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慧安推開車窗,吹著涼風,心里一片清明。待到了十里亭,秋兒二人打先進了亭子,收拾一番慧安才下了馬車。
十里亭是指鄉間古道供行人避風雨,納涼御寒及歇息的涼亭,京郊的十里亭也就修繕的更加整齊干凈一些罷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石亭旁邊倒是有幾顆老樟樹,因是冬季光禿著樹干,積雪將融未融,在陽光下向下滴著透亮的水珠兒,一旁的系馬石已被磨得泛光,倒如玉砌一般。
慧安坐在亭中,一面瞧景一面不停向西面的管道上張望,不時便會有鮮衣怒馬之人經過,但卻未見有似沈峰身份的人或馬車過來。
因慧安進了亭子便吩咐老趙將馬車停靠在了路邊,料想若沈峰經過定然能瞧見那馬車上的標記,卻也不怕會錯過,這就捧著手爐不再焦急。
誰知她沈峰還沒有等來,卻倒等來了一個昨天還被秋兒掛在嘴上咒罵了大半日的人物。
且說慧安正賞景,便見官道東面打馬奔來幾人,一個穿亮紫色的五彩繡寶相花勁裝,翠藍色圓領內衫的公子打馬跑在最前頭,后頭不緊不慢地跟著四五個仆從打扮的小廝。
因這幾人皆騎高頭大馬,馬蹄聲又落的急,故而慧安便扭頭瞅了一眼。又見那打頭的公子穿戴實在鮮亮便多瞧了一眼,這一看倒是又留意到了那公子身下的馬兒,只見那馬不光高大健碩,奔跑起來猶如閃電,更有它長的異常漂亮,是匹罕見的花色馬。
毛色竟呈五花色紋,而且那馬的鬃毛還被修剪成了花瓣形狀,奔跑起來鬃毛飛揚,若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迎風招展,異常惹眼。
慧安正瞧的帶勁,卻見那馬不知怎地,竟突然嘶鳴一聲,不受控制地暴跳起來。
那公子控馬技術極好,可馬兒卻不知怎的竟越來越狂躁,嘶鳴著癲狂著搖動身體四下狂撞,許是瞧馬兒不對勁,那公子不再執著控馬,先一步半掉在了馬側,待馬兒甩身之際跳了馬,在地上滾了兩下,便跳起來吆喝著叫小廝們去追馬。
那馬兒將人甩下后奔了一段竟直直向慧安這邊奔來,轉瞬便到了跟前兒,秋兒和春兒本還瞧的好玩,正一言一語地指著那馬說笑。見馬直沖這邊而來嚇了一跳,忙護著慧安出了亭子往一邊躲。
那馬到了亭外卻未再急沖,只將右邊腦袋不停往亭邊的一顆樟樹上蹭,蹭了兩下卻又急躁地拿頭去撞樹,沒兩下頭上便見了血,那樣子還真是瞧著駭人。
“姑娘,他這馬是怎么了?不知疼的嗎?怎拿頭撞樹啊!”
“姑娘咱們還是躲躲吧,別再被這馬撞了才好。”
秋兒和春兒一言一語剛說完,那馬兒的主子便趕了過來,秋兒望過去,登時便啊地一聲大叫,氣惱地道。
“怎么是他!”
慧安望去也是一愣,那穿戴鮮亮的公子可不就是昨兒那錢若卿嘛。他今兒雖是穿了一身勁裝,未曾佩戴那一堆嚇人的香囊,但身上打扮卻依舊不敢恭維。
通身的錦衣自不必提,那頭上竟扣了個明珠發圈。說白了就是東珠串成的發圈,那東珠起碼有二三十粒,雖沒昨兒那顆大,但也顆顆飽滿,更難得的是大小還出奇的一樣。慧安算是明白了,這人和他那姓氏一般,對自己個兒的裝扮也是要處處奉行一個錢字的。
只那錢若卿倒似極為寶貝馬兒,見馬兒如此情景一臉心急,未曾往慧安這邊看,便直奔那發狂的馬兒而去。
倒是幾個小廝見他往上沖,嚇得忙將人拉住,勸道。
“爺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小的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您且先歇著,咱們定將胭脂給您安撫住。”
那小廝剛拉住錢若卿便被他劈頭蓋臉地一巴掌拍開,喝道:“什么三長兩短,爺就那么不濟事?少跟爺顯擺能耐,趕緊給我閃開,要是爺的胭脂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爺就去跳井殉情了,到時候瞧母親饒不饒你們。”
那小廝哪里敢真放手,死拉著他,沖另外一個胖小廝使了個眼色,胖子領了意取了繩索飛快地挽了個套馬圈,便沖發狂的馬甩了過去,他人雖胖,動作卻不馬虎,竟一套一個準。
幾個小廝倒似都會些拳腳功夫,見他套住驚馬,忙都上前幫忙。馬兒受了驚,又被如此折騰豈能不瘋狂掙扎?頓時便亂踢亂跳起來,錢若卿見此大驚,伸手便沖拉著他那小廝腋下探,小廝似很怕他這招,登時丟了他便跳出老遠。
錢若卿已是一個閃步,跳上了馬,一面控馬一面道:“趕緊給爺捆住它!別讓它給爺跳殘了。”
有他控馬,又有幾個身手不錯的小廝幫忙,很快便將那馬四肢上了套,待錢若卿跳下馬背,幾人同時一用力,那馬便發出一聲巨響躺倒在地。
錢若卿這才松了口氣,蹲在地上檢查了半響,卻也沒弄明白那馬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只好吩咐那胖小廝回城去抓個獸醫過來,自己則撫摸著那馬的鬃毛,不斷沖那馬兒說著話,瞧著卻是焦急不已。
慧安已在一旁瞧了半天,見馬已被制服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不由沖秋兒眨巴了眨巴眼睛,悄聲道:“你不是想報仇嗎,瞧你家姑娘的。”
她見秋兒眼睛一亮,便款步繞過小亭往錢若卿那邊走,笑著道。
“公子不知你這馬兒怎么了,我卻是知道的。”
錢若卿聞言抬頭,正瞧見慧安舉步而來,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身后,為她鑲了一層柔和的金光,臉蛋兒嬌嫩,五官艷麗,直晃人眼。
慧安今日因要接沈峰,故而特意裝扮了一番。穿著一件煙柳色的銀錯金海棠織錦短襖,下著淺碧色輕柳軟紋束腰長裙,披著銀狐毛月白斗篷,頭上綰著如云的朝月髻,上只別了幾朵娟秀小巧的海棠絹花。既清新又不失富貴,整個人瞧著猶如一支白玉蘭花苞一般,明媚之極。
她見錢若卿只瞧著自己不說話,便就又上前兩步在馬兒身邊蹲下,眨巴著眼睛看向錢若卿。
錢若卿這才揚眉一笑,滿眼興味地問道:“是你啊!你倒是說說胭脂是怎么了?若說的好我送你千金以作謝禮。”
慧安聞言無語,只道這可真是活生生的散金公子,一擲千金啊。她由不得白了錢若卿一眼,道。
“誰稀罕你的金子!我就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才忍不住幫你一回而已,你這人怎就那么俗呢。”
說著還意有所指的將錢若卿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錢若卿倒也不惱,反倒往前湊了湊,笑得一臉討好。
“沈姑娘請說,要是沈姑娘救了我的胭脂,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允。”
這錢若卿說起來年紀已是不小,這般討好賣乖宛若小孩,登時便叫慧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退了一步,這才一本正經地道。
“你這馬是……中了邪了!”
聽慧安知曉這馬發狂的緣由,眾人本都盯了過來,哪想慧安竟吐出這么一句來。別說錢若卿,連秋兒二個也愣住了。
卻聽慧安道:“你瞧你這馬兒,無緣無故的突然發狂,還癲狂地自殘用腦袋去撞那樹,不是中了邪是什么?錢公子不是京城人可能不知道,這西郊當年圣祖爺攻城時可死了不少人呢,就草草地埋在了那頭的山坡下,陰氣是極重的,晚上這邊常能瞧見鬼火呢。你這馬兒方才還好好的,奔至此處便突然癲狂定是被陰氣給沖了。”
這年頭一般人都信鬼神之說,也輕易不會說那鬼神之事,眾人本還一臉詫異,聽慧安如此正兒八經地一說,再見那胭脂雖被綁縛了四個蹄子仍舊不停地抬起頭往地上砸,就又信了幾分。只覺還就是這么一回事,這馬的表現和人中了邪卻是一般的。登時那方才攔住錢若卿的小廝便面色一變,問道。
“那依小姐看該如何是好?”
慧安見錢若卿不語,面上神情也沒什么變化,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是信了還是壓根就不信。她正欲再說兩句加把火,卻見他那小廝已是上了鉤,慧安不由心頭一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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