徐幽瑾的身上。
兩人第三次面對面,卻是以敵人的身份。
徐幽瑾抱著手臂道:“你總算來了。”
“徐幽瑾。”韶廉說,“就算當年你該是太子,但是現在,天下已經盡歸我所有,你不該來搶。”
“我們當年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他拿劍指向韶廉,“你看看,現在有多少人想反抗你?趁早下來,我來坐你的位置。”
韶廉搖頭:“以前可以,現在,說什么我也不會讓。”
然后露出一種嗤笑的表情:“你以為,這個位置是好坐的?舒服的?”
“趙韶廉。我想你從來沒弄清過一件事情。”他睜著已經發紅的眼,“你奪了我不少的東西,不是么?我現在只是想要回我該有的東西,僅此而已。”
他用劍戳了戳地面:“下來,給我看看你的勇氣,配不配的上坐上君王的位置。我們用最原始的方法,勝者王,敗者寇。”
韶廉冷言道:“你覺得我會答應?”
“那就殺。把你城門捅破,我再殺了你也不遲!”
“慢著!”韶廉把手一擋,“這樣你只會損失更多的人,我們兩敗俱傷是有什么好處?”
“我不管!”他大叫,完全失去了理智,如一頭發了瘋的野獸,橫沖直撞,怒吼著,“你奪了我的太子位,你奪了本是我的江山。你讓我在外那么些年,我身上也流著皇室的血,為什么我們的待遇如此不同!?最可恨的是!你!……”他的眼睛幾乎要吐出火來,咬牙的摸樣幾乎是要恨不得現在就撕咬韶廉。韶廉微微低頭,等待他的后句。
他壓抑了太久。
“最可恨的是!你……”
話卻在說到一半時,睜大了眼睛,視線落到了韶廉的右方。與此同時,在場所有的眼睛,都齊齊看向了那邊。
韶廉也轉頭,看到身邊的人。
好似這一來,本來天空的光亮又回來了。是他的一襲白衣飄然,綿長的青絲在風中微微顫動,恍如散開的濃墨般,他面無表情,半垂著眼,有根根分明地睫毛。袖旁還沾著剛才奔走來,帶上的幾朵桃花瓣。
春風微動,他一來,一世界都染上了藍蓮般的清冷。他一眨眼,滿塵世都盛開著煙雨滴打湖面的漣漪花。
他本就傾城,這一刻站在有傲世面容的君王身邊,雖都是男人,但這沒有人心中不是漏跳半拍,無不羨慕著他們。
包括徐幽瑾。
韶廉對上檀漓的目光,剛想開頭。檀漓卻比他先沖出口:“你又丟下我。”
當了眾人的面的一句話,撒嬌的意味顯露無疑,韶廉收了自己的鋒芒,溫柔道:“你總是那么不聽話。”
連石沐都在旁邊打了個哆嗦。
徐幽瑾又一次舉起劍,叫道:“趙韶廉,你下來是不下來。”
“徐大哥。”檀漓開口,徐幽瑾愣了一愣,久久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徐大哥。”檀漓又叫了一句,“放下劍。”
徐幽瑾皺眉道:“為什么?”
“為什么要你放下劍,還是為什么我要和韶廉在一起?”
徐幽瑾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在問什么。”
檀漓歪了歪腦袋,碎發落了胸前:“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要怎么回答。”
“檀漓!”徐幽瑾咬著嘴說,“我從來就未曾想通,明明同你青梅竹馬的是我,我們生活和相識的時間比他長的多,為什么你偏偏選擇了他?!”
“徐大哥。”檀漓垂著眼,“對不起。”
徐幽瑾閉了眼:“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如果你真要問為什么。”檀漓淡淡地說,“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檀漓這一世也沒有怎么真正喜歡過什么人,起先總覺得,和韶廉在一起,是找到個人能靠著保護自己。但他是太子,現在是皇上,我會給他負擔,我總想著能幫助他完成他的大業。”
“但是……”
檀漓微微笑了,韶廉在一旁聽得早已說不出話,只是愣愣看著檀漓。他從未想過,檀漓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
“但是任我怎么做,我都好像會把事情弄砸。”
“所以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傷害他。”
瘦弱的檀漓走到韶廉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城下的軍隊,和徐幽瑾:“徐大哥,我毫不懷疑你對的感情。”
“所以你不會傷害我,對么?”他眨了眨眼睛,“若是他死了,我也會同他一起死。”
“何必,檀漓,何必呢。”徐幽瑾帶著哀求的語氣,“世間那么多的繁華勝景,你何必只留戀一處。他給的,我照樣全部給你。”
“徐幽瑾。”韶廉從后面走來,身體貼住檀漓的身體,“你還不明白么?”
徐幽瑾的后背僵直。
微風陣陣,城頭旗幟翻滾飄揚。獵獵作響。
韶廉的手環住檀漓的細腰,風鼓起他的帝袍,一條威龍在袍上游動。
世上最甜美的話語,不過如此。
“我們不會分離,直到死的那刻。”
徐幽瑾走了。
部隊沒有行動,都撤得干凈了。遠遠看,像緩慢爬行的蜈蚣。蘇曉在一旁長長吁了一口氣,用力扇了扇扇子,說道:“差點啊差點。我們一步走錯,卻被這呆愣的徐幽瑾嚇出一身汗。今日若是開戰,勝算可不好說。”
“他看樣子可不呆,只是表面好呆罷了。”石沐撇撇嘴,卻聽見城樓下一陣哀嚎:“石沐”石沐翻了翻白眼,一溜煙下了城樓。
“妻管嚴。”彤緬小聲做了總結性發言。
蘇曉敲了敲他腦袋,說:“我們也快下去吧。”
彤緬點點頭,轉頭對韶廉的方向叫:“皇——”隨即愣住。瞬間僵化。
蘇曉又敲了他一下:“愣什么愣啊,所以叫你快點走。”
微風習習,在部隊的腳步漸漸遠去的同時,懷中的人也動了動,叫道:“打算抱到什么時候,想勒死我。”
城門上可以瞭望臨安城里,房屋交錯,白墻黑瓦,如濃淡不一的水墨。真是大好河山,盡收眼底。
春風總是醉人。
“打算一直抱著,不松手。”
“那你就抱著吧,勒死我為止。”
“嗯,你死了我也死了。”
懷中人又掙扎了兩下未果,緩緩酥軟了下來。他抬眼,在韶廉的臂彎間露出兩只眼睛,眼角微微挑起,彎彎的,好像在笑。
韶廉的手順著他的頭撫下,插入他的柔發中。一捧,檀漓的頭揚了起來。他淡淡地唇色,看得明艷動人。
俯下頭,韶廉的唇摩挲著他的唇。而后,在高聳的城墻上,便深深吻了起來。
遠山近景,美艷如畫。薄霧中的臨安城,還在繁花似錦的季節,即使剛剛經歷了慌亂,一晃眼,就又安安靜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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