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待那些方才行禮慢了,行禮不合規矩的一個個都低下頭弓下腰,面露不安時,慧安才忽而一笑,沖方嬤嬤的道:“這人倒也不少,今兒是我主事的頭一天,倒是沒旁的,主要是先認認人,嬤嬤給我搬個椅子來,我便在這里一并都見了吧。”
方嬤嬤聞言應了一聲,吩咐小丫鬟搬了桌子和椅子在門廊下放下,這才扶著慧安坐了。慧安捧了茶,周管家便將花名冊子送了上來,慧安接過卻也不急著看,只噙著笑,道:“周管家是母親留下的老人,這些年為主子操勞,將相府上下打點的有條不紊,老爺也多倚重周管家,我是小輩,年紀也輕,以后這府上的大小事情還得勞周管家提點才是。”
慧安口中的母親自指的不是崔氏,眾人聞言面色便都是微變。
周管家聞言卻也不驚,面色如常,只不卑不亢地道:“少奶奶折殺老奴了。”
慧安便笑著點頭,吩咐方嬤嬤取個杌子給他坐下,周管家也不推辭只笑著謝了恩,便兀自落了座。而在場的眾人見此,面色卻不一了起來。
慧安早已打探了周管家的來歷,他本就是顧舒云的陪嫁,顧舒云還在時他便是關府的管事,很得顧舒云的信任,顧氏過世之后,關白澤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對顧舒云的幾房陪嫁都尤為信任恩寵,這周琛也升了管家一職,多年來倒也沒叫關白澤失望,一直沉穩持重,在關府下人眼中也頗有幾分威信。
這些年崔氏掌管中饋,自也多次想要拉攏周管家,無奈周管家根本就是油鹽不進,崔氏見他不識時務,也曾想將他拉下馬,但是關白澤對周管家卻信任有加,再來周管家自己也謹慎小心,從不叫人抓到錯處,故而崔氏對他也是無法。
只是這些年崔氏在府中作威作福的,早已沒有敢隨意提起顧舒云來觸崔氏霉頭,如今慧安剛接掌了中饋,上來就先提周管家是顧舒云留下的老人,又令周管家坐下,這態度也是很明顯在敲打下面以崔氏為尊的那些奴才們了。
慧安見眾人面色變幻,這便又笑著道:“我也不瞧這花名冊了,你們便按順序依次上來說說各自管著什么事,當的什么差,怎么稱呼,家中又都有些什么人,一個個上來稟過吧。”
慧安言罷院中靜默了下,接著不少人都不自覺地將目光移這才有一個留著山羊胡身量高瘦穿緙絲長袍的中年男人上前躬了躬身,回道:“奴才胡奎給三少奶奶請安,奴才是外院副管家,掌著門房和政坊街的兩間藥鋪。奴才媳婦王氏現領著大廚房,是大廚房的管事婆子,家中一子兩女,都在府中辦差,兒子是衣料采辦,兩個閨女,一個是大夫人院中的二等丫鬟,一個是六少爺院中的大丫鬟。”
慧安方才只說按順序上來回話,卻也沒說按什么順序,就是想瞧瞧這幫奴才的頭是誰,如今聽了胡奎的話不覺抬手呷了一口茶,隱去了眸中的譏誚。
她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盞,這才又道:“恩,早聽說胡管家是母親的陪房,很是能干,這些年幫襯著母親做了不少事,卻一直沒見過人,今兒總算是對上號了。你那媳婦胡大娘聽說也是個利索人,最得母親的信任,卻不知是哪位?今兒來了沒有?”
胡奎聞言心中當即便咯噔一下,他那媳婦是崔氏奶娘的閨女,早年便伺候在崔氏跟前,后來嫁做媳婦又成了小姐院中的管事媳婦,崔氏出嫁他們一家都陪了過來,更得得臉了起來,這些年崔氏在關府呼風喚雨,任誰不給他們夫妻幾分顏面,便是像二夫人這樣的主子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更別提那些姨娘們了。
他那媳婦本就是個驕狂性子,如今崔氏被奪權,少奶奶一個黃毛丫頭掌了權,他那媳婦豈能乖乖聽命?早想著落落少奶奶的臉,一心的刁難躲懶,最好是讓這少奶奶掌不了事,自己將中饋之權再交出來。
故而今兒他那媳婦根本就沒來,胡奎本也不覺著這是什么大事,如今聽慧安上來便問他那媳婦來了沒,他卻心中一陣狐疑,怎覺著慧安似早知道一般。只是知道不知道他也不怕,反正這沒來也不算什么大錯,胡奎想著便躬了躬身,回道:“回少奶奶的話,奴才媳婦昨兒夜里突然身子不好,大夫瞧了說是不小心得了風寒,怕過了病給少奶奶您,故而今兒便沒來。”
慧安聞言便只一笑,挑眉道:“病了?這倒真是巧了呢……”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甚至帶著幾分笑意,只是胡奎被她的目光一掃,又聽著那笑聲,不知怎的就是一個心顫。正心生忐忑,卻聽慧安又道。
“不過這人吃五谷雜糧,生個病也是常有的,沒來便沒來罷,改日再見也是一樣的,胡管家也莫要太過憂心。”
眾人方才聽到慧安的話,皆是提了提心,今兒他們本就是要看看慧安的態度,看看她的為人,好摸清將來要如何行事的,如今有胡大娘投石探路,他們自是要好好瞧著的。
胡管家一家在府中得勢過年了,崔氏又是三少奶奶的長輩,他們這些人還真覺著三少奶奶不敢也沒那膽量對胡大娘開刀。
再說人家病了,你若只抓著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便要發作人,一是顯得不夠沉穩,再來也有失公允,會叫人覺得刻薄寡恩,對下人不夠寬厚,更有因這些事就發作母親身邊的得力人,這也是不孝。
只是胡大娘昨兒還好端端的,如今卻是病了,這其中是什么道理,這里的人誰也清楚明白,想來三少奶奶也不是傻子,也清楚明白著呢。這是三少奶奶第一日主事,若是她就這么由著胡大娘,由著個奴才第一日就抽她的臉,那只怕是個軟柿子,沒什么手段的,以后這府中的事情八成還是要落回夫人的手中。若是三少奶奶真就如此發落了胡家,那卻也說明她是個厲害的,以后他們行事是會顧及一二的,但是卻也顯得她沖動,沉不住氣了點,倒也不值當他們害怕忌憚,以后糊弄著,該怎樣還怎樣便是。
故而方才眾人一聽慧安的話,只以為她是要發作胡大娘,不覺都提了提心,可誰知慧安接下來竟是為胡大娘開脫了幾句,還轉而安慰起胡奎來。眾人不覺一愣,抬頭見慧安端坐在那里,唇角還含著一絲和善的笑意,面上便皆露出了幾分輕視來,心道這少奶奶也不過如此,竟是如此怕事。
只他們還沒來得及掩飾起面上的輕視來,慧安卻再次笑著開口了。
“胡大娘服侍母親多年,既有功勞也有苦勞,歷來大廚上的事情最多,也勞累。胡大娘的病大概也是操勞太過之由,這叫我這做主子的真真是愧歉心疼,想來母親若是知道胡大娘病倒也會如是,如今母親身子本就不好,怎能因此而擔慮。”
慧安說著不覺一笑,扭頭瞧向方嬤嬤,吩咐道:“嬤嬤,你親自帶人去胡管家的府上替我好好慰問下胡大娘……哦,對了,去的時候別忘了到同心堂請了最好的坐堂大夫。好好給胡大娘瞧瞧病,若是需要什么珍貴藥材,傳我的命只管開了庫房去選。”
慧安言罷,方嬤嬤便應了一聲,喚了幾個丫鬟竟是說話間就要離去,胡奎哪里想到慧安會有此招,登時便是一驚,忙上前一步急聲道:“少奶奶對我們下人寬厚仁慈,奴才實是惶恐,伺候主子是奴才夫妻應當應分的事,怎能當少奶奶如此厚待,少奶奶切莫折殺了奴才夫妻啊。”
慧安聞言當即面上笑容便隱了下來,一雙眸子微銳地盯著胡奎,語氣卻極為輕快,她挑眉道:“且莫折殺了你們?呵呵,怎么,我作為主子關心奴才倒還真我的錯了嗎?”
胡奎哪里想到慧安說變臉就變臉,不覺手心侵汗,忙跪下回道:“少奶奶關懷奴才那媳婦是少奶奶慈善,是給奴才夫妻體面,奴才只是惶恐難安。奴才那媳婦不過是尋常的風寒,怎敢老公方嬤嬤,驚動了少奶奶已是作奴才的不敬,實是不敢得主子如此厚待啊。”
那胡奎一臉感念,慧安卻目露譏諷,只笑著道:“難怪母親器重胡總管一家,真是識大體,忠厚又本分,不驕不躁的,對這樣的奴才就該厚賞厚待。冬兒,快,給胡管家也搬個杌子來,請胡管家坐下回話,再取一百兩來,賞于胡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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