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歲的習俗由來已久，南北差異不大，都要熬過零點的鐘聲，互道祝福收了紅包之后才會結束守歲的活動。

　　縵縵的家里，只有她和劉子龍。

　　褐色的茶幾上，擺著幾盤賣相不佳的炒菜，餃子是最后上桌的，卻是第一個消滅完的年夜飯。

　　劉子龍舉起啤酒聽，對縵縵說：“過年好！”

　　“過年好，龍龍！”縵縵舉杯和他相撞，然后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口。

　　“你要打電話拜年嗎？我的手機在那邊，你可以用。”縵縵指指角落里的手機。

　　他搖搖頭，說：“下午已經拜過年了。”

　　“你有兄弟姐妹嗎？”她一邊啃著不太爛的雞翅，一邊問他。

　　“有兩個妹妹，我是老大。”他也叨了塊雞翅，不過啃下去第一口的時候，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渾然不覺，指著造型奇怪的蝦球讓他品嘗，“樣子不好看，味道還不錯，你吃啊。”

　　他點點頭，笑著說，好。

　　她一邊啃雞翅，一邊繼續問：“你不回去過年，爸爸媽媽不會失望嗎？”

　　提起父母，他的目光自動變得柔軟。

　　眼前仿佛出現了貧瘠的小山村在除夕夜家家戶戶燃起紅燈籠的情景。記憶里年幼的少年，會拎起母親準備好的年夜飯，去鄰居家里送。

　　“不會的，他們希望我能有出息。”

　　縵縵想到了什么，忽然間就不說話了。她放下吃的東西，視線看著窗外被鞭炮映紅的夜空，語氣低沉地說：“真羨慕你。”

　　他迅速抬頭看了看她，有些緊張地說：“你別想多了，我沒有炫耀的意思。”他也是從曾可可的口中知道她是孤兒的。

　　她輕笑笑，說：“我才不會想多呢，只是純粹的為你感到幸福。有家真的很好，不是嗎？”

　　他也點點頭，夾起最后一個餃子，塞進嘴里，用力地咀嚼。

　　窗外響起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響，遮掩了屋里的冷清，縵縵和劉子龍收拾好茶幾，打開了陽臺的推拉門。

　　縵縵買的鞭炮派上了用場，舉國歡慶的日子里，怎么少得了烘托氣氛的煙火。

　　劉子龍看著自己手里小女孩才喜歡的星星碎和縵縵手里威武霸氣的鉆天猴，不禁有種本末倒置的感覺。

　　按照正常的分配方法，不是該他拿著鉆天猴，她拿著星星碎才對嗎？

　　可是現實的情況是，她興奮地像只小猴子似的拿著香和鉆天猴躍躍欲試，而他卻捧著一把包裹著熒光紙的星星碎暗自神傷。

　　“縵縵，我們是不是該換換。”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兒。

　　她完全不屑地盯了他一眼，左手拿著起花炮下面的竿，直直沖向上空，右手拿香以無比瀟灑的姿勢點著了炮捻。

　　引芯撲哧哧著了，她迅速撒手，起花沖天而起，一聲尖利的叫聲不絕于耳。。。

　　抬頭看，鉆天猴果然如孫悟空似的飛上了天，煙花四射，非常好看。

　　她眉飛色舞地說：“我才不和你換呢！”

　　她在S市的童年，離不開最吸引人的鉆天猴。那尖利的聲音，劈啪作響的閃光，還有迫不及待的滋味和興奮的感覺，永遠都難以忘記。

　　她放鉆天猴的技術師承于爸爸，童年最大的喜悅莫過于被爸爸高高地抱起來，并高聲贊揚他的公主放炮的技術賽過大院里的任何一個男孩。。。

　　劉子龍自然不會明白縵縵此刻顯而易見的驕傲從何而來。

　　他只是憂傷地搖晃著毫無殺傷力和威懾力的星星碎，暗自腹誹他的表現機會被縵縵搶了去。

　　放完鞭炮，縵縵回屋打開了電視和筆記本電腦。

　　她問龍龍喝點什么，龍龍說還是啤酒吧。于是她又打開了兩罐百威，一人電視，一人電腦，共同等待新年鐘聲的響起。

　　劉子龍放下鼠標，指指筆記本電腦上的QQ圖標對看春晚的縵縵說：“好像有人找你。”

　　縵縵的酒量撐破天也就三兩，喝了兩聽啤酒，也快到了極限了。聽到劉子龍喊她，轉過霧蒙蒙的視線，思維不經大腦地說：“幫我回一下。”

　　于是，劉子龍就打開了網名叫專吃小白兔的大灰狼的QQ聊天對話框。

　　上下瞄了一眼上下呼應的網名，他的手一抖，直接發出去一個完全不著道的表情符號。

　　很快，視頻的請求信息滴滴滴地找了過來，劉子龍看看對著馮鞏笑得前仰后合的縵縵，狠狠心按了拒絕。

　　幾乎是同時，嘰嘰嘰三聲，連打出了三個大問號，然后一個燃燒小宇宙的怒臉，占據了對話信息。

　　手機關機？！

　　早就猜出對方是誰的劉子龍撐到這會兒已經算是奇跡了，看到手機關機四個字，臉皮很薄的他還是從電視機前拉來了笑得分不清眉眼的縵縵。

　　他指了指屏幕上不斷發送過來的視頻請求，又指了指專吃小白兔的大灰狼的網名。

　　“他找你。”

　　縵縵還沒到醉酒的狀態，一看屏幕就知道是誰找她了。

　　頭蹦蹦地疼，還有點不可置信的感覺。

　　大年夜的，他不用陪家人嗎？

　　回頭看看神色復雜的劉子龍，歉疚地說：“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劉子龍默默退到了筆電攝像頭照不到的角落，他佯裝看著熱鬧的春晚，其實，卻在悄悄關注著縵縵的動靜。

　　縵縵按下接收，為了避嫌，她還戴上了耳機。

　　陸擇安蹙著眉，很不高興地看著她質問道：“手機沒電了？是不是該換了？”

　　她斜睨了一眼無辜中槍的手機，悶頭說：“沒電了。”

　　他的臉色稍稍變好了一點，繼續，“剛才為什么拒絕我的視頻請求。”

　　她一臉疑惑，視線轉向沙發里專心看電視的劉子龍后，才若有所悟地說：“沒注意，可能點錯了。”

　　“你在看什么？”

　　她一下子收回目光，裝作無謂的模樣說：“看春晚。”

　　“好看嗎？”

　　她點點頭，“很好看，你聽聲音就知道了啊。”

　　他的目光柔了柔，看著鏡頭里的她，忽然輕聲說了句：“新年快樂，縵縵。”

　　她怔了怔，而后回應道：“新年快樂。”

　　劉子龍聽到聲音，轉頭看她，她也下意識地去看劉子龍，只是這一個微小的互動動作，卻讓視頻里異常敏感又異常聰明的男人一下子沉了臉色。

　　“誰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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