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何況人家顧小姐方才表情真摯,態(tài)度誠懇,萬不會是有壞心的。她不能因被杜美珂母女咬了一口,便草木皆兵了,這樣可不好。
慧安想著不由微微揚起笑容,扭頭望向觀騎樓。前世的她,包括母親都一直過在粗野的罵名下,那粗野的名聲猶如一張無形的網(wǎng),無時無刻不籠罩著她,縱使她總說不在意,但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因為別人的謾罵,因為他們不屑和鄙視的眼神,她的心中是自卑的,正是因為這種無形之中形成的自卑,才使得她用武力來武裝自己,用尖銳的爪子來保護自己。
如今她是真的很開心,起碼從今日之后,再無人敢指著鼻子罵她粗野,因為那已經(jīng)站不住腳了。
“琴藝比試勝出……國子監(jiān)。”
此言一出,哄得一聲下面便炸開了,因為這個比試的結(jié)果太過出乎眾人意料,而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們本以為今次的比試定然是要輸?shù)模麄兦屏艘蝗仗珜W(xué)生們洋洋得意的模樣,這些驕傲的公子小姐們哪里有不窩著火氣的道理。如今這榮光來的突然,但也顯得異常珍貴,登時便爆發(fā)出了激越的歡呼聲,人人的腰板都直了幾分。
而看臺上文景心雖心中納悶慧安的異常,但心里也著實為她開心,正拉著聶霜霜的手含淚而笑。
聶霜霜見她高興成這般,不由捏了捏她的小腮幫,指著慧安笑道:“瞧你,不知道的還以為贏的是你呢,走,我們過去給咱們國子監(jiān)的女英雄賀喜去。”
幾人說笑著下了臺階,那謝云芝從許嫣然幾個女子身邊經(jīng)過時卻刻意停了停腳,沖身邊的劉小姐笑道:“真沒想到沈妹妹的琴彈的那么好,比那些個平日只會動嘴皮子,還自命不凡的真是強的沒邊去了。”
許嫣然聞言哪里不知她諷的是自己,頓時漲紅了臉,可此刻慧安風(fēng)頭正盛,她也不是那蠢的,還算懂得避其鋒芒,故而只能憋著氣,咬的牙關(guān)都有些發(fā)疼。
臺上柳祭酒滿面春風(fēng)地又做了總結(jié)性講演,此刻卻無多少人去聽,他也不介意學(xué)子們的激動,說罷便志得意滿地送了幾位評委下樓。
而那邊慧安亦和文景心幾人笑著聊了幾句,文景心不由問起慧安的琴藝,慧安哪能和她說真話啊,只能含含糊糊地說為了應(yīng)付今年的年終考評在家時已練習(xí)了數(shù)月,怕彈的不好便沒好意在琴藝課上獻丑。
剛巧關(guān)元鶴幾人從樓上下來,慧安一回頭正撞上他望過來的目光,忙是頷首一笑。那張原本白凈的小臉,此刻尤能瞧見干涸的淚痕,偏那笑容卻異常明亮,一雙眼睛更是被洗的干凈透亮,關(guān)元鶴不由隨之牽了牽唇角。
這倒嚇壞了慧安,登時笑容一凝,瞪大了眼去瞧他。卻與此時,朱老先生沖慧安招手,道:“你們兩個過來。”
慧安見他瞧著自己招手,卻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叫自己,正怔著,身后卻又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
“沈小姐,先生喚我們呢。”
慧安扭頭卻見顧妤馨不知何時竟已站在她的身后,正一臉打趣地瞧著她,慧安有些不好意地摸了摸鼻子,這才和她一道向朱老先生而去。
低頭時卻不由想,她就說嘛,關(guān)冰塊竟然會對她笑,怎么可能,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分明是在對顧小姐笑嘛。
兩人到了朱老先生身前,卻見他先是沖顧妤馨肅言道:“為師從前是怎么教你的,彈琴重乎的乃是一個心境,若你在彈奏時能找到所彈曲子的感覺,能心隨曲意而走,那技藝便成為了你的輔助,這也就是為師常說的意境。而你今日,只在乎指法的華麗,卻是自墜下乘,嘩眾取寵了!”
他的話卻是說的極重,顧妤馨聞言卻未露絲毫不悅,只態(tài)度謙遜,面帶羞愧地福了福身,道:“學(xué)生知錯了。”
見此,朱老先生才點了點頭又瞧向慧安,態(tài)度和善的道:“小姑娘對琴的認(rèn)知不錯,能有這份感悟卻是不易,許多彈了一輩子琴的,因缺乏天賦,卻是無法觸及琴魂。只你技法還欠佳,若是能再精進一些便更好了。你可愿跟著老夫?qū)W習(xí)琴藝?”
慧安聞言有些傻眼,她前世也是聽過朱存文的名頭的,知道這老頭是個清傲的,極少贊人,也很少收徒弟。威遠(yuǎn)侯夫人曾求到皇后那里,皇后親自將他請到身邊欲讓崔知菲跟著他學(xué)琴,然這朱老先生竟拒了皇后所請。
而如今他竟要自己跟著他學(xué)琴,這讓慧安簡直覺著在做白日夢。只她那點能耐自己是最了解的,她也沒那耐性去學(xué)琴,更沒興趣,故而只愣了一下,便笑著俯身態(tài)度恭謙地道:“能承蒙朱老先生看中乃是學(xué)生的榮幸,只小女實非愛琴喜琴之人,今日實乃心有觸動,而平日先生尤為遲鈍,心性亦多浮躁,實在當(dāng)不上先生厚愛。”
她居然拒絕了!朱老先生和顧妤馨由不得都詫異地瞧了慧安一眼,片刻朱存文才點頭道:“既如此也罷,對了,方才你所彈之曲可是自己所做?”
慧安二人一過來,淳王等人便見目光都投了過來,聽見朱存文竟要收慧安為徒不由皆心有詫異,再見慧安謙虛謹(jǐn)慎地推辭,已是覺出些許她的不同來。再聞朱老先生竟這般問,不由更詫,心道莫非竟真是慧安臨場發(fā)揮,自譜曲目?頓時望向她的目光更勝。
慧安見此不由手心滿汗,心道難怪這朱先生拉著她要收徒,這可真是太高看她了。這曲子乃是當(dāng)年李云昶奉命整理各地民間曲目時她聽到的,因她那時想離他近些,便每每站在一墻之外希望能聽到他的聲音也是好的,這才偶然地聽聞了此曲,因聽時觸動很大,這才叫冬兒去尋那樂官拿了曲譜。
她沈慧安能譜曲?這誤會可是大了,于是慧安忙態(tài)度恭謙地躬身答道:“是學(xué)生曾偶然聽聞路邊藝人所彈,當(dāng)時因心有觸動,便留了意,聽那藝人說此曲乃是安源一帶流傳的民間小曲,學(xué)生愚鈍,是萬譜不出曲子來的。”
朱存文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慧安忙和顧妤馨躬身一禮,退了開來,待淳王幾人相繼離開,柳祭酒行在最后,卻樂呵呵地瞧著慧安,道:“很好很好。”
柳祭酒平日總掛著一張做學(xué)問的正經(jīng)面孔,很少笑成這樣,慧安見之就有些頭皮發(fā)麻,忙欠身行禮。
柳祭酒見她態(tài)度恭謙,舉至有度,更加開懷又表揚了幾句這才點著頭邁步而去。
這邊柳祭酒一離去,慧安便被琴博士游子葉逮到。卻見他面色不愉地瞪慧安一眼,沉聲道。
“跟我來。”
接著便邁著大方步向琴學(xué)院那邊去,慧安知道馬上又要被審問一遍,而方才應(yīng)付文景心她們的話卻未必能糊弄地了游博士,不由就有些惴惴不安。可先生都發(fā)了話,她也不敢不跟著啊。
慧安沖文景心和聶霜霜幾個打了個招呼,便乖乖跟在了游子葉后面,亦步亦趨地往琴學(xué)院走。
一路太學(xué)生們瞧見她,多數(shù)會報以和善的微笑,而慧安也神情落落大方地沖眾人微笑,遇到那平日對她頗有微詞的,也不避諱她們的目光,一視同仁。
她的善意表示到就好,投之以桃,至于那些人會不會至此對她改觀,少尋她的麻煩,慧安卻是管不了的,只本著與人交善的心,不希望再立敵人。她想,她和這些人實際上是沒多大利益交涉的,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遭排斥才對。
行到琴學(xué)院門口時,遠(yuǎn)遠(yuǎn)卻見姜紅玉和一群太學(xué)的女學(xué)子們聚在不遠(yuǎn)處說話,慧安望過去正撞上姜紅玉的目光,不由也沖她笑著點了下頭。
而姜紅玉遠(yuǎn)遠(yuǎn)瞧見慧安沖自己笑,就覺著她那笑是在諷刺自己,瞅著慧安那得意洋洋的模樣,登時便氣的銀牙緊咬。她萬沒想到今年的兩學(xué)盛會,竟是這個賤丫頭出盡了風(fēng)頭,把什么光都給占盡了。
捏了捏袖中的一紙硬片,姜紅玉眸光一閃。
“真沒想到這位沈小姐竟有如此好的琴藝,先前她粗野的名聲傳的滿京城誰人不知?看來傳言這東西真不能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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