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若不是孫柔嘉打來的電話，南風璨或許根本意識不到自己作了什么，或者接下來要做什么。他只是默然與悠對視著，仿佛他們之間有種奇怪的默契。

　　‘沒關系，我馬上過去。’電話里，南風璨的溫柔是少有的，他并非冷性子的人，但說出的話作出的事，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沒有理會悠，南風璨拿起衣服，在門口扔下幾張錢‘自己打車回去，明天早晨八點半，我要在公司見到你。’停頓片刻，終于還是不回頭的離開了。

　　悠苦笑著穿好衣服，撿起地上四處飄舞的百元鈔票，南風璨至少給她上了一課，讓心底的愿望再次啪啪的破滅，原來無論他多么需要她，都只是身體本能的索求，與愛無關。當愿望變成了泡沫，幸福，也就更加脆弱，指尖流動，逝者如斯。

　　夜的燈光中，孫柔嘉第一次能如此安慰的躺在南風璨的懷里，薰衣草香薰在空氣中旋轉著暖而香的空氣，夏天，終于還是來了。

　　‘璨，在死前，我想這樣叫你，可以嗎？’孫柔嘉把頭埋在南風璨的胸膛里，幽幽得說。

　　‘你喜歡，就叫。不要想死，有病就治。’南風璨輕聲安慰道，靜靜得撫慰著她的頭發和皮膚。算起來，她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已經整整五年。五年里他不知換了多少女人，唯一能留下的，也只有孫柔嘉了。而其實，或許最了解他的，也只能是這個女人。他沒想過給她名份，她亦從不曾求取，只是默默的守著他，等待他。直到她即將去世，他才發覺，自己的心中原有那么多不舍。然而，一切晚矣。

　　‘不需要了，也不想治。寧肯，漂漂亮亮的死，也不要在你面前丑陋的活著。親愛的，其實我一直都想說，我愛你。可是，我有自知之明。’說著說著，孫柔嘉哭了。當心底最真的話說出來時，酸甜苦辣的滋味，都被翻涌出來。

　　‘別亂想了。’南風璨將孫柔嘉擁的更緊一些，她是個愛漂亮的女人，現在開始做化療的話，自然難以忍受。只是剩下的日子，他會陪著她，至少，不要辜負了她五年的等待。對于孫柔嘉的感情，他總是明確的認為沒有愛，不過是責任和同情的結果。但直至此刻，他才發現對于她，有多么的不舍。

　　‘嗯，其實沈院長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只有想，怎樣告訴你，怎樣，能最后活的，精彩一點。’孫柔嘉似乎是回應南風璨的安慰，輕快的笑了笑。能被沈之舟判死刑，也算是她沒在南風璨身邊白待。從前的許多日子，覺得無聊、沒有希望。現在想來，那倒是上天賜給她的福祉，這樣在死時，也不會有太多的遺憾。‘璨，幫我找到爸媽好嗎？我想和他們埋在一起。’她想到了最后的愿望，便是找到父母。

　　‘好。’南風璨只回答了一個字，其實他早就調查過，孫柔嘉的父母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他們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一生也從未想過找女兒。如此殘酷的事實，他難以親口告訴孫柔嘉，干脆，就讓她帶著希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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