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夢驚醒，四周的燭光閃爍著珍珠般的點點光亮，卻是十分的奪眼，額上的虛汗淋漓，帶來了一絲的涼意，緊抿的雙唇間，滲入了咸味，指尖觸到的眼角，掛著還未風干的淚跡，夢里的一切讓我胸口不受控制的速跳著，整整十三天了，你在做什么？不知不覺，腦中全是他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如影隨行的占據了我半個心思，忽而，有些疲倦，起身踱步在了門外，止步在了階梯上，滿天繁星做著圓月的點綴，使這冷清的夜晚變得有些凄涼，還能讓人流連忘返。

　　我吸入一口涼氣，坐在了臺階上，看著空中入神了起來，草叢中蟲聲皆鳴，像是演奏著一首雜亂無章沒有音律的曲子，無意一個眼神，探到了另一座庭院的閣樓上站著一熟悉的身影，凌天雙手靠后，舉目星空，有些不同尋常的孤獨，他似乎已經察覺到我注視著他，緩緩的朝我看來，我心虛的急忙收回了目光，余光中他已經離去，揪緊的胸口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拍去了裙角的細塵，轉身準備進屋的時候，拐角處走來一人，等他靠近的時候，我與他也是兩人無言，他看我良久，深黑的雙眸看不出任何的波動，沉默中，他踏上了昏暗的院中，我跟在他的身后，悠悠慢步著，他一直沉默著，似是有著沉重的心思，何事繞在他的心頭，讓他此刻有遮不住的多愁善感。

　　徐徐無聲的腳步停在了一處蔥綠的草坪上，他彎身而坐，傾身躺了下去，雙手枕在了腦后，雖是在欣賞著高空的光輝，但卻是心不在焉，恐怕此情此景并沒有入他的眼中，靜靜中他帶著安逸閉上了雙眼，樣子疲勞至極。

　　我嘆了口氣坐在了他的身邊，環抱雙膝，偷看他一眼，他還是剛剛的冷靜，無聊之中只好借著頭頂上空的一片璀璨來消遣時間，偶爾朝他看去，在他沉靜的世界中我依然是個局外人，我淺笑一聲不再理會他，風起落葉，清風好像把月亮上的寒冷帶到了這里，身子有了一點寒意，不自覺的打了冷顫，屆時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凌天突然縱身坐了起來。

　　“歇去吧”平淡的三個字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心，然，他一人出了院子，也許是因為我還不能言語的原因，即使想和我說些什么，也是不了了之，最后只好與我一同沉默了這么久，我又是一笑，也學著他剛剛的樣子躺了下去，雙手枕在了腦后，落得無比的清閑舒坦，看向一側，似乎還有一些他殘留的余溫流過我的鼻前。

　　縷縷陽光，預示著新的一天，擋開帷幔，已有忙綠的女婢準備好了洗臉水，逢時最佳，臉盆中的還冒著熱氣，她余光投來，見我已無睡意，側頭宛然一笑，猶如出水芙蓉，不遜的雅氣集于她一身。

　　“姑娘昨晚睡的可好？”聲音如水，笑容如蜜，全身都透著玲瓏，這可算是我見過的最水靈的宮女了，凌天能得此侍女因生活出現左右，也是一種無關于幸福的艷福吧，想著入神，看著也入神了，見我一臉沉靜的看著她，她的笑漸漸的淡去，渾身不自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潛在的疑惑。

　　“姑娘為何這般的看著奴婢？”她言語已經有著微微擔心之意，唯恐是自己的侍奉不周，才招來我這般的的仔細看她，見她已心亂如麻沒有了頭緒，膽弱如風，我淺淺的笑開了，揮開被子，她即刻取來屏風上的衣服伺候我更衣。

　　“今兒個奴婢讓廚房備下了紅血燕窩，怕姑娘昨晚睡的不好，因此特為姑娘備下了”她道來無微不至的關心，輕聲細語似是一股暖流淌入我的心窩，蔓延到我的全身，混入了我的血脈。

　　“何勞你如此的費心”心隨口出讓我頃刻間頓在了原地。

　　“你……可說話了？”身邊的女婢也是喜在了臉上，而我內心的興奮也毫不次與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喉嚨處，自喜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皇子若是知道姑娘已經痊愈，定也會為姑娘開心的”她一邊扣著我衣襟的盤扣，一邊聯想著凌天知道此事后的歡喜之顏。

　　“只是……”話鋒突轉，接下來的話埋在了唇中，表情極度的失望了起來，臉上的笑意隨風而去，她此表情讓我頓時疑惑心頭。

　　“怎么了？”我開口問她。

　　“姑娘可能還不知，昨兒個天色近旁晚的時候，皇上頒旨，賜了大皇子與柳小姐婚期，將在后天就舉行成親之宴，這會宮中上下都已經開始在張羅了，算是我入宮以來最為熱鬧的一次了”說話中她顏容漸漸松了下來，到最后已經聽不出有什么失望之色了，穿好衣服之后，坐身在了梳妝臺前，他們自小就有了婚約，歲月漫漫，經歷幾秋，才終于盼到了今日，昨日他們還喋喋爭吵，想不到事情竟然發展的如此之快，他們即將踏上紅毯，成為一對同眠之人，感受著被褥中同樣的溫度，想到前些日他們還在青柳園內輕吵，時隔短短竟有了如此變化，連我這個局外人都措手不及，不知凌天可是如此，瞬間憂傷浮上心頭，感慨萬分。

　　“他們相識甚早，成親也是早晚的事”我輕松的說著，偽裝了心間并未平復的心亂，攬過肩后的青絲，劃過指縫，搖搖頭，不愿再深想。

　　“這倒也是”她輕揚起了嘴角，沒有與我同樣的感觸，單純的一陣輕笑之后專注于她手中的發髻，幾十年雖是無數個日夜，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如果是早些年，凌天應該不會這般冷靜的處理這樁婚事，時過境遷，年年月月，也讓他有了極深的城府，對于我，他可輕易的操控，對于柳小姐，他卻只能認命，“天囊之別”不知他是不是看懂了其深意，才會不做反抗的娶她為妻，看著鏡子不自覺的注視了鏡中的燭臺，失神，回神，短短的幾分鐘，珠飾已經全部戴在了發上，閃閃若動，還帶了微弱刺眼的光芒。

　　走過了幾段回廊，已有公仆們站在竹梯上將艷紅的喜帳掛在了懸梁上，還有各種樣式的花燈，火紅的顏色無聲的透露著此次婚禮的隆重與熱鬧，就連空氣也飄逸著幸福，不知口道而來的幸福是不是真的會幸福，看著燈籠陷入了沉思，空洞的雙眼中閃動了遠來身影，凝視一處，是他？那個陌生且有著溫文爾雅之氣的男子，至今也不知道他在這宮中有著怎樣的地位。

　　“四皇子”

　　“四皇子”

　　……

　　擦肩而過的宮娥奴才們都口同一聲，他是四皇子？那日身邊侍女口中的四皇子就是他，在我注視他的眼光中，他已經悄然的將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輕微勾起的弧度，如是春天的陽光，在我心頭灑下了暖意，不自覺得籠罩在了我的全身，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時那刻薄的語氣不復存在，此刻的表情比起那日反而像是我的錯覺一樣，他已經停步在了我的面前，春風般的笑意淡淡的而去，我微微彎身作禮，笑出一抹沒有開口。

　　“姑娘雖居宮中卻是極少難見，今日實屬難得呀”他的口氣略有新奇，淡淡的笑中春意猶在。

　　“四皇子說笑了，來西國宮中本是數日不多，好些地方都不曾熟悉，因此只寬限在了院中，今日見宮中處處掛滿了喜帳，出于好奇便多走了幾步”我婉婉的開口，對上他的雙眼時，一陣驚奇從他眼中一閃而過，而我不明緣由，既而他恢復了平靜的面容，也讓我抹去心底因他眼中閃過的驚奇而產生的種種猜想。

　　“大哥大喜之日在即，因此宮中自然要比平日里熱鬧一些，喜慶一些”他依然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沉默的點點頭，帶著敷衍之意，沒有再開口說些什么，他轉向了右邊，下了矮矮的石階踏上了別處，他的到來，像清風一樣給人留下了一股清意之息，實在聯想不出他對凌天有著不同于剛才的態度，而是隱約存在的敵意，我卻被自己驚住，忘卻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般的輕易看出一個人的心思，明白了與我毫無瓜葛的敵意，不知是我的胡思亂想，還是我的敏銳給了我直覺，我長吁一口氣折身走向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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