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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


  番外:

  他們相識的第一天:人生若只如初見

  山間雨后,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還有撲鼻的濕氣。

  林白巖只覺得全身散了架,每個地方都痛,但好在眼睛還由他控制,張開眼的一霎那,他看到了一張精致白皙的臉,眼睛最漂亮,水汪汪,好像會說話。

  這世界太小了,救他一命的居然是她,他怎么也想不到。

  他記得當初看到照片中的她時,心里直感嘆,原來鄉(xiāng)間也有這樣水靈的女子,眼神清澈,笑容甜美,簡直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寵兒。

  他就這么睜著眼盯著她,躺在地上狼狽不堪,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不像是個正常的墜崖者。

  莫愁檢查了下他的傷勢,以為他傻了,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臉,“喂,你沒事吧?”

  他仍舊不說話,剛才的生死一線帶來的震驚遠不如遇上她來得大,他當時只是在想。

  原來她的聲音也這么好聽,軟軟的,像是棉花糖,嘗起來是透心的甜。

  對于有些事情,他開始了然。

  怪不得。

  他摔得太嚴重,腳踝高高地腫起,小腿還有個大口子,完全站不起來,莫愁為他簡單包扎了傷口,為難地掃了一眼這荒郊山地,四周不見人煙,根本難以求救。

  但是不能拋下他,她咬咬牙將他拉起來背上,“我?guī)阆律剑赡軙惶娣闳讨c。”

  “謝謝。”他終于能開口說話,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于是嬌小的莫愁背著體重個子都比她大很多的男人,一路蹣跚地走在九曲十八彎的山間小路上,一路泥濘無數(shù),她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常常走著走著,腳底一打滑,人還未意識到,身體已經摔了出去,連帶著林白巖也跟著吃了不少苦,痛苦地哼哼著。

  她也摔得青一塊紫一塊,全身泥濘,但沒有放棄他,一次次站起來背起他,盡量不碰到他的傷口。

  他心有不忍,“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她腳下一個打滑,還好山路旁的一棵小樹緩沖了一下,這么沒摔,“沒事,快到了。”

  她已經滿頭大汗。

  他們到了山腳下的小村莊時,莫愁已經筋疲力盡,腳發(fā)軟直打滑,他心里震撼難當。

  莫愁把他送到小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自己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他還看到他手臂上的戴孝麻布,大概她最近喪親,臉色極不好。

  醫(yī)生給他消毒包扎傷口,腳踝的腫塊還好,倒是背部肌肉拉傷的比較嚴重,他只動一動,就痛得呲牙。

  林白巖心里煩躁,最近可真是霉氣沖天,好不容易想出來散散心,差點小命留在山里。

  但他抬眼看著門外休息的那個消瘦身影,突然不再那么煩躁了。

  他見到了她。

  莫非是命運的安排?

  實在是太巧,他這樣一個理智的人,竟也開始相信天數(shù)命理了。

  這一晚,他住衛(wèi)生院觀察,莫愁見他孤身一人挺可憐,回家收拾了一下,煮了幾個菜,煲了香噴噴的藥湯給他,他餓極了,狼吞虎咽地吃著,含糊說道,“很好吃,你燒的?”

  莫愁看著這個有點怪、滿臉泥濘的陌生男人,乖巧點點頭。

  “謝謝。”

  他又發(fā)現(xiàn)她的一個優(yōu)點。

  怪不得。

  他們相識的第二天:是你,又不是你。

  她把他接回了家,因為他是外鄉(xiāng)人,無處可去,又不太能動,沒人能照顧他。

  那時她剛喪父不久,每天要不就是坐在屋子里發(fā)呆,要不就是上山坐在她爸墳頭一天,心是空的,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機械的吃飯睡覺發(fā)呆。

  她在她爸墳前猛扇自己耳光,扇得臉腫了起來,怪自己沒有陪在她爸身邊,她怪自己什么也沒做。

  然后這天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她木然往山下走,隨便往山崖下的灌木一掃,她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不醒掛了彩的他。

  幾乎是沒有猶豫過,她二話不說把他接回家照顧,送飯鋪床,悉心照顧他。

  她知道鄰居們會說閑話,一個獨居小姑娘,讓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住進家里,也不害臊。

  她充耳不聞,繼續(xù)燒開水給他洗澡,還去借了旺杰的衣服來,叫上旺杰扶他到衛(wèi)生間。

  這個男人從沒有說過一個“謝謝”,表情高傲,氣質卓然,從他打電話的口氣來判斷,應該是挺有身份挺有地位的男人。

  他說他是出來度假的,心血來潮到山頭轉轉,沒想到出了事,她也沒懷疑,繼續(xù)忙著手邊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贖罪,找一個人彌補她未對她爸做到的,她感激他的出現(xiàn)。

  這一晚,他發(fā)起了高燒,總歸是嬌氣的城里人,又受了重傷,身子骨受不了山里的寒氣,她一直給他擦汗,照顧了他一整夜,最后蜷坐在房間的小沙發(fā)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已不在床上,而她身上蓋著一件厚的羊毛毯。

  她伸展了一下凍僵的雙腿,出去尋他。

  他已經站在她家的小院子里,背對著她遠眺,沐浴在清晨的清輝中,竟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真是個好看的男人。

  聽見動靜,他轉過身來,微微頷首,“你住在世外桃源里。”

  她笑盈盈蹲下來,剪院子里的盆景,“是啊,以前在A城的時候只當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到了這里以后才發(fā)現(xiàn)真的有。”

  他挑著眉,有些詫異,“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16歲以前我住A城,這里算是我的第二家鄉(xiāng)。林先生哪里人士?”

  “A城。”

  “哦?也算老鄉(xiāng)了。”

  他不吭聲,在房子里轉悠著,望著書房里那一大架子的書,大概有一兩萬本,他筆直站著,望著墻壁上她燦若桃花的笑,以及親密的父女合照,心里一直呢喃著:原來,他是錯得那么離譜。

  他復雜難言的心情難以描述,但在瞥進門外那鵝黃色的靚麗身影時,心幽幽一熱,竟然有些竊喜。

  他們相識的第四天:她在燈火闌珊處。

  他們已經熟稔,雖然算不上熱絡,卻也沒有當初的陌生不自然,莫愁一直很好的保持與他的距離,只是照顧他三餐,其他時間都在自己房里,或看書,或睡覺,很安靜。

  他發(fā)現(xiàn)她很愛看書,這從父女倆豐富的藏書可以看出,房子內部擺設簡單溫馨,算得上簡樸,但是光書就塞滿了兩面墻壁,還有不少訂報,經濟、社科、人文,地理,無所不包,看來她父親清楚知道兩人身在信息不發(fā)達的窮鄉(xiāng)僻壤,很注意不讓思想與外界脫節(jié)。

  每過一秒,他都在對她改觀,一一否定之前的假設。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太狹隘太可笑,卻帶著挖寶的情緒默默的追逐她的身影。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看不夠她,每天醒來不由自主地尋找她,像是著了魔。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卻還是控制不住。

  這一下午吃完飯,她早早出門了,一身素服,籃子里放著幾個小菜,他知道她又要上山陪她爸。

  她很悲傷,悲傷到找不到支撐點,他看得出來。

  他在門外目送她走遠,那背影是那么的寂寥,單薄到隨時會被風刮走,他想陪著她走一路,卻自知自己終究什么也不是。

  下午他睡了一覺,覺得肩傷好了許多,這要多虧她找來的山村土藥草,敷上后確實恢復奇好。

  下午秘書打電話給他,問他什么時候回來,手頭好幾個案子在等著他,火燒眉毛了。

  他眉頭好一會都是皺著的,他知道以他的情況,他可以走了,但是他舍不得走。

  告訴助手他還要等幾天,他頗為不耐地掛了電話,又在房間里轉了轉,欣賞了會她的照片,相框里的她幾乎和現(xiàn)在判若兩人,發(fā)自內心地笑,不像現(xiàn)在,她很少笑。

  竟然莫名感到心疼。

  他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六點,可屋子里空空如也,廚房也沒有熟悉的切菜聲,她還沒回來。

  他在屋子里來回蕩了一會,有些心焦,轉而大步走向隔壁旺杰家,想去看看她是否在那里。

  她自然不在,旺杰走了出來,指了指村里的小河,“林哥,莫愁姐肯定在小河邊,走,我陪你去看看。”

  他點點頭,婉拒道,“沒事,你吃飯吧,我自己去找找。”

  冬天黑的早,小村莊里的燈光亮起,家家戶戶都在吃完飯,不時有人捧著碗瞥一眼陌生的他,他也不理會,往河邊慢慢踱去,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擔心她。

  這確實是條小河,銀色的波蕩漾在河中央,弧度美妙,襯著這清冷的夜色,越發(fā)讓人覺得有些蕭索。

  尋找了一會,他看到了她。

  她坐在昏暗的路燈下,微星的燈光投射在她孤單的背影上,短發(fā)被風凌亂吹起,她卻一動不動,像是石雕。

  眾里尋她千百度,原來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走近她,借著燈光,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頰是濕的,她在流眼淚。

  月光下的她,美如瓷娃娃,卻是那么脆弱易碎,教人不忍。

  這次出游的一個目的,就是想打探她過得好不好,他從別人嘴里聽到說“她很好很幸福”時,負罪感少了些,卻原來,她過得不好,很不好,很不幸福。

  他想起多年以前做的事,悔恨到無以復加,卻又什么也張不了口,只是在她身后淡淡道,“回去吧,我餓了。”

  聽到聲音,她自然有些驚訝,愕然地轉過頭來,美眸盯著他看,下意識地去擦眼淚,“哦,哦,我忘了,對不起。”

  星空浩渺,他們結伴回家。

  那晚他說他想吃面,她去廚房煮面,他懶懶靠在廚房門口望著忙碌的她,忙卻不亂分寸,只是對于他的佇足很不習慣,臉色微紅,總是低頭不看他。

  總歸是個害羞的女孩子。

  他心里竟有捉弄她的想法,像是個童心未泯的頑童。

  他們相識的第六天:我會回來的。

  終于他要走了,A城的案子火燒眉毛,非得他回去處理不可,他無奈,只好收拾行李準備回去。

  走之前他做了有生之年唯一一次小偷,悄悄從墻上取下了她的一張照片塞進包里,心卻咚咚亂跳。

  像是偷棗的男孩怕被抓人抓住,索性她沒有發(fā)現(xiàn),這方面,她戒備心不重,可以說得上是遲鈍。

  她送他到村口,手里拎著籃子,準備再上山拜祭她爸。

  風簌簌地吹,吹亂他和她的發(fā),分離在即,她眉眼間挺高興輕松,他則眉頭緊鎖,遲遲不肯說再見。

  先動心的人先輸,他知道自己已經輸定,卻甘之如飴。

  “我的名片放好了嗎?”

  “放好了。”

  “不要弄丟了。”

  “好。”

  “來A城就來找我,我等著你的電話。”

  “好。”

  “山路不好走,盡量小心。”

  “我會給你打電話。”

  “好。”

  “我會再回來的。”

  “……你回來做什么?”

  這次他沒再說話,只是靜默地看著她,眼中柔波流轉,而后他一個箭步上了公交車,灼灼地看著她在外面招手與他說再見。

  他上車前輕輕啟齒說,“欠你的,我愿意用一輩子來還。”

  自始自終這六天,林白巖沒有對莫愁說一聲“謝謝”,他一直知道,她對他而言,不是陌生人。

  他只對陌生人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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