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這話卻是已經表明了馬場之事非為意外,只差沒道明了。賢康帝聞言面色便越發黑沉,握了兩個拳頭咯咯作響,許久才壓抑著聲音怒道:“你倒敢說實話,當時老七在做什么?”
“秦王殿下在后場斷了家弟的球,猶自打進一球。”
賢康帝聞言又沉默片刻,卻突然問道:“依你看淳王,平王誰更適合做太子?”
“回陛下,臣乃一介武夫,只懂行軍打仗,排兵布陣,立太子關乎天下安定,須滿朝文武共同商定,皇上圣裁,臣只知忠于儲君,便是忠于皇上,忠于大輝。”
賢康帝一直緊緊盯著關元鶴,聽他答了鏗鏘有力,目光微閃,神色慢慢和緩了些,片刻才道。
“你是個直臣,望你以后能一直如是,跪安吧。”聲音卻是一下子虛軟了很多,似是萬分疲累。
“臣告退。”關元鶴聞言,面色未改,寵辱不驚地行了一禮才躬身退出。
退至殿門處,轉身間余光瞧見明亮的陽光透過五彩銷金的窗欞格子投射進大殿,空氣中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中舞動,而皇帝正站在那光影中鬢角斑白一片,向來威嚴挺立的背脊卻是有些佝僂。
慧安和眾人一道退出養心殿,就被小太監引著出了兩儀門直往宮外而去,出了宮門夏兒四人忙圍了上來。在馬場時她們一直和文景心呆在一處,回來馬場上平王墜馬,李云昶便令王府侍衛將馬場的丫頭小廝盡數看守,嚴格控制了起來。
直到平王被移進宮中,夏兒四人才被放了出來,四人見慧安驚馬本就極為擔憂,誰知事畢還不讓她們靠近慧安。后來慧安又被帶進了宮中,她們就更是擔憂了,一恢復自由也來不及回府報信,便忙直奔皇宮而來。
如今見慧安完好無損的出來,圍上了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這才放下心來。夏兒見慧安面色蒼白,體力不濟,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不由懊悔道。
“都怨我們,見姑娘被帶進宮都失了魂,竟也忘了回府報信,讓周總管派了馬車過來。方才見威欽侯府的馬車過來,這才想起這事,只怕還得一會子咱們府里的馬車才能到,這可如何是好……”
慧安聞言無力地笑了笑,卻道:“算了,騎馬回去也是一樣。”
說著便吩咐冬兒將馬牽來,正準備翻身上馬,誰知方才跪的時間太久,腿一軟一個不穩又從馬上滑了下來,冬兒驚呼一聲忙扶住了慧安。
“侯府的馬車還未到嗎?不如便由本王送沈小姐一程吧。”
卻與此時身后傳來一個溫雅的男聲,慧安回頭正見李云昶笑容和暖地過來,一雙星眸深如黑潭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慧安正欲開口拒絕,卻不想李云昶竟似早預知到了她會有何反應般,猶自打斷她未曾開口的話,道:“沈小姐上回出手相救,說起來本王還未曾當面謝謝,請上車吧。”
對李云昶這種溫和的強勢慧安并不陌生,聞言便知推拒不過,未曾再多發一言,默默地在冬兒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只見馬車很大,車內墊著狐貍皮毯子,放了燒著銀絲霜炭的炭盆。綠緞點墨靠墊、銀絲青松引枕、紫檀木桌幾……布置極為舒適,有種低調的奢侈。慧安剛坐好,便覺馬車一沉,以為是冬兒上來陪自己,慧安抬頭卻見竟是李云昶躬身進了馬車,不覺便是一呆。
大輝男女大防寬松,男女共乘一輛馬車亦不是什么稀罕,只李云昶此人最是知禮,倒是比一般大輝男兒更重男女大妨的。這也是慧安前世瞧見他和孫心慈在亭子中行那等事時,為何會那般萬念俱灰,心痛如絞的原因,也是她認為孫心慈定是得到了李云昶的喜愛的原因。
古今見李云昶在身邊落座,慧安只覺心頭一陣不安,不明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李云昶投給慧安一個含笑了眼神,溫和道。
“方才沒有受傷吧?”
慧安忙微微頷首,盡量恭敬地道:“謝王爺關心,小女安好。”
見她刻意疏離,李云昶高高地挑起右眉,似又笑了下,才再次開口:“沒受傷便好,養心殿寒氣重,方才跪了那么久只怕涼氣已是入體,一會回去可讓丫頭們用酒與你多多揉搓膝蓋。”
“多謝王爺關心。”慧安愈發狐疑,再次刻板地回道。
卻聞李云昶突然一笑出聲,接著便問道:“我只是想問你那日在端門你為何會那般驚惶,你不必如臨大敵,倒讓本王覺著是否長了一張猛獸臉了。”
慧安被他說破,頓時臉頰一熱,又不知該如何回他,半響才道:“王爺說笑了,王爺豈會是猛獸。我只是今日受了驚嚇,有些神思恍惚。至于那日在端門,只因王爺乃是我大輝皇子,身份貴重,我見那個東姜死士欲對王爺不利,嚇壞了故而驚惶。”
李云昶聞言卻是呵呵一笑,目光盯著慧安半響,見她頭都不敢抬起,也不再逼問,只道:“罷了,哪日你愿意說了,隨時可以來找本王。”
他言罷便靠著車壁閉上了眼,慧安這才抬頭瞧了他一眼,舒了一口氣。她能感覺到李云昶此刻的心情很不錯,卻不知是為何。
馬車馳的飛快,沒一會便到了鳳陽侯府,慧安又謝了李云昶,便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回到榕梨院,方嬤嬤早準備好了熱水和驅寒的熱湯,慧安用了湯水,又清洗了下自己,才發現許是當時馬驚后她兩腿死夾馬腹,兩腿內側竟都磨破了皮,方嬤嬤親自給她上了藥,才扶著慧安躺在軟榻上由著冬兒和秋兒給她用溫酒揉搓開膝蓋上的淤血。
誰知沒一會,便聞院中傳來承影的聲音。
“奴婢給老爺請安。”
慧安忙和方嬤嬤對視了一眼,收拾齊整,起身向外去迎孫熙祥。
慧安將孫熙祥迎入廳堂,落了座,還未待丫頭們上茶,孫熙祥便急切問道。
“爹爹聽說平王受了重傷,你被皇上喚到養心殿問詢,之后皇上還將泰王、淳王招入養心殿,聽說發了大火。到底怎么回事?”
慧安見他還穿著官服,想是剛從官署風風火火地趕回來,許是怕因她受了牽累?慧安不由心中譏誚,但還是屏退了丫頭們,將馬場的事一五一十地細細說給了孫熙祥聽。
孫熙祥聞言站起身來,一臉神思來來回回在亭中走,半響他才停下來,似是突然才想到女兒受了驚嚇,尷尬地咳了一聲,問道。
“瞧爹爹,遇事真是還沒安娘沉穩,竟忘了安娘受了驚嚇,可傷到沒有?”
慧安見孫熙祥一臉關切,心里一陣惡寒,面上卻笑得甜膩,忙回道:“爹爹說哪里的話,爹爹考慮的都是朝廷大事,安娘豈是那不懂事的?何況安娘也就是稍受了點驚嚇,沒什么的。倒是累的爹爹為安娘操心,還專門從官署跑回來,安娘委實不安。”
孫熙祥聞言,越發尷尬,又咳了一聲,但觀慧安一臉開心,顯是對自己的關心很受用,才滿意的點頭,道:“沒事就好。”
他略一停頓,卻突然又問道:“聽說方才是秦王送你回來的,還和你同乘一車?”
慧安聞言心里咯噔一下,卻滿臉迷茫的道:“王爺是見安娘身體不適,方才在宮門處險些從馬上掉下來,這才好意送了我回來,爹爹可是怨怪安娘不受禮制?安娘以后再也不會了。”
孫熙祥聞言卻是一愣,他見慧安竟是要疏遠李云昶的模樣,不由大擺其手,搖頭道:“非也,爹爹的意思是,秦王如此禮遇安娘,實乃瞧的起鳳陽侯府,秦王親自送了你回來,該盡的禮數是一定不能少的。方才爹爹已經吩咐了周管家讓他準備東西,往秦王府遞了帖子,來日你該親自到王府謝謝秦王殿下才是。”
孫熙祥心中那是極為樂意讓慧安接近李云昶的,這和他那日斥責杜美珂,讓她管教孫心慈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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