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城墻下，兵士一批批倒在巨石之下；城墻上，弓箭手一批批喪命在弓箭之下。死傷，是戰(zhàn)爭亙古不變的收獲。一將功成萬骨枯，誰家黃沙掩白骨。
士兵總有倒完的時候，巨石總有用盡的時候，弓箭總有告罄的時候，于是剩下的，便是刀槍劍戟的面對面廝殺，你一槍我一劍，白刀子進，紅戟子出。盔甲染紅的，不知是誰的鮮血，可卻烙上了永生的印記。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有些曾經(jīng)是一起在戰(zhàn)場上同生共死的兄弟，此刻卻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誰曾想，世事如此變幻。
然而，此刻存在的只有殺戮，沒有人有時間去念舊情，因為也許你還沒開始念，便會死在舊情之下。
這一戰(zhàn)，比以往前幾戰(zhàn)都兇猛激烈，甚至比邊城之戰(zhàn)更為激烈。上楚凌寒和鐵木絕都是傾巢而出。寒風中的兩道黑色的身影也都專心揮舞著手中的三尺鈞劍，劃過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任那銀白的劍身淌下無數(shù)的血滴，來不及風干，便又濺起四方血水，那血水紅得映入眸中，原本如墨的眸子，也紅如天邊的殘陽。
直到夜幕降臨，那戰(zhàn)鼓依舊如雷聲陣陣，響徹在白歧的上空，如此的清晰，也敲響在周邊幾城的百姓心中，敲得他們一陣一陣的心慌。
終于，鳴金聲起，兩軍迅速撤退，各自回營。遺留下尸首如山，血流成河。
這一戰(zhàn)，勝敗未分，卻各自損兵一半，可謂兩敗俱傷。
悅悅命隨軍培養(yǎng)起來的醫(yī)護隊趕快救援，幸好毒仙提供的軍資足夠，才讓軍中藥材不缺。悅悅自己也忙碌地穿梭在隊伍之中，一泓秋水沾滿擔憂悲戚之色。死傷上萬，這一場仗，最終的收獲，只有死傷。
輕輕擦拭去上楚凌寒身上的血跡，卻擦抹不掉那濃濃的血腥味，悅悅怔怔地望了眼那滿盆的血水，上楚凌寒沒有受傷，那么這些血水，全部是別人的。這一身紫黑，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悅悅抬眸深深望了上楚凌寒一眼，整個人撲進他的懷里，不發(fā)一語，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上楚凌寒知道為什么，也不言語，只是緊緊抱住她，心中也是一痛。
“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要廝殺到兩軍都全軍覆沒了，才會罷休？”悅悅再次抬起頭，情緒已經(jīng)稍微平復了，可是語氣卻依然掩不住的悲哀。
“到了這里，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要么我們之一撤出白歧，要么拼到最后一刻。就算我肯撤，花子真嵐未必肯�！鄙铣韬p輕繞著悅悅的秀發(fā)，淡淡說著。
“如果能讓損傷小一點，能讓戰(zhàn)爭快一點結束……”悅悅眸子微微暗淡了些許，但卻堅定地說，“寒，我愿意出手。”
“悅悅？”上楚凌寒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卻隨即領會了過來，“我不要你日后負疚太多�！�
悅悅沒有回答上楚凌寒的話，而是轉頭將血水中的布條撈起，一邊緩緩說道：“你知道嗎？當我看著你披著夜色，一身染紅的回來，那一刻，我緊張到忘了呼吸，握緊了雙手差點窒息。我多怕，你身上那些血是你的。寒，雖然我不喜歡殺戮，不喜歡這種動蕩，可是我不希望自己還是那個被眾人保護得滴水不漏的蘇悅悅。我始終要長大，我不要我一人呆在安全的城堡里，而這個城堡，是你們用廝殺汗水，甚至血水堆砌起來的。我希望我能與你們站在一起，堆砌起這個能讓所有人安定的城堡。我既選擇與你站一起，你手上染的是什么，我一樣能忍受自己染上。你是干凈的，我便也是干凈的；有罪孽，便一起承受�！�
上楚凌寒怔怔聽著悅悅一字一字淡淡地說著，心中卻因為這些話而泛起波濤洶涌。那翻滾的潮水瞬間化為一種悸動，感動，甜蜜，心酸，五味雜陳，統(tǒng)統(tǒng)淹沒了他那顆心。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悅悅！”上楚凌寒拿下悅悅手中的布條，抱著她坐在腿上，鳳眸若晨星熠動，緊緊盯著悅悅，那眸中，是愛憐，是感動，是情意。
悅悅淺淺一笑，帶著一抹微微的放松，指尖繞過指縫，與上楚凌寒十指交纏，“明天，我隨你出戰(zhàn)吧！無論是寫意生活，還是戰(zhàn)場江湖，自此之后，我都要與你并肩攜手。是苦難，是幸福，我們一起承擔與享受。我是你上楚凌寒的妻子，豈能示弱了！”
毒術，她也會。術數(shù)，她也會。雖然都沒毒仙厲害，但是綽綽有余了。這次她想清楚了，很多東西，她不想去爭，卻不代表別人會不跟她爭。有些時候，她想息事寧人，卻不代表別人會善罷甘休；有些鮮血，不是她不想去染，便不會流；有些戰(zhàn)爭，不是她不希望出現(xiàn)，便會真的無死無傷。
在這里，在這個時候，不是她不喜歡，便能不存在的。所以，她要做的，不是讓別人為她去爭取她所想要的生活，而是，自己跟著他一起去爭取。
她在念念的擔憂之中，制造了更多的擔憂。那不如，讓自己也狠心一次，也許，這會是最好的辦法，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有他責任，她有她的無可奈何。
悅悅終于決定了要踏上這戰(zhàn)場，真正融入到這戰(zhàn)爭之中，開始真正為她的百姓盡一份力，畢竟現(xiàn)在她還是白歧的女王，她還對她的百姓有承諾在身。
只可惜，風云變幻又是誰能料。第二天，當她也披上盔甲，整軍待發(fā)，一道消息傳來，卻打亂了這原有的計劃。
白歧新歷仁欣二年四月十五，春寒慢慢消退，枝頭的新翠吐露著芬芳。
晨曦還在彌漫，上楚凌寒便一早召兵集合，準備出攻簡城。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和悅悅補藥調(diào)理，今天兵士士氣還算高昂，聽到女王親自出戰(zhàn)，士氣更是一下子達到頂點。大有不破敵誓不歸的豪情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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