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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露財


韓溯川的確向來是個知分寸的人,甚至一度讓楚弦覺得這人過于知分寸,以至于連親吻都覺得逾矩,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她并肩而行,已是給了她極大的重視。

        可人是會變的,他帶著秦可言出現時,不也是共處一室,手抓著就不肯放么?

        他的知分寸,大約只是對她的。

        到底不如未婚妻,不敢光明正大。

        楚弦沒有再與韓溯川多說,直接越過他,出了屋子,而后將門干脆利落地甩上。

        她這動作實在沒給韓溯川半分臉面,就差指著他的鼻頭叮囑他:不要出門半步。

        整理干凈的屋子空蕩蕩的,缺許多東西,被褥沒有,吃食也沒有,但韓溯川此時又要扮一個啞巴……其實即便不是啞巴,他也聽不懂鬼方語,沒辦法去集市上買些需要用的物事。

        他一個人坐在桌案旁,看著燒好放涼的水,揉著額角嘆息。

        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他不知道楚弦會發生什么,會不會捅出什么簍子,會不會被人識破身份,會不會因為貌美而被人纏上。

        楚弦心緒無法平穩,在街上悶頭亂走了許久,直到撞到了一個小少年,這才回過神來。

        小少年眼眸明亮,黑漆漆的瞳仁仿佛有無窮的吸引力,讓人移不開眼。

        十四五歲的模樣,十分俊俏的鬼方小孩。

        楚弦退后兩步,才看清少年比當年她當乞丐時好不了多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少年臉漲得通紅,嘰里咕嚕委屈地嚷嚷:“就說好看的女人心黑,撞疼了我還能笑出來!”

        “那我給你揉揉?”

        說著楚弦就伸手去揉小少年的頭,她告訴艾力大叔她先前是在有錢人家做婢女,這才攢夠了盤纏,回歸故里。這會兒用了點力氣,將小少年禁錮得一動不能動,只能任楚弦胡作非為。

        小少年氣得難受,一巴掌打在了她手背。

        用了狠力,楚弦白皙的手背上登時出現一只爪印。

        她當即癟了嘴,眼里含了淚水,比小少年還要委屈:“你說撞疼了,我給你揉揉,你不給揉便說不給揉,打我做什么呀?”

        小少年愣愣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駁,眼看著周圍路過的人都向他們投來目光,又羞又急,臉色通紅,磕磕絆絆地道歉:“那……那對不起了,你要如何?”

        楚弦抽抽搭搭:“都說鬼方人熱情好客,我看不盡然,我在外漂泊近二十年,嫁個相公是啞巴,回來還遇上你這么個討債的,我怎么命這么苦……”

        圍觀的人群中立刻走出兩名先前跟著艾力見過的年輕婦人,一左一右攀在楚弦身側,塔吉古麗伸出一只手指來指著小少年教訓:“你個小兔崽子,這是艾力大叔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侄女,才回來第一日,你就這么給人欺負哭了?我族人從來不欺負自己人!你阿爹阿娘如何教你的?叫你阿爹阿娘來!給這姑娘道歉!”

        小少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驚嘆于對方這顛倒黑白的功力,當著一群人的面又不好發作,左右為難之下,推開人群一聲不吭地逃了。

        塔吉古麗還拍著楚弦的手安慰:“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孩子,肯定沒阿爹阿娘教,咱們家孩子就不是這樣。艾力大叔帶著你跟我們都打過了招呼,我們肯定能幫襯一把便幫襯一把,姑娘你在這里安心住著,就當家住,這種小兔崽子會有人教他做人道理的!”

        “就是就是!”另一邊的阿依努爾也叉腰挺胸,正氣凜然。

        楚弦忙不迭地感謝二位,從兜里掏出兩片金葉子,一人一片給了出去。

        塔吉古麗和阿依努爾眼睛一亮,對視一眼,喜笑顏開收下了,嘴上卻在勸:“大妹子你這般露財,夜里睡覺可要小心啊。”

        “謝謝兩位大姐,我家就在前面,進我家喝一杯茶水?”

        阿依努爾擺手:“不了不了,我們還有得回家,家里孩子嚷著餓,我出來買菜的。”

        塔吉古麗也端起手中的菜籃:“我也是出來買些東西,準備回家。”

        楚弦十分善解人意,也不強留兩位,只是問道:“二位大姐,我想問一聲,哪里可以干活?我這雖說存了些,到底不敢坐吃山空。”

        塔吉古麗上下打量她,思忖了一會兒:“妹子這細皮嫩肉的,也不敢叫你去城主府干活呀!現在的城主夫人就怕城主納妾,這府里稍稍好看些的,可全都送進了那間回春樓了。”

        “那是什么地方?”楚弦睜大了眼一臉好奇。

        塔吉古麗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還是不愿意說。阿依努爾四下看了看,確認周邊沒什么人,才湊到楚弦耳邊,低聲道:“那是取樂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能去。”

        楚弦了然,虛心受教,滿口答應著。拜托兩位大姐幫忙打聽何處能干活,而后又問了自己所需的一些東西在何處可以買后,才告別了塔吉古麗與阿依努爾,獨自一人將被褥、茶盞、碗筷一一買好。甚至還去借了輛馬車,將這些東西一一裝好。

        借馬車的麥蘇木大哥知道她是艾力大叔的侄女,表現得十分熱情,見她一個人便問道:“你相公呢?”

        楚弦面色羞怯,一副沉溺于幸福中的模樣:“一路上都是他照顧我,早就堅持不住,這會兒有些身子不適,實在起不來,需要休養幾日,但家中總要添置這些東西,我便趁著他休息,自己出來了。不然平日里,他可不愿意我一個人出門,總說我一個人出門危險。”

        麥蘇木朗聲笑開:“那兄弟是個疼媳婦的!大妹子,你相公說的不錯,雖說我族民風淳樸,互幫互助,但伊吾并非全是我族人,大妹子在城中還是得小心啊!聽你相公的,少出門。”

        楚弦乖巧地應下:“多謝麥蘇木大哥,我在家卸下這些東西,我再將馬車給您送回來。”

        麥蘇木爽快地擺擺手:“你拖著這么多東西,我幫你送回去,也省得你再走一趟,不安全。”

        “那多麻煩大哥了。”

        “不麻煩不麻煩。”

        麥蘇木牽著馬車走在前面,楚弦有些局促地跟在他身側,似乎仍舊有些不習慣一個人出門,到處張望。麥蘇木拍拍自己粗壯的手臂,昂頭傲然:“不用擔心,有我在,沒人敢打你主意!艾力一直幫襯我,他托我關照你,我定然不會讓你受欺負。”

        “艾力大叔人真好。”楚弦感嘆道,“若非艾力大叔,我連家都回不了,他還托你們照顧我,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不用這么客氣,回頭你請我們喝酒,大家都是朋友!還有你那個啞巴相公,瘦瘦弱弱的,能喝酒吧?”麥蘇木朝著楚弦眨了眨眼,但那目光中分明有些不便說出的隱晦含義。

        楚弦當即紅了臉:“他……他就是帶著我回家,累著了,原先沒這么瘦的!”

        “大妹子還沒生個孩子吶?”麥蘇木握了拳頭裝模作樣在嘴邊咳了一聲,卻是低聲跟楚弦道,“我認識一個巫醫,二十年生不出孩子的都能讓他治好了,大妹子要不要跟你相公去試試?”

        楚弦臉更紅了,聲如蚊吶:“我……我回去問問他。”

        “哈哈哈哈!這種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就這么定了,明日我就帶你們去見那巫醫!”

        “這……這真的不急的……”

        “怎么不急,大哥我大兒子都快有你高了!聽我的,就這么定了,明日我來叫你們。”

        再聊下去不知道還能定下什么約來,楚弦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強顏歡笑,只能先滿口答應了,先將眼前人應付過去。

        轉眼的到了那間小屋子,屋門仍舊如她離開時一般緊緊關閉,楚弦快麥蘇木兩步先喊了一聲“相公”,才打開門。

        果然瞧見韓溯川緩步走來,眉眼溫和,迎著她的目光有些許埋怨。

        楚弦只好快步投入他懷中,滿是依戀地蹭了蹭他的脖頸,嬌羞地認了個錯:“看你太累,我出去買了些東西,你瞧瞧,是不是都用得上的?”

        “對對對,大妹子可真是個好媳婦!”麥蘇木抱著鍋碗瓢盆站在屋門口咧嘴笑,“兄弟你可真是好福氣!這些東西給你放哪兒啊?”

        韓溯川趕緊兩步上前接過,一件件擺到了位置上。楚弦在一旁解釋:“他就有些毛病,家里東西喜歡自己擺好,不然渾身不痛快。”

        “哈哈哈!兄弟顧家,是個好相公。大妹子也是好福氣!這些被褥?”

        韓溯川兩步走出,又將那些被褥抱在手里,三兩下將床鋪好,竟是一點兒也沒勞煩楚弦動手。

        麥蘇木嘆了口氣,頗有些羨慕:“大妹子,你這相公可真是一點兒也不想你勞累呀!”

        楚弦小聲笑道,語調中滿是得意:“他待我不好,我才不嫁他呢!”

        路過的韓溯川溫情脈脈瞅了她一眼,抱著被褥的手騰出一只來,將她方才不知勾到何處有些亂了的外衣理了理,這才繼續干自己的活。

        麥蘇木滿意地點頭:“艾力肯定很高興,你嫁了個好人。”

        楚弦只是望著已經搬空的馬車,掏出一片金葉子謝他:“辛苦大哥了。”

        麥蘇木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幫人送一趟東西能得一片金葉子,這人是真闊綽。到底是心善,還是好心提醒一句:“在外可千萬別露財啊,你們兩夫妻孤苦無依的,可要小心。”

        楚弦望著門口提著酒肉趕到的大胡子,揚唇笑:“這不是有艾力大叔么?”

        艾力聽此到這話十分受用,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上,似想起什么來,往后抓了一把,拎著一個少年往前推去,特意為了照顧聽不懂鬼方語的韓溯川,冷著臉用景朝語呵斥:“道歉。”

        見到那跟了自己一路的鬼方小少年,楚弦笑意更深。韓溯川則是微微蹙眉望著楚弦,楚弦微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無事,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樣。

        艾力看那少年扭扭捏捏,又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又用鬼方語呵斥了一遍。

        少年才磕磕絆絆,用似乎剛學的景朝語開口:“對……對……不……起……”

        楚弦掏出一片金葉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艾力大叔,這孩子看上我的金葉子啦,看來我晚上都睡不安穩了呀。”

        艾力一掌打在小少年身上更重:“學什么不學好!那是你的嗎?!”隨即略有些抱歉地看著楚弦,“這孩子早年沒了父母,我偶爾照看一二,是我管教不善。阿夏丫頭你別放在心上。”

        “不過就是沒人教導,我跟相公也沒孩子,麥蘇木大哥還想著要讓我跟相公明日里去找巫醫看看怎么才能生個孩子呢!我從前聽聞若是久未得子,便可收養一個孩子,這樣能帶來子運。”楚弦倒是大度,溫婉地擺了擺手,半蹲在已經呆了的小少年面前,笑容淺淺,“長得這般好看,應當也有個好名字吧?”

        “他叫阿壩拉杜。”艾力答道。

        “阿壩拉杜……”楚弦伸手在他頭頂撫了撫,“你要跟著我么?我送你一片金葉子?”

        麥蘇木撓撓頭,實在想不明白怎么就看到年輕夫妻要收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有些猶豫地開口:“這孩子年紀這么大了……”

        楚弦卻是回頭懇求地望著韓溯川:“相公,行嗎?咱們一直沒孩子……”

        韓溯川眉梢忍不住地抽搐,扒拉著他的手還在暗暗掐他,只能頗有些無奈地嘆息,點頭。似乎只是無數次習慣了一般,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艾力將酒提著進屋放在酒桌上,憨厚地笑道:“那咱們這酒不光是為你們接風洗塵,還是慶賀你們早日得子!”

        楚弦靦腆一笑,靠在韓溯川肩上,一臉繾綣。

        阿壩拉杜一張臉極其難看,但好歹拿到了一片金葉子,放在手中反復把玩,似是十分喜愛的模樣。

        “你喜歡就乖一些,我攢了不少呢。”楚弦在他身后用鬼方語低聲笑道。

        “你又玩什么把戲?”

        “不是你先跟蹤我的嗎?小偷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在你干壞事的時候抓住你。”

        “我不是小偷!”阿壩拉杜狠狠瞪了她一眼。

        楚弦笑意淺淡:“小偷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偷。”

        “你是個壞女人!艾力大叔會看清你的!”阿壩拉杜低聲怒吼。

        “我從來都沒說我是個好人呀!”楚弦挑釁地瞅了他一眼,偏頭在韓溯川臉頰親了一口,“我若是不壞,這么俊俏的相公怎么騙來的?”

        “你你你……你不知廉恥!也就只有這個蠢啞巴才能被你騙回來!”

        “從現在開始你得叫我阿娘,不能隨便亂罵人呀!”楚弦揉著阿壩拉杜的頭頂,一臉鄭重,“還有,這是你阿爹。”

        “你——”阿壩拉杜收著那片金葉子,騰地一聲站起,氣得離開了這間屋子。

        雖然楚弦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艾力仍舊聽得明白,有些無奈地看著楚弦:“人家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做什么這么逗他,還當他阿爹阿娘,也就他當真。”

        楚弦眨巴眨巴眼:“我當真了,一片金葉子就這么給他了呀!”

        韓溯川略警告地拍了拍她的額頭,真將個小子招回來,是想時時刻刻讓他當啞巴憋死他么?

        “好了好了,我錯啦,不胡鬧了。那孩子盯上我的金葉子,總得給他些教訓嘛!”

        麥蘇木聽見這認子一事不過一樁戲言,暗暗松了口氣,真怕這郎才女貌的一對收了個如此桀驁不馴的小子,最后是這對小夫妻遭罪。年輕夫妻正是情深意濃的時候,這屋子又小,夜晚有個半大不小的兒子聽著墻角,算什么事啊?

        “不談那臭小子了,喝酒喝酒!”

        似乎是為了體貼韓溯川,艾力特意用的景朝語。他在伊吾做了幾十年的守衛,對于景朝語的日常交談早已不在話下。倒是省了楚弦給韓溯川翻譯他們說的什么。

        逃開屋子的阿壩拉杜捏著手中的金葉子,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決心,目露兇光走進了城主府。

        城主府守衛攔住:“何事?”

        阿壩拉杜揚著手中的金葉子,神色鄭重:“這是景朝的金葉子,一家工坊特制的,我懷疑有這金葉子的人是敵方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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