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濃蔭如蓋，風中隱隱傳來了一陣荷葉的清香。

　　三月的天氣已是漸漸有些熱了，可是房間里卻是清涼的，如此舒爽。

　　此時，房門是打開的，房間里安靜得出奇，金爐中燃著龍涎香，香味漫溢在四周，坐在窗前的沐軒，手中捧著一卷書，可是眼睛卻是半閉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書，還是沒有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書已有許久沒有翻頁了，他，在想著什么呢？或是，在等著什么呢？

　　沒過多久，一臉如玉般的臉出現在門外，為了皇甫羽行動方便，沐軒早已讓人將他院子里的所以階梯弄成平滑，連門檻處也是，所以皇甫羽能自行出入。

　　“少爺，該吃午膳了。”來到沐軒的面前，皇甫羽輕笑著叫道，她真不明白，為何他總要等到她來叫他，才肯去吃飯呢！

　　自那日春游回來，皇甫羽明顯不一樣子，她現在會說話，會笑，會有反應，會有表情，就如一個正常的人一般，只是，她的心是否也如正常人一般呢？

　　“是該午膳了，都忘時辰了。”沐軒放下書卷，伸了伸懶腰，道。

　　“少爺還真是廢寢忘餐啊！”歪著頭，皇甫羽打趣著道，別以為她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真是的，那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小孩子一樣，跟焰兒一樣，難怪兩人相處得那么好了。

　　“呵呵，那是，誰叫你少爺我是好學之人呢？是吧！”沐軒還真當她在稱贊他，得意一笑道，瞥見她帶著挪揄的笑容，臉色一紅，輕咳一聲，討好道：“幸好有羽兒你，不然后少爺我就要餓死了，羽兒，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少爺我就不用擔心餓死或渴了，因為在我餓了的時候，你來隨時提醒我該吃飯，我渴的時候，你會遞上一杯甘甜的茶水……”

　　皇甫羽一直帶笑地聽著他說個不停，她怎么從來就不知道，原來她對他竟這是這么重要，那沒有她的這二十幾年，他是怎么過活的？就算要耍寶也不用這么夸張吧！

　　“我的少爺，再說下去，午膳就變成晚膳了，您應該不會故意想讓小羽挨罵吧？”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沐軒還沒有稍停的意思，皇甫羽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唉呀！少爺怎么舍得小羽挨罵，這就去，這就去，哈，小羽，咱們去吃飯，肚子餓死。”說停就停，沐軒一拍自己的腦袋，打著哈哈笑道，跑過來推著皇甫羽就出門了，好像他真的餓得不得了的樣子。

　　早就習慣了他跟她說話時的跳躍思維，皇甫羽好笑地搖了搖頭，任他推著輪椅出門。

　　一路上，所有的下人都早已對‘少爺推著丫環’的畫面見怪不怪了，也不會再對‘小羽’臉上偶爾露出的笑容給征住了。

　　想當日，沐軒帶著皇甫羽回府后，一向面無表情，如同活死人的她在沐軒不知說了什么時，突然勾唇一笑，當時正好有一大堆下人在，‘砰砰……’只聽得數聲響，心臟弱點的全都躺地上去了，即使站著的也一副見鬼的表情直直地瞪大雙眼。

　　后來，又聽一直以為是‘啞巴’的她開口說話，而且聲音那么好聽，當時整個沐府所有的下人都‘鬧翻了天’，連沐柏楠和夫人都給驚動了，所有人這才相信，沐安說的是真的，‘小羽’真的不是啞巴，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人長得美，聲音又好聽，雖然是殘疾，但深得少爺喜愛，府中的仆人漸漸地都愛接近她，幫她做事，看得一眾丫環眼紅，直把她當敵人，尤其是小翠，經常明里暗里找她麻煩。

　　這些事，皇甫羽都知道，不管是討好的，還是打碴的，她一概采取不聽不理的態度。

　　兩人共進完午膳，立即有下人前來稟報，說有客人到，請沐軒到正廳。

　　“不去。”沐軒卻撇了撇嘴，道，客人？想也知道是誰？哼，這幾天，他母親天天找他，說年紀已經不小，該成家了，還說什么知府家的小姐，那個什么江南第一美女杜小姐，跟他有多配，天天在他耳邊說個不停。

　　“少爺，還是去看看吧！”她知道他在抗拒什么，也隨他愛去不去，但一個丫環的職責她還是要盡到的，不然她‘爹娘’又該說她了。

　　只是她沒想到，沐軒竟那么聽她的話，心不甘，情不愿地推著她就向正廳走去，一路還不停地嘟喃：“真不想去啊！去了，一定會被拆皮剝骨的……”

　　不想去，就別去，不要在我耳邊念個不停，皇甫羽很想這樣大吼他一句，但看到一路上有那么多下人在，還是覺得應該給他個面子，只是……

　　“少爺，你去就好了，為什么我也得去？”皇甫羽忍不住問道，這種場合，她去干什么。

　　“因為是你叫我去，我才去的，所以你也得陪我去。”沐軒理直氣壯回道。

　　暈，這也叫理由啊！拜托，她不過說了一句而已，而且她也沒逼著他去啊！看著他一副很不爽的樣子，皇甫羽將反駁的話吞進肚子，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來到正廳，沐柏楠、沐夫人早已到了，而所謂的客是是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還一個色迷迷的青年男子，沐軒兩人的到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們，全都不是友善的目光。

　　再銳利的目光，皇甫羽都沒怕過，何況只是不友善的目光，而且又不是她想來的，是被硬‘推’來的。

　　“爹，娘，讓你們久等了。”沐軒點了一下頭，有禮道，又對坐在上位的那個發福的中年男子，拱手道：“晚生見過知府大人。”至于坐在知府旁邊的那個青年男子，則自動忽略，但他看‘小羽’的目光卻讓人十分不舒服。

　　“免禮免禮，哈哈……沐兄，令朗真不愧是我江南第一才子，不禁才華橫溢，而且相貌也是如此不凡，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子吧！哈哈……”知府杜洋撫掌滿意笑道，那射在沐軒身上的目光，活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知府大人過獎，聽聞令千金不僅是江南第一美女，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門提親的俊才公子都排到城門口了。”沐老爺沐柏楠笑著道。

　　“哈哈……小女都從小被老夫慣壞了，上門提親的貴家公子一個都看不上，倒是一直很仰慕令郎的才華，不怕你們笑話，小女的書房中藏著都是令郎的文集，天天捧書夜讀。”

　　“聽大人這么說，妾身倒是有個想法。”沐夫人也跟著開口道，見別人贊自己的兒子，當然開心得不得了。

　　“哦？嫂夫人有話不妨直說。”知府杜洋瞥了一眼沐軒，笑了笑道。

　　沐夫人不理在一旁緊皺著眉頭的沐軒，道：“妾身是想，何不讓他們結為夫妻呢？雖然有點高攀了，但妾身實在喜歡杜小姐，一直都想如果有這么位媳婦多好啊！今日大人既然來了，那么妾身就厚著臉皮為我兒求親了，不知，大人以為如何？”

　　知府杜洋一聽，立即拍掌叫好：“好好，嫂夫人，能與令郎結為夫妻，是小女的福氣，怎么會高攀呢！令郎可是太子的親信，要說高攀，也是我杜家高攀啊！”雖然景帝敗逃，但誰又知道哪天不會打回去，而且憑沐軒的才氣和名望，就算是‘魏帝’得勝，也會得到重用，怎么說，也是個金龜婿。

　　“哈哈，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夫人，你選個黃道吉日，讓軒兒正式前去提親。”沐柏楠最后敲定，對沐夫人道，又轉過頭，對知府杜洋笑道：“知府大人，以后，我們就是親家了。”

　　“哈哈，既是親家，沐兄還叫我知府大人。”杜洋笑道。

　　“是是，杜兄，哈哈……”

　　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皇甫羽感覺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大戲，早就商量好的三人，對著沐軒在演戲，而沐軒呢？皇甫羽一看，呀，臉都黑得跟炭有得一比了，確實，只要不是白癡，都不會喜歡就這樣被敲定一生，然而，她只是個看客，無發言權。

　　沐夫人終于將視線轉向沐軒，慈愛道：“軒兒，來，見過你岳父。”

　　沐軒終于忍不無忍，霍地站起來，黑著臉道：“這門親事我不答應。”太過分，他又不是木偶，憑什么在他面前，不問他一句就定了他終身，即使是他父母也不能這么做吧！何況他根本就不喜歡那個什么杜小姐，他的心中早已有人了，此生除了她，他不會娶任何人。

　　“軒兒，你……這門親事，我與你母親已經定下了，你只管等著做新郎官就是了。”沐柏楠臉上笑容一斂，低沉著道，他實在想不到，一向孝順的兒子會這樣當面反對，就算他們不經過他便直接定下這門婚事，他的反應還是在他意料之外。

　　沐夫人瞥了一眼臉色變得鐵青的杜洋，不想失去這么好的一門親事，也責怪地瞪了沐軒一眼，強硬道：“婚姻向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爹，娘，無論你們怎么說，這門親事，我是不會答應的，就算你們定下來了，成親當天，也一定不會有新郎。”沐軒的態度也十分強硬。

　　“逆子，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這些年的對圣賢書，你讀到哪去了？”沐柏楠一聽，氣得霍地一聲站起來，指著沐軒罵道，真是氣死他的，一向溫順的兒子竟然這樣當面頂撞他，而且是在知府大人面前。

　　“圣賢書沒教孩兒去娶一個不愛的女人。”沐軒客氣地頂了回去，他是好脾氣，但不是沒脾氣，不生氣，只是沒踩到他的底線而已。

　　“你……反了，反了，你這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沐柏楠氣得指著沐軒的手都發起抖來，跨上前一步，舉起大掌，就想打下去。

　　沐夫人一見，立即上前阻止，擋在兩父子的中間，輕撫著沐柏楠的胸膛，幫他順了順氣，轉身生氣地喝斥沐軒道：“軒兒，看把你父親氣得，快向你父親道歉。”

　　“不管怎樣，這門親事，我絕不會答應，爹娘，請容軒兒先行告退。”沐軒拱了拱手，轉身，推著皇甫羽便想離開。

　　“逆子，你給我站住。”沐軒的態度更是讓沐柏楠氣不可揭，大喝一聲，沐夫人都快攔不住他了。

　　但沐軒卻依舊頭也不回地推著的皇甫羽離開，在即將出門口的時候被擋攔住了，是那個色迷迷的青年男子。

　　“妹夫，有話好好說嘛！”青年男子笑嘻嘻道，一雙色眼卻直盯著皇甫羽看，好美的女子，雖然是個殘廢的，不過這張臉蛋卻是美得讓人心動。

　　皇甫羽厭惡地皺了皺眉，他的目光讓她很是厭惡。

　　“誰是你的妹夫？讓開。”沐軒臉色很不好地喝道，他認識這個人，杜知府的兒子杜劍，經常強搶良家婦女，是江南有名的惡霸，別以為他不知道，從他們進來后，他那色迷迷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小羽’，這樣的眼神讓他真的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家的寶貝讓人覬覦一樣，讓他恨不得將‘小羽’藏起來。

　　“沐少爺，別生這么大的氣嗎？不是我說大話，我妹妹那長得叫個美啊！跟你身邊的這位姑娘可是有得比哦！她……”杜劍邊說邊用那雙色眼在皇甫羽身上掃視著，那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心中暗想：他妹妹雖美，但比起她，那還是差得遠呢！這樣一個大美女，他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

　　“我見過你妹妹，不用你在這自夸，不好意思，請讓讓。”沐軒很不客氣地打斷杜劍的話，伸手推開他，不理氣得七竅生煙的四人，直接走人。

　　而皇甫羽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把自己當成隱形人，但不知是她的存在感太強了，還是怎么啦，反正那四道不同意味的目光一直‘追隨’到她和沐軒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沐兄，別生氣，年輕人嘛，就是要有這樣的個性。”杜洋拍了拍氣得臉色鐵青的沐柏楠道。

　　“杜兄，讓你見笑了，這個逆子真是氣死我了。”沐柏楠深吸了口氣，拱了拱手，道。

　　杜洋撫了撫胡須道：“賢侄也是年輕氣盛，只是，這門親事，你們看……”故意拉長了音，瞇著眼睛直看著沐家夫婦。

　　“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下了，知府大人放心，軒兒只是一時鬧別扭，杜小姐如此才貌雙全的賢慧妻子都哪去找啊！軒兒怎么會不喜歡呢！”沐夫人怕這門親事告吹了，連忙討好地說道。

　　“哈哈，既然夫人就么說，那本官就先回去了。”杜洋滿意一笑，道。

　　“大人好走。”沐柏楠夫婦將杜洋父子送到大門口道。

　　等到杜家父子走遠，沐柏楠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鐵青著臉，跨著大步向后院走去。

　　“那個逆子呢？躲哪去了？”大力推開書房的門，卻沒看到半個人影，沐柏楠氣得大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怒吼道。

　　“老爺，別氣別氣，軒兒只是一時糊涂，你就別再生氣了。”沐夫人趕緊安撫著沐柏楠，暗自慶幸沐軒不在，不然父子倆鐵定又要吵起來了。

　　“一時糊涂？我就不明白了，一向聽話的軒兒怎么就‘一時糊涂’了？”沐柏楠還是氣得連喘粗氣。

　　“依妾身看，軒兒這次這么堅決，八成是因為那個小羽。”沐夫人眼露惡光道，她的兒子，她最清楚，他看小羽的眼神，分明就是迷住了，哼，一個小小的丫環就想勾引少爺，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小羽？”沐柏楠想了一下，道：“我也看出來了，軒兒他對小羽那丫頭不一樣，其實，小羽那丫頭，我看著也不錯，可惜了……如果軒兒喜歡的話，收入房，當個小妾也不無不可，只是，這個少夫人的位置，我還是屬意杜姑娘，雖然杜知府不是個好官，但杜姑娘卻是個好姑娘。”其實不是他嫌‘小羽’是個丫環，而是她‘那樣子’配不上他的軒兒。

　　“可是現在軒兒被她迷得團團轉，不肯娶杜姑娘，該怎么辦？”

　　“我讓他娶，他肯不娶。”沐柏楠冷哼了一聲，強硬道。

　　“軒兒的脾氣，我這個當娘的最了解，我看，我們還是得從小羽那入手。”都是‘小羽’害得她‘兒子’變成這樣，她絕不會讓她好過，她要讓她知道不是什么人，她都可以‘勾引’的。

　　沐府后山坡上，沐軒迎著陽光躺在草地上，雙眼閉著，皇甫羽坐在輪椅上，陪在他旁邊，空寂的雙眼淡看天上云卷云舒。

　　“小羽，他們一定會硬逼著我娶那個杜小姐，怎么辦……”

　　十分哀怨的聲音輕飄飄地飄進皇甫羽的耳里，如果不是在這艷陽天里，一定會以為是鬼音而被嚇得毛骨悚然。

　　“娶了她。”皇甫羽頭也不回地回道，完全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沐軒一聽，猛然睜開雙眼，霍地坐起來，更加哀怨道：“可我不想娶她啊！”這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她怎么可以說得這么無所謂，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心？明不明白他已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了。

　　“為什么？她人長得又美，又是才女，跟你這個才子最為相配，你還有什么不滿的？”皇甫羽依舊淡淡地說道。

　　“當然有，她美不美，才不才女，又關我什么事，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沐軒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冷哼了一聲道，杜香辰確實是很多男子夢寐以求的理想妻子，但他就是對她沒感覺，頂多就是個朋友。

　　“哦！”皇甫羽這次更干脆，直接一個‘字’就想打發他。

　　“哦？就一個字？”沐軒終于怒了，沖到皇甫羽面前，雙手撐在輪椅把手上，迫使她正眼看向他，他就不懂，天上飄著幾朵云有什么好看，值得她天天對著它發呆嗎？最起碼，他就比‘它’好看，為什么就不看他呢！

　　“不然，少爺想讓我說什么？我只是一個丫環，少爺想娶誰，不想娶誰，好像還輪不到我發表意見吧！”瞥了他一眼，皇甫羽攤了攤手道。

　　“誰說你只是一個丫環，在我心中，你最有資格‘發表意見’。”沐軒低聲吼道，他多希望她能‘發表意見’，她能‘不高興’，即使‘變變臉’也好，可是，她沒有，她依舊是那副平淡無波的樣子，她聽他話，肯說，肯笑，肯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可是，他也很清楚，活著的只是她的軀殼，她的心依舊沒有溫度，依舊是黑暗的，他多想，多想溫暖她的心，給她光明，可是她總是以冷漠將他拒之千里之外，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皇甫羽被他這么一吼，也有點嚇到了，怪不得都說平時沒脾氣的人生起氣來才更恐怖，果然沒錯，只是他這話就說得有點莫明其妙了吧！

　　“我本來就只是一個丫環啊！”見沐軒臉又黑，皇甫羽趕緊道：“好好，我發表意見，我發表意見，那么，請問大少爺，那么個大美女，大才女，你不喜歡，你喜歡什么樣的？你說出來，相信老爺夫人會托媒人幫你找來一大堆，讓你挑的。”

　　沐軒清澈如水的眼眸灼灼地看著皇甫羽，低啞著聲，像呢喃般道：“我喜歡什么樣，你真的不知道嗎？”我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小羽！那個杜香辰再美，在我心里，也不及你萬分之一，她再有才華，吟出再美的詩，也不及你淡淡的一聲‘少爺’，更讓我動心，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皇甫羽逃避的移開眼，他熱切的雙眼刺痛了她，這雙她最喜歡的眼睛里如今竟讓她害怕起來了，害怕里面所流露出來的情緒，這樣的情愫，她太熟悉了，因為，她曾在玄清穹、武御浩、唐云昊和……冷逍的眼里看到過。

　　“你知道的，小羽，你是那么聰慧的女孩子，為什么要逃避？”沐軒激動地抓起皇甫羽的手，急切問道。

　　抽回手，皇甫羽轉動輪椅，背對著沐軒淡淡道：“我不知道，也沒有回避什么。”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又能改變什么，她只是一個被‘愛’傷得遍體鱗傷的‘廢人’而已，她不敢再相信所謂的愛，也不想再經歷一個背叛。

　　“你有。”沐軒大喊一聲，再次繞到皇甫羽面前，鉗住她的雙肩，毫不掩飾眼里的深情大聲道：“你知道，我不喜歡杜香辰，我喜歡你這樣的能牽動我心的女子，我喜歡你，我要娶你，我要你……”拋開一切顧慮，拋開一切猶豫，沐軒大聲地喊道，溫文儒雅的他竟也有如此霸氣的時候。

　　被他的表白嚇住了，皇甫羽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當面被表白是一回事，如果是以前的皇甫羽，或許她能一笑置之，但今日的‘小羽’卻無法灑脫以對。

　　“喜歡我？要娶我？少爺，你無須拿我這個‘廢人’開玩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歡呢！這張有傷疤的臉？還有這副殘缺的身體？”皇甫羽自嘲一笑道，空寂的眼眸里染上更深的哀愁。

　　“我不許你這么說自己，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美好，最獨一無二的小羽，府里的初次相見，你的愁，你的苦，你的悲……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震動了我的心，不自覺地想去撫平你心中的痛，心中的傷，這段時間的相處，更讓我肯定，我早就愛上了你，我沐軒愛你，小羽，我只想娶你，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沐軒無比深情大喊道，說到動情處，緊緊地將皇甫羽擁在懷里，溫潤的聲音似遠若近：“我愛你，是靈魂深處的悸動，無關外在，從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想執手一生的女子。”

　　皇甫羽突面渾身一震，耳邊響起一個被她刻意遺忘的聲音：宇，你可知，有時心動就在那一瞬，卻伴隨一生！此后無論身在何方再也無法擺脫那剎那悸動，我愛你，在梅林初見的那一刻我便心動，你的氣質，你的絕代容貌，你的灑脫，你的不羈，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著我，愛，只是心靈深處的顫動，無關姓名、身份、性別……

　　是誰曾經對她這樣說過，是誰曾帶著那誓死相護一生的誓言一劍刺穿她的身體，是誰口口聲聲說如何愛她，卻背叛了她，殺死的她師父，讓她變成今日的‘小羽’，是誰……是誰……

　　感動懷中人不停地顫抖著，沐軒終于覺得不對勁，放開一看，只見懷中人，臉色慘白如雪，一直都空寂到毫無情緒的眼眸中竟然浮現如此的強烈的情緒，強烈到快要將她給淹沒了，悲痛、仇恨、絕望……

　　“小羽，小羽，你怎么啦？”他的表白不會這么難以讓人忍受吧？

　　皇甫羽卻半點也聽不到沐軒的聲音，過于激動的情緒反應令她慢慢地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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