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貼身丫鬟
葉彥跟葉夫人說笑的時候,林煙已經來到了大少爺?shù)脑鹤印?
迎面便見一片青翠竹林,微風過處,竹葉瑟瑟而動,襯著不遠處的紅瓦飛檐,在湛藍天空下,猶如一幅水墨丹青園林圖,在這貴氣奢華的葉府里,像個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林煙順著林間小道一路行來,身心舒暢,連呼吸都清新了。
一進偏殿,林煙便瞪大了眼睛,嘆了句“排面兒啊”,便賤兮兮地把所有一看就很值錢的琴棋書畫、桌椅擺件都摸了個遍,隨后把包袱一丟,撲到榻上打了幾個滾,暗戳戳地想:“劉姥姥進大觀園也不過如此了吧!”
林煙在榻上躺了一會兒,起身把包袱打開,將周朔方才還給她的首飾放了進去,又順手將那張賣身契拿了出來。
這東西留著已經沒用了,林煙四下一掃,見墻角放著個炭盆,天氣轉暖,炭盆已經熄了,但還沒收走。
林煙便拿出火折,點著了炭盆,把賣身契丟了進去。
火光明明滅滅間,身后響起推門的聲音,林煙回頭,跟來人打了聲招呼:“少爺!”
少爺看著她應了一聲,視線在火盆上一轉,便落到了榻上。
便見他提步走過去,拿起包袱里的嫁衣,隨手就扔進了火里。
“啊呀!”林煙伸手便要去撿。
“不許撿!”少爺語氣堅決。
林煙訕訕收回手,看著華麗的嫁衣漸漸沒在火光里,痛心疾首地想:“那金線拆下來,能換好幾錢銀子呢!這錦繡堆里長大的少爺,就該把他丟到民間,叫他知道民生多艱!”
還沒心疼完嫁衣,林煙一抬頭,便見少爺在盯著那幾件剛剛物歸原主的首飾。
不能讓他繼續(xù)霍霍了!
林煙一個健步沖上去,連包袱一起抱在懷里,懇求道:“少爺,給我留點傍身錢吧!”
少爺振振有詞:“以后你在我身邊,不會缺錢用,這些東西不吉利,扔了它!”
“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是封建迷信!”林煙將包袱仔細包好,說道,“你讀圣賢書,知不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少爺一挑眉,回道:“我知道不稀奇,你為什么知道?”
林煙動作一頓,冷汗差點下來。
李春桃家境貧寒,沒讀過書,是不該知道《論語》的。
“哦我忘了。”少爺替她說出了理由,“你以前也常去書院的,坐在學堂最后一排,偷聽夫子講學。”
林煙僵硬地抱著包袱,心思飛快轉動。
李春桃為什么會去書院,書院怎么會隨便放人偷聽上課呢?還是個女孩子,這個夫子這么開明嗎?
她一直不說話,少爺便緩步走到桌邊,慢悠悠倒了杯茶,有模有樣地呷了一口,半晌后才語氣輕松地說道:“不過我記得你說以前的事都忘了,難為你居然還記得夫子的話,我還道你當初只是湊熱鬧隨便聽聽呢!”
林煙不敢隨便接話,她根本無從判斷少爺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能稀里糊涂打哈哈:“我這腦袋,時好時壞,有人被雷劈了還變天才呢,少爺習慣就好。”
少爺將茶杯放在桌上,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直把林煙看得心里發(fā)毛,才轉移了話題。
“以后你便在這偏殿安歇吧,算我的貼身侍女,月例就按府里的規(guī)制,不夠用就跟我說,我不會讓你做太多事,你且放寬心自在些!
聞言,林煙愣了愣,喃喃道:“貼身侍女?”
少爺瞧著她,語氣里壓著一絲笑意:“怎么?為了你,我那非常貴重的玉佩都丟了,你不該補償我嗎?”
這么說來,好像也有道理。
林煙小心翼翼地問:“那個玉佩到底值多少錢?我得給你打工多長時間?”
少爺一振衣袖,仿佛身上穿的不是一件花花綠綠、遍布臟污的破袍子,而是飄逸出塵的翩翩白衣,他頗為瀟灑地說道:“沒多少錢,你待個二三十年應該就還清了。”
少爺說完便翩然離開了偏殿,留下林煙在風中凌亂。
她這算是以身抵玉了?
其實在葉府打工也不錯。
林煙倚坐在藤椅里,懷里捧著一碟桂花糕,旁邊石桌上還擺了一盤葡萄,十分怯意地在竹林間納涼。
在原來的世界里,她要打工三十多年才能退休,還得自己租房、做飯,為了那點全勤,拼了命地追公交,結果把小命都交待了。
葉府起碼還管吃管住,也沒有996,這都兩天了,大少爺總共就叫了她三次,還不是讓她干活,而是叫她吃飯。
要是全天下的老板都這么體貼就好了。
林煙美滋滋地吃完了一塊桂花糕,覺得有點噎,伸手去摸葡萄,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轉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那一大串葡萄竟然不見了。
林煙放下桂花糕,起身繞著石桌轉了一圈,確認葡萄沒有掉在地上。
所以,葡萄……被人偷了?
偌大葉府,誰會偷葡萄?
正疑惑時,假山后忽然傳來一陣吧唧吧唧的聲音。
林煙躡手躡腳走過去,瞧見一個身穿素服的少年,坐在石頭上,捧著她那串葡萄,連皮帶籽地一口一個,吧唧兩下呸一聲吐掉,齜牙咧嘴地噦一聲,然后再吃再吐、再吐再噦。
林煙:“……”
偷吃就算了,這么糟蹋算什么回事!
作為一個勤儉節(jié)約的社畜,林煙必須要制止他這種葉府吃法:“葡萄不是這樣吃的,你是誰?為什么偷吃我的葡萄?”
那少年一個哆嗦,驚恐地回頭,眼睛瞪得溜圓,嘴里不知塞了幾個葡萄,撐得兩頰高高鼓起,活像池塘里的青蛙。
林煙正待上前,便見少年忽地跳起來,劈頭蓋臉將葡萄砸過來,吱哇亂叫地跑了。
縱使林煙反應奇快,還是被砸了一臉葡萄汁。
怒火當即就燒起來了,林煙大喝一聲“別跑”,提起裙子就追了上去。
那少年看著身量不高,跑起來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手舞足蹈,在竹林間忽隱忽現(xiàn)。
林煙追在后面,沒一會兒就被他甩掉了,然而他似乎跑得并沒什么方向,過一會兒又自己跑出來了。
林煙再次看見他的時候,是在竹林邊緣,他一頭撞上一個妙齡少女,把人家整個撞倒在地,那少女手里拎的匣子翻滾出去,精致的點心碎了一地。
“啊呦!”林煙心想,“小猴子闖禍了!”
不過看他身上穿的素服,是跟大少爺一樣不緝邊的生麻衣,應該也是葉府的主子,料想不會有什么大事,頂多被人說幾句。
豈料她剛下了結論,當場就被打臉。
那少女反手就是一個巴掌,又脆又響,小猴子直接被打懵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少女起身拍了拍衣襟,瞥了一眼稀碎的點心,柳眉一豎,飛起一腳踹在小猴子身上,罵道:“蠢貨,沒長腦子也沒長眼睛嗎!知道這點心是給誰的嗎!都被你撞灑了,你這蠢貨!笨蛋!”
她每罵一句,就踹一腳,小猴子被她嚇住了,只知道抱頭縮成一團,哼哼唧唧地受著。
“住手!”林煙快步走上去,喝止那少女的暴行。
少女聞聲轉過臉來,看見林煙先是一愣,隨后倨傲地問道:“你是誰,為什么在大哥哥院子里?”
林煙把小猴子扶起來,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這才回道:“我是大少爺?shù)馁N身丫鬟,請問小姐是?”
“貼身丫鬟?”少女像是聽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樣,語帶嘲諷地說道,“大哥哥從來不讓丫鬟近身,何來貼身丫鬟,我看是不知從哪兒來的狐貍精,想要爬上枝頭做鳳凰吧!”
這少女穿著熟麻素衣,全然遮不住那一身的驕矜跋扈,明明長得俏麗可人,偏偏不吐象牙,才一見面便令人心生厭惡。
林煙有意氣她,便裝模作樣地笑了笑,目光款款而動,眼角眉梢都是動人風情,顧盼流連間令百花失色。
“小姐真是說對了呢!我就是狐貍精,現(xiàn)在已經爬上枝頭了,你能把我拉下來嗎?”
“你!不要臉!”少女漲紅了臉,揚手便是一個耳光。
小猴子站在林煙身旁,一看見她揚手,條件反射似的躲到林煙身后。
林煙淡定自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掌堪堪停在臉頰邊。
“小姐,你打了我,大少爺可是會心疼的,他一心疼,就更不喜歡你了。”
少女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道:“誰說他不喜歡我!大哥哥最喜歡我了!放手!你這狐貍精!小賤人!”
林煙任由她罵,抓著她的手腕就是不放。
少女撒潑無效,竟放開嗓門直接朝院子里喊起來了:“大哥哥,有人欺負阿柔,你快來啊!”
林煙噗嗤一笑,迎著少女阿柔詫異的目光,輕聲說道:“阿柔小姐,你好好想想,老爺新喪,大少爺作為長子,此刻人應該在哪里?”
阿柔聞言一愣。
正此時,一個女人匆匆走了過來,看見他們便道:“阿淳,你跑哪兒去了,快過來!”
只聽小猴子嗷的一聲,哭著就跑過去了,撲到女人懷里一疊聲地喊娘。
林煙認出來這是婚禮那天那個拿團扇的女人,這么一疏神,手上力道便松了。
阿柔收回手,朝著女人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三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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