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棋藝比試便是在一片混亂的氣氛下開始的,學子們大都沒從上場比試帶來的影響中出來,故而雍律廣場亂糟糟的,便是有文思存鎮場,亦抵不過兩方學子的激動。
方才比試規則一出來,下面私下作賭的幾個莊家便跑便了全場,這回太學和國子監這邊竟還互通了,一起開賭局,片刻功夫便呼啦啦地將之前的賭局作廢,又重新開了局,因后四項的比試實在沒什么可觀性,故而下注畫藝一局的最多,
這下國子監這邊多數都賠了銀子,而太學那邊贏了賭局的更是眉飛色舞,場面不亂才怪。
“其實我瞧白公子那幅畫要更好一些呢,雖是畫技沒有蘇公子成熟,揮灑自如,但難得的是意境要高的多。蘇公子那夜宴圖也太淺白了,作畫、彈琴不就講一個意境,天下間畫技嫻熟的多了去了,為何前朝曲老先生的畫被譽為畫中瑰寶,還不是因他的畫寓意深遠,意境頗高,雖畫作極少,但每每問世之作都必震撼人心。那蘇公子筆功已是了得,可畫作卻少了靈魂,依我看只能算是畫中下作。而白公子雖說畫功不顯,但勝在出了意境,倒是能論上中等畫作了,幾位評判怎就判了太學贏呢。”
待第二輪比試一起,便有小廝將第一輪比試的畫作傳了下來,聶霜霜見了那兩幅畫,不由蹙著眉納悶道。
慧安對兩張畫作,實瞧不出什么感覺來,她瞧著都是一樣的好,聞言拉了下聶霜霜,小聲道:“你只看那蘇公子畫上所畫之人,這還有什么好評的。”
聶霜霜一愣,接著恍然一笑,嘆了口氣,道:“你倒通透,是我迂腐了。”
“姐姐是真正懂畫的,自然更在意畫作本身,我是個牙根看不懂的,瞧著那畫自就想到了別的地方。”慧安湊近聶霜霜嬉笑道。
聶霜霜見她討好賣乖,不由白她一眼,“你就哄我吧。”
兩人說笑,場上文思存和謝舟已然對上,棋盤之上黑白棋子已交錯縱橫。
棋藝比試一開始,廣場四面便豎起了大棋盤,兩人每落一子,便有小廝將黑白大棋子往上掛。文思存自擇了黑子,而謝舟則執白子,經過這一陣子喧囂,場上慢慢靜了下來。
慧安望去,但見文思存左手放在膝上,右手兩指間捏起一顆黑子,抬手間寬大的襦袖在陽光下滑過優美的動作,而那廣袖上鑲邊的隱絲光芒一閃而逝,他的神情極為認真,并不因為謝舟琪藝不擅而輕忽他。
俊美的面上猶自掛著一抹悠然笑意,從慧安的角度,只能瞧到他的側面,可這般已是美男如玉,遍尋辭藻繪不成了。
要說,文思存和李云昶都屬于那種面貌出色,氣質溫和,通身清高的男子,只是文思存更加平和,是真正的謙謙君子,至于他以后承襲了鼎北侯府的爵位,會不會在朝野爭斗,家族鉆營的磨礪中變得血腥殘忍,慧安不知,只是此刻的他當的上君子之稱。
而李云昶卻不,作為皇子的他溫和只是表象,他有一顆極為冷酷無情的心,前世的她將她所有的熱情都拿了出來,試圖去捂熱他的心,最后卻只落得心碎的下場。
可這兩人卻又都是極清傲自律的人,嫁給這樣的男子應該算是幸運的,而被這樣的男子裝在心中,怕會是件很幸福的事。
慧安歷經兩世,早已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文思存的心思她早在那日西郊馬場時已經洞察,后來他又送了那馬具和小畫,倒是將事情挑明了。
慧安想著,文思存之所以這么急切,只怕和家中正在于他議親有關,他是想探明自己的意思,好去求家人來說親。
這若是換了前世,慧安只怕會高興的夜不能寐,被文存思這樣的男子喜歡對她來說真真是一件做夢都想不到的事。可經歷了前世的種種,此刻的慧安卻激不起一點甜美和羞怯來。
她唯一感到的便是詫異,接著便是沉靜的思慮。
她也想過,文思存是個不錯的婚嫁人選,家世好,長相好,人上進又自律,更對她上了心,若是嫁給他,自己應該不會如前世那般苦楚。
而且他會成為她最大的依持,有他做自己的后盾,能成為鼎北侯府的世子妃,她將再不用活地這么窩心,許多想做的事都可以放手去做。
只是平靜下來,她覺著這樣對文思存太過不公,前世的她遍尋不到的感情,今世有人愿意給予她,而她卻想著利用人家,這樣的事她終究是做不來。
而且,慧安靜下心后細細一想,覺著鼎北王府不可能讓唯一的嫡子娶她這樣家事落魄,名聲又不顯,毫無助益的女子為妻。
文思存請封世子那是早晚的事,鼎北王府的未來全在與他,而他的妻子豈能任由他喜好而定?便是他再得寵,再被老太君,鼎北王和王妃捧在手心,該承擔的責任也推脫不掉,對文思存早在他出生時便注定只能娶家族為他準備的女人,而不能娶他自己心儀的女人。
慧安記得,前世的文思存對崔知菲便沒有什么特別,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但他最后還不是認命地娶了崔知菲。猶記得當年他娶親時,文景心還很是為哥哥傷懷了一番。
現在的文思存雖氣質已頗為穩重,但到底還是沒有經過事,太過稚嫩。如今的鼎北王文沖正值壯年,將鼎北王府守護地極好,以至于文思存長這么大只怕從未遭受過打擊,也未曾被家人強加過什么。他的心性太過簡單,想法也太單純了。
他以為他喜歡了,而她答應了,這事便能成。可現實遠不是這樣,他享有了鼎北王府嫡子的榮光,便必須承擔它附帶的責任啊。
“想什么呢,這么認真?我瞧著這局棋,不出一炷香便能定分曉了。”
慧安兀自想的出神,耳邊卻傳來聶霜霜的聲音,猛地回過神便見大局已定,場上文思存落子越來越快,而謝舟卻遲遲落不下一子,已經急得滿頭大汗,縱使這樣也是越來越多的無氣之子被撿起,棋盤之上黑白勝負已呈現一面倒的局勢,那白子再無掙扎的余地。
“啪嗒”一聲,文思存再落下一子,接著便笑著起了身,沖謝舟溫雅一禮,這一局棋以他的絕對勝利而徹底告終。
聶霜霜卻盯著那大棋盤久久不語,半響才喃喃地道:“祖父常言,棋能觀人,這文二公子的棋倒是下的極為沉穩,倒似一座巋然不動的山,無論謝公子如何落子,都攻守有序,極有章法。”
慧安聞言還沒來得及回頭瞧聶霜霜一眼,便見文思存突然扭動盯向了這邊,望著她們這里笑了笑,那模樣那姿態端的是君子清逸,意氣風發。
耳邊傳來聶霜霜微驚的一聲低叫,慧安扭頭,見她有些無措地低了頭,不由了然。大概是她剛還在說文思存,這下見他突然扭頭瞧過來,嚇了一跳吧。
待慧安再轉頭時,觀騎樓上已傳來這局比試的結果,而文思存已和謝舟并肩往觀騎樓的方向彎腰施禮,接著說著話向東面看臺而去。
棋藝一局文思存輕易取勝,不過這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何況整場比試都透明化,學子們皆能從四面的大棋盤上看到比試的經過,故而勝負宣布,倒是沒有上一場畫藝比試那樣轟動混亂。
唱名小廝宣布休息兩盞茶的時間,一來比試了半響讓大家都松乏活動一下,再來也是為了讓下面準備騎射比試的兩位學子前往換穿騎裝,做好準備。
上面一宣布休場,慧安便和聶霜霜拉手站了起來,兩人正打算去找文景心,誰知突然一直坐在身邊的程敏瑜頭冒虛汗地大口喘息著向下滑倒,慧安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卻見她面色蒼白,頭頂浮起了密密麻麻一層大汗,四肢更是綿軟無力,被慧安扶住整個人便都無力地靠在了她身上。
“程妹妹,你這是怎么了?”聶霜霜也忙過來扶住她的另一邊,一臉擔憂地道。
程敏瑜還沒作答,卻見一名國子監的書童興沖沖地奔了過來,見這邊情況不對,立馬為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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