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懷恩大師聞言卻雙手合十,面含悲憫地閉了閉眼睛,只轉著念珠,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關白澤只覺腳下一個踉蹌,李云昶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他才定了定神盯向一旁的巧萍等人,巧萍聽聞懷恩大師的話早已哭成了淚人,被關白澤一盯,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道:“老爺饒命,是老太君她不讓奴婢們多嘴,奴婢們也是勸不住啊。”
這兩年來太醫定期便會來給定國夫人診脈,若非定國夫人有意相瞞,他們又豈會半點不知,關白澤心知事到如今,只怪他平日對母親的關切不夠,竟提前未能發現母親的病情,卻怎么也怪不到奴才們的身上,故而就眼眶一紅,嘆息著擺手令巧萍等人起來,又看向懷恩大師,道:“敢問母親她……”
他的話尚未說完已是哽咽難言,懷恩大師便接口道:“老衲開一劑藥方,老太君寬心服用應能保半年元壽!
關白澤聞言心中酸疼,閉目半響才沖懷恩大師躬了躬身,道:“有勞大師,可否再請大師去給犬子也瞧瞧脈?”
懷恩大師應了,關白澤才令匆匆趕回的二老爺關白瑾帶著懷恩大師前往前院,而他自己卻被丫鬟扶著坐在了椅子上,瞧著竟似老了數歲一般,有些氣力不濟。
一日之中連番遭受打擊,兒子和母親同時病倒,心境可想而知,李云昶見關白澤如是,不免上前勸慰了兩句,關白澤這才撐起精神站起身來,瞧向他,道:“勞王爺大恩將大師請來,老夫不甚感激,周總管,請老爺到前頭花廳用茶,好好招呼,老夫少陪了!
“相爺客氣了,老太君也是本王的至親,本是本王分內之事,相爺請便吧!崩钤脐泼蜌饬藘删洌婈P白澤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內室,他才大步出了屋。
出了屋,他卻一眼瞧見關元鶴站在窗廊邊,一臉的沉肅,因緊咬著牙關他本就剛硬的面容顯得更加刀裁般凜冽,雙拳緊握著竟有些微微顫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冷寒之氣,叫人不敢多看。
李云昶腳步驀然一頓,接著便知他定也聽到了方才懷恩大師的話。當年顧氏早逝,若非定國夫人庇護,關元鶴只怕難以在關府中立足,這些年定國夫人雖是身子一向不好,但是對關元鶴的愛護和照顧卻也是半點不減,關元鶴對定國夫人的感情也非尋常祖孫能夠作比的……
定國夫人已病體纏綿卻還瞞著關府眾人,想來也是顧念著關元鶴即將趕赴邊疆之故,不愿他掛念家中,如今定國夫人的病情被揭開,關元鶴又豈能不心感沉痛。
李云昶不覺微微嘆息了一聲,只他方才帶著懷恩大師進府,本便聽聞慧安也在福德院中,只是他們剛到福德院便碰上了定國夫人暈倒一事,懷恩大師被請進屋中給定國夫人看診,接著又應了關白澤之請前往前院去瞧關元卓,故而到現在李云昶也不知慧安的具體狀況。
只方才關白澤未曾提及叫懷恩大師給慧安瞧病,李云昶便猜慧安應是無大礙,如今又見關元鶴站在這里,心中便更是一定。他舒了口氣這才走向關元鶴,抬起手拍了拍關元鶴的肩膀,給予無聲的安慰。
關元鶴卻未曾搭理李云昶,又在屋檐下站立了片刻便轉身自行回了正房。
而李云昶瞧著他離去卻站在原處良久,定國夫人此刻病重,對關府來說未必便是壞事,只是對他來說卻非好事啊……定國夫人病故,關元鶴便不得不守制三年,這三年軍中便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除非北邊戰事吃緊,軍中將帥無以為繼,父皇才會對關元鶴奪情……李云昶想著神情也沉肅了起來。
而此時的書海軒中因懷恩大師的診脈,事情卻又發生了些許變故,只因懷恩大師診了關元卓的脈,卻說懷疑關元卓并非今日才突中這辰砂之毒,從脈象上看他早在兩年前便中了辰砂毒。
崔氏聞言自是頭腦一懵,當即便豁然而起,不置信地追問道:“大師此話何講?卓哥兒這兩年來分明極為健康,只是今日吃了大廚房端來的糖熘人參果才突然發起病來的,方才幾位太醫已經確定過,那糖熘人參果中含有極大份量的辰砂!
二夫人見崔氏神情激動,不覺拉住她的手勸道:“懷恩大師是得道高僧,醫術又尤為出眾,會如此說定然是察覺了什么,嫂嫂定然也希望能查到毒害卓哥兒的真兇吧,還是稍安勿躁,聽聽大師怎么說吧。”
崔氏聞言這才稍稍平靜下來,懷恩大師卻問道:“敢問夫人,少爺這兩年來可曾有情緒易波動,易怒的表現?”
崔氏聽懷恩大師如此問,細細一想便蹙眉道:“卓哥兒這兩年脾氣確不大好,常常因一些事動怒打罵丫鬟,只是這也是他父親望子成龍,對他多番施壓,使得他心中惶恐,壓力過大才會如此啊!
懷恩大師聞言卻只搖頭,又問道:“少爺這兩年可是較之以前對諸事易厭煩,憂郁,害羞,無勇氣,無信心?”
崔氏聞言尚未回答,倒是一旁的三夫人忙開口道:“大師真是斷事如神,咱們這卓少爺啊,平日里叫他做什么他都厭煩,有一回還因撕了書卷被老爺狠狠打了一頓呢,至于這無勇氣,無信心卻也是有的,平日里咱們卓少爺見到老爺那可真真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老爺但凡一問他功課上的事,一準兩腿哆嗦……這對家里的奴婢倒是嬉鬧寬和的緊,只平日若是見個外人,卻扭捏的緊呢,可不就是大師說的害羞嘛。大師,莫非這不是六少爺性情使然,而是中毒所致?”
崔氏聽三夫人如此說自己的寶貝兒子豈能不惱,只她細細一想,三夫人說的倒也全是實情,又因擔憂關元卓的病情,故而便也絞著帕子,一臉急切地盯著懷恩大師。
懷恩大師方才給關元卓把脈已經是察覺出了端倪,按理說關元卓年紀尚小,便是再貪戀女色也不至于心火亢盛,身子虛空,如今聽聞了崔氏二人的話,便也確定了方才的診斷,開口道。
“貴府少爺確實是在兩年前便中了辰砂的慢性毒,下毒之人用的份量極輕,并不易讓人察覺。中這辰砂慢性毒的,初時會精神衰弱,接著便會易興奮,易怒,驚懼,厭煩,狂躁難安,更會心火亢盛,胸中煩熱,失眠輕狂,這些癥狀只因皆在慢慢加重,故而夫人只當這是少爺的本性使然,定不曾多加留意。這辰砂的慢性毒雖短日內不會致命,但長久服用也會藥石無治而亡,今日因是少爺又服用了大量辰砂,這才引起毒性驟然發作,由慢性毒引發而成了急性,致使少爺如今兇險萬分。”
崔氏聞言自知懷恩大師是出家人,在棲霞寺又位高德重,根本不可能說謊,這么說她的卓哥兒竟是早年便中了毒,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一點都不知曉。這兩年來關元卓越發長大,她只當他是被關白澤逼的太緊,故而產生了逆反之心,因兒子不曾一次地問她父親是不是不疼他,這叫她在心傷的同時也越發的疼愛兒子,只看著他每日辛苦讀書,雖不喜卻還是逼迫著自己呆在書房中,她便覺著又欣慰又心疼。
看著兒子在關白澤跟前畏畏縮縮,對答不暢,她又是怪關白澤對兒子不能像對關元鶴那般多些疼愛和耐心,又是怪兒子不出息,怎就那么笨。她自也知道兒子和屋中的丫鬟們有些不清楚,但是哪家的公子哥在娶妻前沒個把通房的,再來她也曾因此事責罵過關元卓,關元卓也是再三的保證不會胡亂。
她只當兒子是年少輕狂,過了這兩年便好了,哪曾想竟是中了毒!
再說,這些年來大廚房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府中她掌著中饋,她自認沒有什么疏漏之處,哪里能想著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人膽敢,也果真能毒害了她的嫡子!
崔氏頭腦一陣陣發懵,早前她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在慧安和關元鶴身上,尚且還能支持著自己不倒,如今聽聞這一切竟是她的疏漏,是她自己疏忽才致使兒子有了如今的結局,這叫崔氏怎么能受得住,她當即便是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好在張媽媽反應的快,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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