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還是好朋友 下
今年櫻花瓣全部落光的時候,烈情回來了。
石烈情下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方歌的電話轟炸蘇愛愛:“蘇愛愛同志,你了不起了!還說什么熱烈歡迎我,連接都不來接我!”
蘇愛愛坐在圖書館里,身邊歐陽正在畫一張電路圖的雛形,聽見電話里的大嗓門,支起腦袋好笑的看著手忙腳亂的愛愛。
其實愛愛是故意不去的,臨時說男朋友那邊有點事情,這個借口雖然很爛,至少促成了方歌坐輕軌去機場單獨接烈情。
蘇愛愛掩了話筒,小聲說:“我那個……內人有事!”剛說完就被歐陽拿筆敲了下頭。
烈情吼:“呸,我還寡人有疾呢!”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別說了,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個重色輕友的!告訴你,你家內人和我絕對老死不相往來!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哎,歷史上烈情國和歐陽國的戰爭似乎就是從這一刻注定了!
愛愛沖正轉著筆含笑聽戲的歐陽做了個鬼臉,拿著電話站起來,慢慢的走到圖書館外面,夏至的微風越過微笑的眼角,懸鈴木的葉子輕輕的晃得眼前一片綠光,有一架飛機在蔚藍的天空低空劃過,拖出淺白的云層……
蘇愛愛靠在圖書館前的玻璃門上被和風醺得瞇起眼睛:烈情回來了,真好!
愛愛真正見到烈情是在暑假了,兩人出來逛街,地點:“老地方見!”
當烈情在電話里嬉笑著說出:“那就老地方見唄!”愛愛笑了出來,用力的點了下頭:“老地方見!”
和一個三年未見的好友共同擁有著一個“老地方”是多么愉悅的事啊!
愛愛之于烈情,烈情之于愛愛,似乎是不需要多余動作的,在十中的校門口,一眼就認出了彼此。
烈情扯扯愛愛短袖襯衫上的荷葉呢花邊,睜大眼睛很是夸張:“喲,愛愛,你怎么越變越淑女了?”
愛愛也不甘示弱的摸摸烈情的一頭自然卷,板起臉來一本正經:“烈情,你頭發更卷了,咦,怎么變黑了?”
憋不過一秒,兩人都“哈哈哈”的笑起來。
但又似乎什么都是沒變,依然是逛街,依然是吃冰激凌。
烈情原本白里通紅的皮膚曬黑了不少,愛愛笑她:“美國現在好像是在流行美黑!”
烈情說:“美個啥,別提了,都是賺錢賺的!”“哧溜”一聲舔了口手上的冰激凌:“我不是和你說過我那男人嗎?上月咱兩都窮瘋了,連交保險錢都拿不出來了,就天天去跳蚤市場和黑人一起擺攤咯,皮曬脫了都有,哦,看看,這里有一塊……”烈情扯了扯后領就要給愛愛看,果然是一大塊紅斑。
蘇愛愛“滋”了口涼氣,低下頭,看到快融化的冰激凌,趕緊吸了一口。
她一直很放心,因為她和烈情之間是不需要半是玩笑半是探究的問:“嘿,最近怎么樣了?”“啊,不是問你這個,是問你感情!感情生活怎么樣了?有沒有點小情況啊?”
她和烈情這輩子都不需要問彼此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堅信這烈情會主動告訴她,猶如烈情堅信著她一樣。
但是當烈情在提起這般難熬的日子的時候,竟說得如同笑話一般,如同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她……不是當時就該告訴自己嗎?
愛愛的手機震,打開一開,是歐陽的短信:“愛愛姑娘,你老公奉旨陪老佛爺吃齋去了,乖乖過暑假~”
歐陽每年的這時候都是要陪奶奶去山里的,蘇愛愛笑起來,低下頭,一手拿冰激凌,一手五指連彈。
烈情瞥了她眼,接過她手上的冰激凌,好笑的說:“一看就知道是你男人,哦,歐陽是吧!”
蘇愛愛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很快打完短信就發出去了。
她接回冰激凌,斜了眼睛看烈情大口大口的吃相,心里突然有點惆悵,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烈情只知道有個歐陽公子,知道她有時開心,有時難過,但真正發生的種種,她當時就立即想告訴她的事情,突然間,都說不出來了,都記不起來了,都——錯過了……
蘇愛愛咬了一口冰激凌,奶油被口中的熱氣融化,齒間一片冰涼,她低著頭,踩過一塊塊青磚地,開口:“烈情,我覺得……哎,不知道怎么說,你看看,明明咱們曾經是那樣,但是你吃的苦我一點都不知道,我雖然可以想象,但絕對是無法體會的,而我的生活,你也沒法知道,為誰苦惱啊,受得委屈啊……都不知道,我突然覺得……突然覺得……我們現在正走在不同的路上,明明以前是那么近啊,明明我還是覺得你很熟悉啊,但我卻看著這樣的岔路越來越大,其實大家明明都是知道的,都是能看見的,卻……阻止不了,或者說都習慣了這樣的分叉……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蘇愛愛說得斷斷續續,最后搖搖頭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石烈情垂著眼,機械的舔著冰激凌,等愛愛說完,她如兒時一樣,伸手拍拍愛愛的肩膀,低沉的說:“姐妹兒,我知道你為什么不知道說不出來!”
愛愛偏了腦袋:“為什么?”
烈情咧開嘴巴:“哈哈,當然是你表達能力有問題!”
愛愛跳起來就去掐烈情,烈情端著冰激凌躲著,還得提醒愛愛手上融化的冰激凌的:“艾,滴了,滴了!”
這兩個女孩就這樣,在七月南京的街頭,在泊油馬路邊,在老梧桐錯落的綠影里蹦跳著。
那天回去的時候,蘇愛愛很久沒有和石烈情這樣兩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兩人最后一次過十中的大門,都不由自主的扭頭往里望了望蔥郁的校道,又默契的相視一笑。
烈情輕輕說:“咱這校門又開始修了!”
愛愛點頭:“上次修的時候都是六年前了,我們才進校……”
她說:“好像校服改了呢!”
她笑:“嗯,看到了,比我們那時候的要丑……”
兩人就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著,“噼啪”一聲,踩碎了梧桐樹上掉下的小毛果子。
這般熟悉的校門,誰在這里遇見過誰?誰在這里等待過誰?是誰在喊:“愛愛,快點,我要趕回家看灌籃高手!”是誰在叫:“你們兩個,站住!敢放我車胎的氣!”然后,誰在小聲說著:“方歌……”
這才是三年,竟都慢慢的過去了,曾經少男少女的身影,相互的呼喚,年少輕狂的語氣,都慢慢的扭曲縮小,變成了一顆顆氣泡飄浮在記憶海洋的上空,“啪”的一聲戳破了,于是都散去了……
烈情踏過一片綠葉,輕聲說:“愛愛,大家是不可能永遠都綁在一起的!”
我們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成長了。
晚上的時候,方歌,皓子都到烈情家集合,大家開了空調吃了火鍋開始搓麻。
這四人玩起麻將也是夠嗆,烈情的等級是“會”,皓子的等級是“有點會”,方歌的等級是“好像記得”,愛愛的等級是“好像不會”。
眾人對蘇愛愛同志進行了密集的培訓,就開始新手上路了。
蘇愛愛運氣過好,自摸了一把,看了半天牌說:“咦,好像糊了!”
烈情探過腦袋來一看,開始數錢,大聲說:“還有這樣的事情,沒天理啊,沒天理!”
方歌低頭,笑著拿錢。
皓子站起來,繞了半個桌子過來一看,指著愛愛的牌大聲說:“這樣不行,不帶這樣的,蘇州麻將里都是要算花的!花還不夠呢!”昔日的小公子不減當年的交了個蘇州美女,居然連麻將都玩蘇州版的。
烈情伸手去打皓子的頭:“誰理你,什么蘇州麻將!咱們南京人就玩南京麻將!你給我嫁到蘇州去吧!”
皓子躲開烈情的手,正經的碼碼劉海,這人還是改不了“頭”最重要的毛病,又跑到方歌座位旁邊壓壓方歌的頭:“咱要嫁雞隨雞,南京麻將,那不是咱小芳玩的?烈情,你不是該玩東北麻將?那愛愛……”
一下子被方歌勾了一肘子,皓子捂住肚子,烈情掄起袖子:“東北麻將我不會,東北人打架我會!要不要試試!”
愛愛捏著四四方方的麻將開始笑。
烈情晃了晃拳頭逼近皓子,回頭喊:“方小歌,愛愛,來,一起上,都是地球人,不用講素質!”
方歌笑著去箍皓子的肩膀,愛愛跪在凳子上,努力伸長手去勾皓子的小分頭,慢悠悠的笑:“皓子啊,不要怕,我們打人一向都只打臉的!”
皓子一把捂住臉,指著烈情叫得撕心裂肺:“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手指還戲劇性的一顫一顫,這經典動作比**女主角都要委屈了。
把烈情樂得笑得站不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方歌松了手笑著遞給烈情一杯水。
皓子見自己解脫了,一屁股坐下,一甩小分頭:“咳咳,一個個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要自重!”
最后,大家都打不動了,癱在沙發上,烈情窩在沙發里,伸腿去踢了方歌一腳:“嘿,方小歌,你家小喬呢?怎么沒帶來?小美女最近長成什么樣了?給我看看照片啊!”
方歌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腿,沒回頭,說:“她?就那樣啊,你不也沒給我看照片!”
烈情坐起來揉方歌的頭發:“這家伙,下次讓你見真人!夠意思了吧!”
方歌仰了頭,白凈的臉笑起來,大眼彎彎,淺淺的唇線上揚,看著烈情的眼睛,他點頭說:“好啊,好啊,就這么說了,那愛愛也把歐陽喊著!”
蘇愛愛本端著水杯,盤著腿坐著,聽到說自己,愣了一愣,大聲喊:“為什么又關我的事!”
這時,皓子捧著四個可愛多像地主收到租一樣的走過來,趾高氣昂:“瞧瞧,我在冰箱里搜刮到了啥!”
烈情跳起來去搶:“哎,那是我才買的!”“咦,你怎么把草莓的給拆了,草莓的是方小歌愛吃的!”“方小哥,快,快,來幫忙搶……”
蘇愛愛靠在沙發上,看著他們搶成一團,她想她一定還是在笑著的。
有些人,最后還是好朋友。
有些感情,最后變成一笑而過。只能玩笑,不能觸摸!刺探著,哄鬧著,大笑著……心里是流淚了吧,臉上還是笑著的吧?
比如她,比如烈情,比如方歌……
這一天,誰都沒有走,方歌和皓子睡烈情爸爸的房間,烈情和愛愛擠在烈情的小床上,面對面,睡著了。
第二日,愛愛出奇的早起,鬧著要去爬山,打了電話要聚齊高中的大家。
打給莊南,南南說:“姑奶奶,這才幾點,讓我睡下,等下打給你!”
打給李萌萌,萌萌說:“啊?我要去打工呢!你不早說!”
打給小A,小A問:“小B去嗎?等下啊,我打個電話問下小B,小B來了我就來!”
打給小B,小B說:“哦,人齊了嗎?人不齊怎么聚啊?”
有的號碼已經找不到了……
愛愛放下電話,輕聲問烈情:“烈情,不是暑假嗎?大家平時不都抱怨著很閑嗎?不是每個人都有空嗎?為什么……都不能來了呢?”
烈情,我有很多次還會夢到那樣的清晨,我一大早背著書包去上學,在路上想著見到你,見到方歌,見到皓子該說些什么,可是,當我踏進教室的那一刻,我突然——就醒了……
BY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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