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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無妨的!”黛玉輕輕掙開,規規矩矩的參拜了,方才笑道:“她說耶律太子如今身陷囹圄可是真的?”

  秦承乾不覺皺眉,就知道那耶律婷必定是去通風報信,定然害黛玉分心了!

  秦承乾微微點頭,算是回答了。黛玉的心卻倏爾低落的難以言表,刻意回避著耶律明珠的情況,卻不想有朝一日得到的是這么個結果。他在大秦耽擱如此之久,其中多半是因為自己。不覺歉疚難安,反倒是秦承乾看得極開。慢慢道:“玉兒,你一絲也不怕這是他們的苦肉計么?”

  心中百轉千回,卻不能相信耶律明珠回如此欺瞞自己。緩緩點頭,輕聲道:“皇上盡可放心,耶律太子不是這般的人。”

  秦承乾呵呵的笑著,朗聲道:“玉兒可知道那耶律婷喜歡北靜郡王的事兒?”

  如今情形堪堪正是大戰一觸即發的兆頭,大遼三十萬兵馬壓境,大秦迅速的召回了北靜郡王水溶攜手下衛若蘭、陳也俊、馮紫英三員大將奔赴邊關。這當口,那大遼的大王子也不敢再提向長樂公主求婚一事,政局迷途,陰云密布。

  大秦的皇宮中,近日竟是有件大喜事。那向來大大咧咧深受情傷的賢王爺秦承芳竟然帶了妻女回京,著實叫相熟的人們大跌眼睛。也不搭理邊關大軍壓境的事兒,只說是天縱奇緣,竟然讓冷心冷情的閑王爺一朝得了賢妻嬌女。

  這賢妻與嬌女咱們從前卻是說過的,乃是大理清秀山水間的玉生情與玉瑩母女。如此一來,也算是皇家的一大喜事。接連三日,皇家大排宴席,熱鬧的狠。便是各個王孫公侯也是不忘了湊趣,硬生生將戰云置之不理。

  黛玉曾聽聞過大理三美之一玉生情的大名,不想那整日里與段正民糾纏不休的玉瑩竟然是她的女兒。不覺十分納罕,免不了甚至懷疑自己閱人的眼光。據說玉生情在大理的低位非凡,那大理的皇帝深愛著玉生情卻被佳人拒婚,也因此才非要聘下玉生情的女兒作自己兒子的正妻。回回轉轉,段正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是天仙一般的林黛玉來勸自己接受玉瑩……

  好在姊妹之間,倒也容易說話。便是松壽靈壽也十分待見那玉瑩。那段正民時不時的想和黛玉說話,黛玉哪里能理他?何況從前這個人竟然巴巴的跑去了金陵薛家來住?

  心頭隱隱的仍是對著薛家懷著淡淡的恨意。

  那日正是段正民無奈老老實實答應帶著玉瑩李敏回南成親之后,當晚秦承乾與秦承芳御書房閑話。兄弟兩個,一個將玉瑩之事細細說來,一個將黛玉的身份之謎慢慢道來,兩人皆是納罕。卻原來,那夢中神人指點的林家女兒卻是秦家的女兒。

  秦承芳不無擔憂道:“想不到皇上竟然早知道太子不是皇上的龍子,臣等由始至終也不過是猜測。只是,如今那婉儀貴妃誕下的亦是公主,偏偏忠順王叔圖謀已久,大秦江山可如何是好?”

  秦承乾不急不慢的笑笑,向著秦承芳道:“不知咱們閑王爺可還有兒子流落在外,朕不妨派人去大力找尋,而后立為太子怎樣?”

  秦承芳一口茶水噎住,劇烈的咳嗽起來。俊臉逼的紫漲,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不滿道:“皇上可不能這么唬人的!”

  瞧著秦承芳依舊這么逃離廟堂的樣子,秦承乾卻是心生羨慕。正色道:“如今的太后娘娘是假的,還要拜托三哥去幫朕尋回母后呢!”

  秦承芳驚訝的圓瞪了眼,任誰能相信大秦后宮中吃齋念佛的太后是個假的!震驚了一會子,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幾時開始是假的了?皇上如何不審審那個耶律宛頤?”

  自從太后開始威逼皇上娶耶律宛頤并且提出那個隆重的冊封儀式開始,她一定不是原來的太后了,至于什么時候起的變化,的確難以揣測。也唯有知道松壽靈壽公主動身去峨眉山的時候,太后還是那般的慈愛。至于不能審問耶律宛頤,卻是知道她和外界的聯系太多,并且動機實在不凡。那個女子,無人的時候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人前卻總那個盛氣凌人,戾氣很重,沒有確切的證據倒也不好審問。好在如今軟禁了起來,又有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秦承乾隱隱的期盼著她還能有醒悟的一天。

  這年的煙花三月,秦承芳戀戀不舍的送別了玉生情和玉瑩母女,自然有段正民和李敏相隨。玉瑩年紀不小了,婚事拖了這么些年,再不敢耽擱。尤其是中原眼看著烽煙將起,秦承芳也不舍得貌美如花的女兒在燕京滯留,還是早日回過大理成親的好。

  渡口一別,黛玉卻最是憂傷。想起和秦國寶的第一次相遇,她一眼看出了他皇子的身份,可是那秦國寶卻始終沒有發覺。如今回頭,瞧著神色憂郁的秦國寶,竟不知從何說起。太子太傅連壁相陪著他,卻驟然發現黛玉眼中的異色,不覺呆住。

  “公主,你怎樣了?”甄珠頂著喬裝打扮成為連壁后的秀氣面龐問道。

  黛玉似是極其驚訝,緩緩回轉過來,輕聲道:“無礙,方才有些頭暈罷了!”

  這一次,黛玉不曾回宮,進城之后直奔了公主府而去。也才有花前月下,差了耶律婷私會耶律明珠的話。原來,白日里黛玉竟然瞧見了本該在大遼監牢里的耶律明珠。這耶律太子如今卻沒有絲毫的狼狽模樣兒,真是讓那耶律婷喜出望外。大是佩服黛玉的眼力,不過是輕輕一瞥居然能確定那便是耶律明珠。

  兄妹兩個計議已定,耶律明珠只留下一枚青玉簪由妹妹交給黛玉,人卻縹緲而去。再聞聽耶律明珠的消息時,已是大遼發生宮變,太子奪權成為真正的草原霸主了。然而,人心未定,耶律鴻老謀深算,并不好就此宣布登上王位。這般情形,更是讓關心的人擔驚受怕,這倒是后話。

  只說再次別后,黛玉度日如年,卻也是半年匆匆又過。時光恰是白駒過隙,指尖流水般細不可見。黛玉靜靜坐在棲鳳宮蓮池,雪雁紫鵑等悄沒生息的站在身后,不敢出聲。聽聞榮國府里寶玉和寶釵定了親,黛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又聽說那寶釵的堂妹寶琴如今也來到京城,等著與梅翰林家的兒子成親。說來,薛家世代經商,雖然富有卻地位不高,在這士農工商的朝代也空有虛名,但凡有個事兒都是要靠著親戚們的照應呢。如今兩個女兒都嫁給了官宦人家,這子子孫孫卻有無窮的福氣呢。

  也不知作何感想,黛玉前日竟去見了見那個薛寶琴。果真的聰明伶俐,窈窕可愛,便是本來懷有戒心的黛玉也對她有十二分的好感。

  卻不想那寶釵少有的沒去湊熱鬧,只叫那寶琴稍了一片紙箋,寫道:悲時序之遞嬗兮,又屬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獨處離愁。北堂有萱兮,何以忘憂?無以解憂兮,我心咻咻。云憑憑兮秋風酸,步中庭兮霜葉干。何去何從兮,失我故歡。靜言思之兮惻肺肝!惟鮪有潭兮,惟鶴有梁。鱗甲潛伏兮,羽何長!搔首問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誰知余之永傷。銀河耿耿兮寒氣侵,月色橫斜兮,玉漏沉。憂心炳炳兮,發我哀吟,吟復吟兮,寄我知音。

  黛玉嫣然一笑,輕聲道:“薛二姑娘如何看這詞藻?”

  那寶琴只淡淡道:“不敢茍同而已。”眉宇之間,果然是頗為不屑。瞧來,這姊妹兩個,倒不是一個脾氣的人。寶琴神采飛揚間頗為大氣,且又隨著先父周游大江南北,全然不似閨中女兒。更無寶釵那種心計與虛偽,愛恨情仇從她那眸子里便一目了然。

  黛玉詫異不已,卻也相信衛若蘭他們的打探。薛家大房二房的關系素來不好,那個薛王氏仗著自己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在薛家歷來是作威作福的。害的二房兩口子過早的拋下的兒女撒手人寰。

  這薛寶琴也當真可愛的緊,為著黛玉生的美便顧不得禮節,定要叫她公主姐姐。許久來,賈家的幾位姑娘已然小心翼翼的依公主之禮待她了,難得有這么個毫無心計的妹妹。

  黛玉素手轉動流光溢彩的杯子,不覺嗤笑。想起那日高興遂隨手寫下了幾首絕句送給她,那寶琴便視珍寶。笑者說喜歡那五美吟,輕聲念叨:

  一代傾城逐浪花,吳宮空自憶兒家。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

  腸斷烏騅夜嘯風,虞兮幽恨對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飲劍何如楚帳中。

  絕艷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君王縱使輕顏色,予奪權何畀畫工?

  瓦礫明珠一例拋,何曾石尉重嬌嬈。都緣頑福前生造,更有同歸慰寂寥。

  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尸居余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

  思量片刻,便提筆在前寫了“西施、虞姬、明妃、綠珠、紅拂”十個字。娟娟小字,如其人般乖巧聰穎,叫人如何能不喜歡。若不是寶琴,黛玉又如何知道,如今不但賈府里的姑娘們都起了號,這燕京甚至全天下有些才情的女子都起了號呢。

  寶釵探春這自恃才高的也就罷了,連迎春惜春那般不惹塵埃的人也有了號,何況每日里無事忙的賈寶玉。只如今聽說迎春要嫁人了,而寶釵也……

  黛玉頻頻蹙眉,給鷗鷺的嘶鳴警醒,笑著輕輕放下茶盞,順手撿起放在桌上的紙箋,入眼的是一首青冢懷古: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撥盡曲中愁。漢家制度誠堪嘆,樗櫟應慚萬古羞。

  不覺嘆息,愀然落淚。雪雁大驚,勸道:“姑娘近來為何這般,雖說是傷春悲秋人之常情,可是姑娘這樣讓人看見了,難免說咱們沒有伺候好姑娘……”

  黛玉好笑的瞪雪雁一眼,嗔怪道:“沒得你還這樣編排我……竟忘了今日是琳姐姐的生辰了么?”

  雪雁一怔,忽然也是難過,其中自然還夾雜幾分感動。姑娘對身邊人的好處自然不用說,只是不想如今常常有國事要她煩勞的時候,姑娘竟然還不忘了從前的琳姐姐。這般深情,琳姐姐在那邊兒也該安心了。

  “只當姑娘如今忙的緊,卻不想還是那般的惦記著我們。”雪雁眼角噙淚,感動的言語也時斷斷續續。

  黛玉但笑不語,這似水流年,姹紫嫣紅也罷,斷壁殘垣也好,那些人的心思事情如何討得出她細密的心思。只不過,不愿意計較而已。探春時不時的來公主府享福,其實也是想著搭一個和黛玉感情好的口碑,湘云不敢來公主府,卻是害怕遇見那個她自己也十分心儀的女婿,迎春嫁的凄涼,惜春借口喜歡那攏翠庵的妙玉不肯出門,寶琴卻是給寶釵看的緊,嚴防死守著出不來。至于寶玉,至今死不悔改。險些害死了晴雯……

  一樁樁一件件,往事如煙似云,卻又歷歷在目。不覺長嘆一聲,伸手搭過雪雁,輕聲道:“走吧,咱們去瞧瞧老太太去!”

  這里才沒走出幾步,便瞧見戴權領了兩個小太監,十急慌忙的邁著小碎步跑過來。看見黛玉便欣喜的將手中的拂塵打橫放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公主啊,皇上請您去御書房呢!”

  每每說朝堂上的事兒,都是在棲鳳宮的,卻不知如何這次要黛玉去往御書房。黛玉并不多問,心知定然是事關重大。不期,竟然遠遠的在步輦之上便看到北靜郡王水溶徘徊在御書房門口。他不是去鎮守邊疆了么,怎地會在這里?黛玉不覺納罕,然而卻亦是高興。

  進去御書房里才更是驚訝,竟然看到了那久違了的耶律明珠!黛玉更是欣喜若狂,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沉靜,看不出絲毫的波瀾。默默的與各人見過,便是化身聯壁的甄珠也在,卻不見秦國寶。黛玉的心里忽地一沉,竟是瞧不出所以然了。

  秦承乾笑道:“玉兒坐下說話!”

  便有戴權親自給黛玉搬了杌子,而后領了一干的太監宮女下去,請了水溶進去,他自己則站在門口守著。

  聽著皇上娓娓道來,才知道耶律明珠在忍無可忍之時,發動了政變,已然將大遼的皇權在握。之后,趁機救出了被困耶律鴻宮殿密室的耶律雁,才知道如今大秦的太后是假,識破耶律宛頤引以為傲的計策。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曾提出任何非分哪怕是合理的要求,便親自送了老姑姑過來。

  眾人對質,耶律宛頤的計策不言而喻。

  ——

  黛玉隨著皇上去往棲鳳宮,耶律宛頤已奉命從冷宮出來等在了那里。如今育有一女卻不得相見,這痛苦滋味卻是任何一個女子也不能忍受的。黛玉難眠心存了同情之心,不令皇上太過嚴酷,只柔聲道:“事到如今,還請娘娘如實相告。如今長樂宮中的太后娘娘是真是假?”

  耶律宛頤的心神早已折磨的不堪忍受,面無表情道:“自然是假的,那個女子如何能成為我的姑姑。可惜了雁姑姑智慧無雙的人,卻禁不住她最疼愛的侄女兒的暗算……”

  其中痛苦,更與何人訴?

  黛玉也不為難她,偷偷瞥了一眼皇上,才悄聲問道:“敢問娘娘,冊封大典的當晚娘娘可曾與金皇后說過什么話?”

  耶律宛頤一怔,愣愣的看著黛玉。她如何會忘記,冊封的當日午后她隨著金湘玉去參拜太后娘娘,那金湘玉還滿是關切的告訴她太后的愛好忌諱。那時候她心中早已冷笑的凝結了冰,有誰知道太后不過是她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默默無聞的耶律兒女而弄的棋子,是她為了能夠順利進入大秦后宮而布置的屏障。短暫的一路,一席貌似簡單的對話,她耶律宛頤擁有能夠令人喪失活下去的希望的能力!

  天可憐見的,耶律宛頤的哀怨又有誰知?每一個人她愛的人,都有心靈的歸宿,唯獨她只能巴巴的可憐著能夠得到權力,能夠隨心所欲的掌握人的生命!

  當金湘玉自殺之后,棲鳳宮中為著皇上秦承乾的暴怒,她也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終究沒有什么比得上心中的志向!

  黛玉輕笑道:“皇后娘娘雖是黛玉的姨娘,待黛玉卻情同母親。這樣深情,你讓我怎生原諒你呢?”

  “沒有人祈求你的原諒……”耶律宛頤微紅著眼睛,卻也緊攥了拳頭,冷聲道:“讓我見一見我的女兒,要殺要剮你們隨意!”

  這幾年,真正的太后耶律雁在草原,大多時候是有人相伴著馳騁在草原上的。雖然看管的緊,她那淡定隨和的脾氣,卻也讓她幾乎沒有受苦。而且,終有一天等來了這柳暗花明。真龍天子,福氣當真的不淺呢!只是,卻再也不愿見這耶律宛頤,她曾經推心置腹的小侄女兒!

  秦承乾沉聲道:“你是幽兒的生母,朕不會殺你的,但是亦不能輕饒了你。從今后仍舊是冷宮度日吧!”

  那耶律宛頤卻出奇不意的哈哈大笑,冷冷道:“前科林探花之女,絳珠仙草下凡,弱女之身,帝王之象,以國托付,萬民之幸。生在江南,則可平江南之患,長在燕京,則可定皇城之亂,如果坐擁天下,則天下太平!皇上果然放心將大遼江山交給這個丫頭?”

  秦承乾大吃一驚,絕然想不到耶律宛頤會知道這班絕密的事兒。不覺詫異的看著黛玉,他當日里不也是想不到黛玉會知道這話的么?看來,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卻無所畏懼的瞧著那耶律宛頤,淡然道:“你可知道玉兒的右肩上有紫色的梅花印記?”

  一句話便將耶律宛頤的嘴驚的張張合合,十分好笑。吃了憋的瞪著大眼睛,緩緩道:“她是陳林妹的女兒?”

  瞧見皇上滿意的點點頭,黛玉卻是輕輕低頭,耶律宛頤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黯然道:“罷了,世上那里有天衣無縫的事兒,便是耶律鴻那般的傲氣又如何,還不是輸在乳臭未干的滄海手里!”

  “不過……”耶律宛頤盯著黛玉道:“我告訴你,耶律嫣然那個丫頭不簡單,她做的許多事兒都是為了得到北靜郡王,而北靜郡王卻是你統治天下能夠依靠的最好的幫手,日后有你的好日子了!”

  大遼歷來是有女帝的,因此,那耶律宛頤倒是十分爽快的提出了黛玉君臨天下的意思。弄的黛玉甚是尷尬,起身便走。

  心緒越來越亂,片刻不得安寧。忽然竟是想起寒山寺的暮鼓晨鐘,思念那幽靜寧謐的聽濤草堂。奈何塵世俗物禁錮,身體的父母的之恩難報,怎忍獨自得那自由?

  冬去春來,元春竟然因為難產而死。幸而留下了一個龍子。恐怕惟有秦承乾自己才明白,何以這許多年沒有揭開太后的雕蟲小技,如今卻縱容元春產下龍子。那秦國寶日復一日的跟著連壁學習,已然是學有所長,堪當重任。便是秦承乾也不覺對他刮目相看。最叫人不忍的是,這太子秦國寶竟然私自求見了皇上,兩個多年的父子談起了這些年的恩怨。十幾年養育之恩,以及十幾年秦國寶身后勢力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也十分瞧不起。出乎意料的,發誓要保黛玉妹妹以及小皇子平安執政……

  只是,這愿望也得黛玉肯接受才行得通。煌煌天朝,黎民百姓難以接受女皇不說,黛玉那性子能夠為了不能明說的血緣關系留在燕京甚至時常來皇宮已經是十分難得,如何還敢奢求她能夠為著大秦江山甘心承受牝雞司晨的流言蜚語!

  秦承乾憂郁的看著黛玉日漸憔悴,再不聞實事,卻能居然在聽聞耶律明珠的求親之后,欣然答應見那耶律明珠一面。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倘若是志同道合了,那么許多事也就易如反掌。兩個人不由從姑蘇初遇、月下相逢及至遇刺時的相救說到舍身取冰蓮花、大遼奪權。一幕幕,恍然如夢,卻是惺惺相惜的走將過來。

  墨綠色的長衫,深邃亦優雅。忽聞琴聲錚錚,必定是耶律婷在隔壁院落里打發心中的悶氣,兩人相視一笑。黛玉忽覺不妥,遂不好意思的低頭,將羞紅的臉龐掩藏在樹影斑駁中。耶律明珠直言道:“絳珠是姑娘前世的魂,卻給在下吃了。耶律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如何?”

  本是背對著耶律,卻給他這話嚇的不覺詫異的向他看去!四目相對,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猛然垂首,惱怒道:“耶律公子如今貴為一國之君,如何能開這般的玩笑!”

  櫻唇朱紅,黛眉輕蹙,細致的面龐嬌憨可愛中自有清秀脫俗讓人不敢逼視的高貴。耶律明珠鎮定心神,快步旋到黛玉面前,稽首道:“姑娘竟不知耶律為何會逼宮奪權么?”

  “哥哥為著我和宛心宛頤姑姑不被欺負,才那般的動用他驕傲的機謀,得了太子的位置。可是,他卻是個希望徜徉于山水之間的性子。所以,從當上太子開始,更多的時候便是在外游山玩水,也因此大王子和二王子才膽敢小瞧了哥哥,竟然派人刺殺草原雄鷹……”耶律婷的話不覺在腦中回旋,正是言猶在耳,而其人亦在眼前。

  細思過去的種種,如何不知那耶律明珠果然是個不將權勢放在心中的人。否則,又何以會為著自己不顧生死!便是如今做了帝王,還拋下國家子民,興致沖沖的親自來大秦低聲下氣的求親。又為著不至于使她無法面對那些大臣的壓力,悄悄的先來探聽她的想法。

  樹影婆娑,有風輕微的刮過。耶律明珠仰首輕笑:“天黑了,野貓兒想必也悶壞了……”

  聽那語氣,黛玉才確定自己的眼睛并沒有看錯。那倏忽而過的人影竟是水溶吧!不覺沉聲道:“天色不早了,黛玉告辭!”

  明明公主府是黛玉的家卻要說“告辭”,人也只有心慌意亂的時候才會這般失言呢!耶律明珠好笑的看著黛玉出了清荷小筑,有紫鵑等丫頭迎了上去,施展輕功一躍而去。自去相會方才掠過之人,竟然轉過了九曲十八彎也不曾看見。悄然回首,卻見水溶正立于陰風瑟瑟的街角,儒雅的藍衫竟襯的人略顯憔悴。

  翌日,乃是大秦臣民大喜的日子,他們的長樂公主竟然同意了大遼國王的求婚。只是條件卻著實苛刻——大遼的國王需要入贅在大秦皇室,子子孫孫也只得姓林!

  唯有黛玉知道這消息,整個人都給嚇暈了。她自是不反對婚事的,卻如何能這般不講禮法,讓人家一國之君入贅大秦。分明是要將兩國合并的條約,臉色青青紅紅,十分奇妙。

  秦承乾親自拿著那明黃色的圣旨,好笑的看著黛玉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揮手令左右退下,才俯身笑道:“玉兒,你看……”

  有商有量的口氣,卻是出自帝王之口,何況又是那般荒唐的旨意!黛玉再好的心性兒也給弄的面紅耳赤,冷哼一聲再不言語。小兒女情態看到秦承乾莫名其妙的心慌,這么嬌俏的女兒怎么就始終不肯認自己這個生身父親?只可惜無論如何也查不出黛玉從燕京一夜見到姑蘇的事兒是如何辦到的,偏偏那些姑蘇林府的舊人皆信誓旦旦的咬定黛玉確實是二月十二的生日,那神情必定不會是偽裝的。也只有接生婆幾年前死了,并沒有遺漏其他的消息。

  秦承乾沉默之時,黛玉忽覺尷尬,輕輕一瞥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冷冷道:“黛玉接旨謝恩,皇上若無他事……”

  秦承乾不覺心花怒放,只要黛玉肯接旨,其他一切都好說。心中竊笑不已,輕聲道:“那好,朕這就去安排,瞧瞧溶小子能否同意人家大遼公主的求婚!”

  黛玉心中咯噔一聲,不想耶律婷竟這般不將中原女子的禮教放在心上,如此大膽的讓耶律明珠為她求婚!不由的輕輕搖頭,心中卻對及笄的生辰頗為緊張。一時入定般握了卷詩詞來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愿。”

  隨手翻弄,不覺沉思,人生若只如初見,所有往事都化為紅塵一笑。只留下初見時的驚艷、傾情。忘卻也許有過的背叛、傷懷、無奈和悲痛。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

  默然無語,心若止水。

  簾子忽響,窸窸窣窣中紫鵑一臉沮喪的走來拾掇。瞧著黛玉仍然是不動聲色,終于忍不住的噗通跪下,哀求道:“姑娘,寶二爺大婚在即,求姑娘您到時能夠去觀禮!”

  黛玉訝異的注視著紫鵑,半晌,才淡淡道:“我何時說過不去了,紫鵑姐姐……”

  榮國府失去了賢德貴妃娘娘這個靠山,加之如今太子秦國寶與北靜郡王肅清朝廷之上的冤假錯案,薛蟠事發不說,賈姓族人的不少缺德事兒也給刨了出來,此時此刻他們對高高在上的黛玉也只有奢求。倘若長樂公主還肯認他們這門親戚,這面子卻是十分光耀的,只怕比元妃這個靠山還要穩固。

  如此一來,作為榮國府家生子的紫鵑便是能夠向黛玉開口的最好人選。只黛玉卻說“我何時說不去了”這話叫人不解,前些日子迎探惜三位姑娘來說,黛玉都沒有明確的應下,后來便是熙鳳李紈同來,都不曾說定。紫鵑不期自己竟然這般有臉,喜笑顏開。

  聽說黛玉竟然回榮國府,耶律婷一溜緊跑的趕到黛玉房中,眨著好奇的眼眸道:“妹妹,不許回那里!”

  有些事情早已經查明,譬如賈珠的過世是因為發現忠順王與賈政的密謀,又譬如賈敏的過世是由于王子騰和薛家聯手的謀害,再譬如導致黛玉眼睛失明的那毒蜘蛛更是薛寶釵與花襲人的蓄意所為……

  種種內情,不足為外人道哉,且除去毒蜘蛛一事,其他的都已經依法辦理了。只榮國府,除卻落得個無權無勢,外表仍舊也是光鮮,只是罰沒了一般的家產,卻并不曾明明白白的抄家。因此,耶律婷的擔憂也是空穴來風。

  想必那些人眼中的黛玉定然是“位高權重”的,卻眼睜睜看著賈家幾乎覆滅而沒有絲毫幫忙,誰知道回去他們會耍什么花樣兒!

  鮮紅的小嘴拼命的撅起,討好道:“我和溶王爺也那日成親,妹妹自己說去哪里吧!”

  禁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這耶律婷當真的大方,為著不讓黛玉去榮國府參加別人的婚禮,竟想著匆匆自己決定自己的婚期!耶律婷懊惱的看著笑噴了的黛玉,沒好氣的便彎腰去撓黛玉的癢癢。黛玉腋下最是怕癢,少不得笑著求饒。

  兩姊妹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聊著趣事,少停便聽丫鬟來報說北靜郡王陪著大遼國王來了。耶律婷摟著黛玉輕笑,“等著瞧吧,哥哥定是怕你去榮國府呢!”

  卻不知,耶律明珠卻是決定扮作小廝陪著黛玉去觀禮的。依黛玉的性子,對于那畢竟有幾年恩情的老太太如何舍得她傷心。便是給他們一絲榮耀又如何,如今家業凋零,黛玉清高孤傲,世人所崇敬,想要拿著長樂公主的名號去招搖撞騙或者謀取私利,都似乎有些困難。

  須知道,那賢王爺秦承芳在姑蘇經營了幾年的產業,仍是在黛玉名下的。浩浩天朝,江南的許多命脈都掌在黛玉的名下。這便是奇事——世人如何能知道黛玉的魂魄是林家的女兒,而肉身卻是秦氏的女兒!

  果然,那日耶律明珠扮作小廝,水溶仍是依北靜郡王的身份,護送長樂公主林氏黛玉和大遼公主耶律婷去往榮國府觀禮。那老太太一輩子在公侯世家沉浮,對于這富貴榮華恰如過眼云煙,已是看的透徹。如今,老太太心中對黛玉是不存一絲幻想的。

  親熱的挽著外祖母,笑看人群中古靈精怪的賈蘭,黛玉忽生出心滿意足的感覺。驀然迎上元春小廝關切的目光,便是隔著面紗亦羞紅了臉。鼓樂喧天,到底也沒有從前的熱鬧,不知那喜帕下的容顏是否依舊端莊典雅?

  隨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聲音響起,新郎新娘虔誠的跪拜起來。這里“夫妻對拜還未喊出”,那里新娘子居然心急火燎的噗通跪了下去,一點兒也不拘謹的整個身子栽在地上,這般場合,眾人無不是艱難的忍住了笑,由著腹部憋的發痛。

  黛玉無奈的捏捏耶律婷的手,暗暗的使個眼色,分明是說“婚姻大事只此一次,姐姐莫要再讓她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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