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慧安話一出口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因她那聲音聽上去端的是干澀急切,倒似心中有鬼一般。
好再關元鶴卻似未曾察覺一般,自顧自地又換揉她的另一只手,道:“不太放心趙大鴻,怕鬧出事來。你倒是有些見識,知道這拔拓彥殺不得。”
慧安這還是第一回聽關元鶴夸自己,忍不住翹了翹唇角,誰知他接著就道。
“只是……你一向都這么多管閑事?”
慧安被他瞟了一眼,笑容就收住了。只是反正被他說的多了去了,這話也不算難聽,倒是沒什么特別反應,只撇了撇嘴。
想到他說的趙大鴻,便估計是方才那個大胡子,她也聽說過上回端門事件后,皇上發作了京畿衛和御林軍的一干統領,京畿衛現如今的統領似就是從東征軍中補上來的,大概方才那大胡子便是了,倒沒想到關元鶴對手下還是極好的。
故而慧安就又想起那日答應沙云娘與她找尋沙二虎的事,她本想著關元鶴是大將軍這般小事尋他幫忙不太好,故而就想著托人去問那日在端門救了她們的沈童小將軍,請他幫忙找一找,但既然今日這人態度還不錯,那不妨就問問他。
誰知慧安剛問出口,關元鶴便道。
“此事你不必管了,那沙二虎即日就會回京,我已派人與他說過沙云娘的事。”
慧安一詫,關元鶴已松了她的手,竟是不說二話起身便出了馬車。
慧安只覺眼前一亮一暗,車中便沒了人。慧安撿起掉在裙裾邊的小瓷瓶,眨了眨眼睛。這人如此來了又去的,難道就是為了與她送這藥油?他會這么好心?
慧安瞇著眼笑得眉眼彎彎,嘴上卻不由嘟嘴道:“莫名其妙。”
待車廂中再一亮,冬兒已跳上了馬車,瞧見慧安頭發亂遭遭的,身上又倒滿了紅色的藥油,一臉緋紅,兩目氤氳,登時嚇的瞪著眼抬手指著慧安,頗為沒規矩地驚呼道。
“啊!姑娘,你……你……關將軍他怎么能這么對姑娘!”
叫了半天總算吐出句整話來,慧安見她如此卻有些詫異,心道人家也沒怎么她啊?怎就冬兒跟吃了炸藥一樣,心里想著慧安面上卻不禁也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才道。
“他……就是送了瓶藥油與我,沒怎樣啊?”
話一出口就覺不對,好像自己巴不得那人對自己怎樣似的,兩只手腕還火辣辣地發著熱力,慧安登時面頰更紅,抬眼便瞪向冬兒,氣哼哼地道。
“你瞎叫什么?沒規矩!還不快坐下,趕緊回去,還有正事沒做呢!”
冬兒這才坐下,心里想著這還叫沒干什么?好吧,是沒干什么,但她們姑娘要是這么衣衫臟污,頭髻散亂的模樣被人瞧見,那這名聲還要不要?
只是關將軍這樣難道是瞧上了她們家姑娘?冬兒越想越覺著就是這么回事,登時兩眼便跟那火燈籠一般瞪向慧安瞄上瞄下,瞧的慧安一陣陣頭皮發毛。
待回到侯府,慧安又去瞧了丁氏和盛韻,一番好生安撫,兩人才放下心來,待府中派了馬車來接,慧安送走二位,才匆匆回了榕梨院,吩咐方嬤嬤好戲開鑼。
夏兒吩咐小丫頭搬來了一張酸枝木雕四季花鳥魚蟲的太師椅,鋪上厚厚的毛皮墊子,這才扶著慧安落座,待上了茶,周寶興便被捆綁著押了上來。
他一張臉黑的猶如鍋底,此刻哪里還有不明白的。瞪著慧安的樣子,倒是一點也不畏懼,還頗有幾分的怨憤和銳利。
慧安見此,冷冷一笑,揭開茶蓋輕輕劃了劃茶沫,漫不經心地道:“周總管,你可知錯了?”
周寶興見院子中擺著條凳,婆子丫頭們站的滿院子都是,連院外都有不少聽到動靜瞧熱鬧的,登時一張臉就憋得通紅。
瞧這樣子姑娘竟是要對他用刑,哼,只她也太不自量力了,他是老爺的人還能怕了她?
姑娘莫不是以為就在那些東西上做點手腳,就能辦了他吧?就要栽給他一個貪贓謀私的罪名?哼,那好好的香燭和紙錢就是點不著火,供桌用著竟斷了腿,這事一瞧誰不知道是被人動了手腳,要暗算他。只要是不查賬目,他會怕她?
只是今兒他被綁了卻是不能白綁的,這事總要姑娘給他個交代,不然就休想再松綁,他賴好是個總管,這要是說綁就綁那還能管得住人嗎?
他這邊想著已經到了慧安面前,跪下便道:“奴才敢問姑娘,不知奴才犯了什么錯,惹得姑娘如此大怒?”
慧安恨不能他就這么一直囂張下去,也叫人瞧瞧,她發作他那是理所應當。
聞言她將茶盞交給夏兒,這才道:“你犯了什么錯?瞧瞧,有這般為人奴才的嗎,犯了錯竟還要主子來說才知道悔改不成?來人,與我先杖打十板子再拖上來問話。”
慧安話一落便有婆子上來,拉了周寶興,二話不說便將人壓在了條凳上,接著那板子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那可是板板結實。周寶興萬沒想到這兩句話還沒說完,便賞了板子,登時疼的面色發白,大喝道。
“姑娘,奴才若是犯了錯,便是姑娘命奴才去死也是沒二話,但姑娘打奴才總是要有個由頭吧,便是奴才,那也是活這一張臉的!姑娘行事總得有個規矩啊!”
板子打下,疼的他滿頭大汗,那聲音就說不出的猙獰。
慧安聞言卻微微抬手,婆子便停了板子,慧安這才道:“為何打你?哼,將才在府門就是你的錯才叫主子我丟盡了大臉!開祭前你是怎么回我的?不是說都準備齊整了嗎?你糊弄我呢?”
周寶興聽聞慧安竟只說是他叫府中丟了臉,根本不提那香燭為何會點不燃的事,登時便一愣,接著忙分辨道。
“姑娘容稟,那香燭和紙錢都是被人動了手腳的,是有人故意要害奴才出丑啊。”
“哦?那你倒是說說,是誰要害你啊?”慧安瞇眼道。
“此事姑娘容奴才一日,奴才定查個水落石出!”
慧安登時哈哈一笑,道:“我說你這奴才大膽糊弄我,你還敢狡辯!明明是你辦事不利,卻非要說是人陷害,這等奴才就該打了再說,繼續打!”
婆子聞言二話不說掄起膀子就是又一陣急打,周寶興這才醒過勁兒來,他今兒分明說什么都是錯,姑娘這是鐵了心要先打后奏。
只是方才一出事他便偷偷示意了人去給老爺送信,這會子老爺怎么還不回來呢。
他這邊干著急,疼的直叫,那邊卻聽方嬤嬤道。
“姑娘,最近總有人告那大廚房的劉嬸,說她仗著自己男人是府中總管,在大廚房為非作歹,不但貪贓采買食材的銀錢,還常在上工時辰聚眾賭錢,弄的大廚房烏煙瘴氣,有時連老爺吃口熱湯都得等上半天。老奴原想著劉嬸是周總管的媳婦,都是府中老人,既然老爺委以重任,那就定然不會有錯,還倒是有人眼紅二人得了老爺青眼這才給他們潑臟水。只今兒周總管犯了錯竟還與姑娘頂嘴,老奴便不得不與姑娘提提這事了。”
慧安登時大怒,一拍扶椅,便道:“竟有這種事?那可得好好查查才是,這些個膽大的奴才若犯了錯,就該早做處置才是,老爺忙,也沒看顧后宅的道理。這事指不定真是被這群奴才給欺瞞了,這若是放任不管,任他們為所欲為闖下大禍可就不好了。”
方嬤嬤忙道:“是,幾條臭魚就能壞了一鍋湯,此事不可不查,不然這府中的規矩可不全都給壞了。”
“如此秋兒便帶幾人去押了劉嬸子過來問話,若遇到那不服管教的,只管與我打便是。”
秋兒聞言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婆子便風風火火地往大廚房的方向而去。
因成國公夫人暈倒門前,故而打亂了慧安承辦周管家和他那媳婦劉氏的算盤,慧安去安置成國公夫人,于是便只能先叫方嬤嬤拿了周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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