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叩叩’敲門聲響,房門外響起去而復返的雨的聲音:“莊主,星護法回來了。”
皇甫羽看了冷逍一眼,無奈笑了笑,從他懷中出來,冷逍臉色沉了沉,坐到一旁,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來壓下心底涌上的氣悶,羽兒的這些屬下怎么專做煞風景的事!
“進來。”話音一落,門被推開了,一身風塵仆仆的慕容星走了進來,雨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慕容星一眼看見坐在一旁喝著茶的冷逍,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沒有多大的驚訝,在要來見主子之前,她早已聽說冷逍在莊內之事,走到書桌前,恭敬道:“主子。”
“星,你回來了。”皇甫羽點了點頭,高興道,但眼睛總會瞄向冷逍,注意著他的表情。
“是,主子……”慕容星欲語又止,用眼角斜看著冷逍。
皇甫羽自是知道慕容星在顧忌什么,為難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冷逍,你……你身體還很虛弱,先回去休息吧!”
聞言,冷逍端著茶杯的手不可察覺地頓了一下,站起來,溫柔依舊地看了皇甫羽一眼,點了點頭,便向房門口走去,在要出門之前,還是出聲道:“羽兒,早點休息,別太晚了。”沒等皇甫羽回答,便舉步離去。
“主子……”見皇甫羽一直征征地看著冷逍消失的方向,慕容星不得不開口喚回某人的遠去的神志。
“咳,星,東界的事,辰已經向我稟報了,這趟東界之行,你做得很好。”皇甫羽掩飾地輕咳了一聲,淡笑著道,示意慕容星坐下。
慕容星也跟著笑了笑道:“是主子的計策好,星只是依主子的吩咐行事。”走過去在剛剛冷逍坐過的地方坐下,他們四護法從小跟皇甫羽一起長大,明為主仆,實則就如兄弟姐妹一般,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都是如此隨意。
“星也學會拍馬屁了,呵呵,好了,說吧!”皇甫羽隨意斜坐在椅子,撐著下巴,慵散一笑道,雖然宇文辰事先將結果稟報給她,但慕容星還是要照慣例向她稟報一切過程和如今的情形。
“嗯,東日會與冷武天聯盟,入侵我龍昭,主要是碩親王的意思,雖說小皇帝早已親政,然而碩親王攝政多年,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小皇帝根本就被架空,此次星以神醫之名再次入宮,與小皇帝達成共識,我們幫他奪回實權,他東日便退兵,從此對龍昭稱臣……”慕容星溫柔的聲音緩緩響起。
皇甫羽邊聽邊輕敲著桌面,耳邊傾聽著,分析著,然而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冷逍剛剛失落的樣子,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怎么能逃過她的眼呢!當她讓他回避時,他眼中的失落與苦澀如此讓她心疼,她知道,他希望她說的是‘沒關系,冷逍是自己人’,然而她沒有,她顧忌著他,其實她何償不想說這一句話,但冷武天突然來京的事,多少讓她心里極力忽視的疙瘩浮現上來,而下意識地顧忌著他。
“如今,碩親王被除,小皇帝奪回政權,信守諾言撤軍稱臣,東日使臣已在來龍昭的路上,我們的人也借著此次奪權的時機,成功地進入東日政治中心,就算他日小皇帝長大反口不認人,也就再也由不得他了,最遲三年,我們的人便可完全控制整個東日,將東日真正地納入龍昭版圖……”
慕容星溫柔依舊,無論當時的經歷多么驚險,她卻依舊是如此溫柔地述說著,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她一向如此,但如果皇甫羽此時不是分心在冷逍身上,她一定會發現看似沒有什么不同的慕容星在講到某些事時候那微微閃爍的眼神,明顯地心有所思,明顯的對東日之行有所保留。
午后的陽光是如此溫暖與和曦,微風徐徐,無比舒爽,冷逍卻覺得煩悶不已,推開房門,下了樓,這次沒有人再攔阻他,卻也沒了上次想游玩的心,只因身邊沒有她,只因她昨晚的行為,只因他們之間那從來就未曾消去的無形的隔閡。
漫無目的游蕩,不知走了多久,只知尚未康復的身體有點承受不住,累了,這才停下來,抬起頭,一絲驚嘆在黯沉的黑眸中閃過,縱使心情低落的他在看到眼前此等美景,也不禁深深的感嘆。
這幾日,羽兒幾乎帶他走遍了無痕山莊各處,而這里,他卻是第一次來。
眼前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著意觀覽,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蘭繡檻,皆隱于山,樹杪之間,清溪瀉雪,石磴穿云,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處處透著主人家的大氣,明顯不同于莊內的其他地方。
既然羽兒沒帶他來這里,就表示,她并不想他來此,那么他就應該盡快離開才對,畢竟他此時的身份還是很尷尬的,然而此地卻像有致命的吸引般,引著他繼續向前走。
穿過石橋,待站在一間閣樓前,冷逍才恍然驚醒過來,怎么就來到此地呢?對于這里的一切,他總有一種熟悉的錯覺,但他十分肯定,他是第一次來此的。
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閣樓處一塊玉石匾額,上書‘軒轅閣’三個大字,字體飄逸大氣,透著慵散不羈的意味,不知為什么,第一個躥入冷逍腦海中的念頭是‘這三個字是羽兒親筆所書’,他雖從未見過羽兒的字,然而他卻很肯定這個想法。
肯定了這個想法,冷逍向前抬起的腳不禁猶豫起來,自從他踏入此地,就再也沒有看到過無痕山莊的任何人,顯然他誤闖了禁地了,但想了解羽兒的心卻讓他十分想進入‘軒轅閣’看看,他有種感覺,一旦進入這里,要么,他與羽兒的心會更近,要么,就會離得更遠。
緊盯著‘軒轅閣’三個大字,驀然,腦海中不可預警地響起羽兒中媚藥時,那一聲令他心酸的‘軒轅哥哥’,他不知為何會將‘軒轅哥哥’與‘軒轅閣’聯系起來,但他就是不可抑制地心底泛酸,一想起羽兒的心中還有個‘軒轅哥哥’,他就心悶得想殺。
最終,冷逍還是下定了決心,義無返顧地推開厚重的房門,走了進去。
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雙拳緊握,青筋暴起,心中泛酸泛到快將他淹沒了。
只見寬大無比的‘軒轅閣’中滿滿的掛著了畫像,整整有上千幅,畫中人形態神色各異,卻都是同一個人,一個冷峻的少年。
第一幅,冷峻少年身著青衣,揮舞著劍,劍光閃閃,映襯著少年略帶稚嫩的俊美臉龐,一筆一畫都是那么傳神,將少年冷峻的氣質完全呈現出來,下方提書:憶初見軒轅哥哥。落款:軒轅哥哥的羽兒。
第二幅,依舊是那個冷峻的少年,手執書卷,卻不在看書,而是抬頭望著遠方,剛毅的嘴角竟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下方同樣有提書:憶軒轅哥哥的縱容。落款依舊是‘軒轅哥哥的羽兒’。
第三幅,冷峻少年正低著頭,在認真的刻著小木劍,眼底清晰地看到那滿滿的柔情,下方提書:風兒愛小月,小月愛風兒,一生一世,永不分離。落款依舊。
“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冷逍很努力努力地壓下將這些圖畫全部撕毀的沖動,一幅一幅地往下看下去。
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每一幅畫得那么用心,濃濃的全是畫者對畫中人的滿滿深情。
畫中,全是羽兒與她軒轅哥哥相處的點點滴滴,有些畫已經很舊了,至少有十年的光景,有些卻是新的,不難看出剛畫不久。
心從酸澀到害怕悲痛,他怕,雖然羽兒說喜歡他,雖然羽兒現在跟他在一起,雖然他不知這個少年到哪里去了,為什么沒在羽兒身邊,但他怕,怕這個羽兒深愛的少年會突然回來,回到羽兒的身邊,怕羽兒會不要他,而選擇跟她的軒轅哥哥在一起,怕他最終會失去羽兒。
不是他自卑,不是他對羽兒,對這段情沒有信心,而是,在這里,他看到了羽兒那強烈到令他心驚的濃濃愛意,那是他在羽兒身上從未感受到的,羽兒對他,從來最會的就是逃,即使如今兩人互吐心意,她對他還是如此淡淡的,甚至處處顧忌著他。
突然中間的一幅不同其他的畫卷吸引了他的注意:畫中,是熊熊的烈火,鋪滿了整個畫卷,火中隱隱有那個少年的影子,看不真確。
這幅畫深深地震住了他,其他畫卷滿滿是代表羽兒對畫中少年的深情,而這一幅,冷逍清楚地感受到羽兒在畫這一幅畫時心中是那樣充滿了足以毀天滅地仇恨,還有那催人淚下的滔天悲傷。
沖天大火中,伴隨著嘶吼聲,呼救聲,哀嚎聲,狂笑聲……突然躥入腦海的一幕映像一閃而過,待冷逍想再去想清楚時,只覺得頭疼欲裂,針刺般的痛。
抱著頭,緩緩地單膝跪下,腦海中一直躥過羽兒畫中的那一幕,卻再也看不到其他,每到要跳過另一幕時,頭就拉扯著難受,強逼著自己不去想,漸漸的,頭不疼得那么厲害了,站起來,抬起頭,想再去看看那一幅令他如此失常的畫卷,他不明白,為何,他能感受到畫中的情景,就像他自己經歷過的一樣。
然而,抬頭那一瞬間,畫卷邊角的一句話駭得他步步后退,落慌地逃出‘軒轅閣’,不顧身體未痊愈,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羽樓,差點撞上剛從里面出來的皇甫羽。
“冷逍?你這是怎么啦?”皇甫羽疑惑地看著從未如此慌張的冷逍,待看到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上那不斷流下的冷汗,緊張擔憂地拉起他的手:“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這就去找銀長老。”說著就要奔去找銀長老。
恍過神來的冷逍趕緊拉住皇甫羽,溫柔笑著道:“我沒事,可能傷還未好,就施展輕功,身體有點承受不住,沒事的。”
羽兒的著急、大失分寸,他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他到過‘軒轅閣’,或許他會相信羽兒的心中只有他,最愛的是他,然而,如今,他不確定,甚至于不確定羽對他是否是真的有情,還是……
“真的?”皇甫羽還是不放心地伸出手,把了把冷逍的脈膊,確實,除了虛弱了點,也沒什么事,這才放下心來,嗔怪地瞪了冷逍一眼:“傷還沒好,就別急著動武。”
“嗯,我知道了。”冷逍心虛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羽兒是在關心他,又想起羽兒剛剛似要出去的樣子,問道:“羽兒,你這是又要出去嗎?”羽兒近日來常常早出晚歸,留在莊里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嗯,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急著動武。”皇甫羽點了點頭,還是不忘了囑咐道。
明顯感到羽兒對他有所保留,冷逍心中一陣苦笑,表面還是柔情道:“我會的,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他怎么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個要送丈夫出門的賢慧妻子啊?呃……
皇甫羽對著冷逍溫柔一笑,舉步向外走去,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笑道:“冷逍,我這幾日很忙,可能就不回莊了,如果你覺得在莊里無聊的話,可以出去走走,反正梅花林的陣法我已經跟你說了。”
“好,我知道。”
目送著皇甫羽走遠,冷逍悠悠嘆了口氣,轉身入樓,他要好好理清因‘軒轅閣’而生出繁亂的心緒,好好想清,他接下來要做什么,該如何與羽兒走下去。
整整兩日,冷逍都將自己關在房里不出門,而這兩日,皇甫羽都沒有回無痕山莊。
到第三日清晨,羽樓的房門終于打開了,一臉堅定的冷逍從樓里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知道皇甫羽這兩日并未回莊,冷逍想了想,踏著輕快的步子往梅林走去,他想出莊去找羽兒,從未像此刻那么想見到羽兒,想跟她說話。
在梅林兜兜轉轉,照著羽兒教他的方法,冷逍很快就走出梅林,這是自受重傷以來,他第一次踏入無痕山莊,有種再入塵世的感慨。
剛走離梅林沒多久,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冷逍眼神一寒,停住腳步,凝神細聽,從聲音,來人有二人,都是輕功高手,氣息幾乎微不可聞。
“出來。”感覺不到殺氣,冷逍皺了皺眉,深聲高喊一聲,這種氣息他并不陌生。
話音一落,兩名身著黑衣,頭帶黑紗斗笠的男子出現在冷逍面前,單膝而跪:“見過公子。”
“你們怎么會在這?”冷逍冷冷出聲,心中不禁又是疑惑又是戒備,他自是認得這兩人是由義父一手建立的幻影組織里的影員,向來只聽義父命令,當初義父下必殺令時雖說讓幻影相助,但他沒想過要傷羽兒,自是沒動用過幻影,他們會出現在這,必是奉命行事,是義父?此地離無痕山莊不遠,難道義父是發現了羽兒的身份,派幻影埋伏于此?
“奉主公之命,前來請公子進往相見。”平板無波的回答。
“義父?”義父不是遠在南界嗎?怎么會?
“主公已來京多日。”影員一答道。
義父來京?義父怎么會這個時候來京,是因為他,還是……無論如何都得去見見,他不能讓義父傷了羽兒。
“帶路。”心下決定,冷逍率先向前走去,他不知義父會隱藏在哪?如今義父已不再是魏賢王,不可光明正大的露面。
果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誰想到,魏王府的主人回來了!
昔日之魏王府,今日已成廢墟,冷逍站立在往日習武練功的后院,種種情緒齊齊涌上,義父的救命之恩,養育之恩,教導之恩,他不敢稍刻忘卻,而如今,心境卻已不一樣了,他的生命中不再只有他義父了,還有他要攜手過一生的愛人。
“公子,這邊。”影員引著冷逍走到假山之后,輕敲了幾下,從假山中緩緩地打開一扇小門。
冷逍深深地皺著眉頭,他在魏王府生活了十年,怎么從來就不知道后院中還有這個秘道,義父還有什么事瞞著他的。
他突然發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有事瞞著他,義父這樣,羽兒也這樣,難道在他們心中,自己是如此不可信嗎?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震驚地發現一件又一件他從未想過的事,那么接下來等待著他的還是是怎樣驚天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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