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里的書，馬上看到書架的邊上有一道道刻痕，手撫上去，刻痕很平滑的樣子，最早的時候大約在離地七十公分的位置，然后略高一些，再高一些，我知道了，這是給孩子量身高用的。

　　杜賓的影子在眼前浮現(xiàn)，瞬間變成孩童的模樣，不過兩歲的模樣，正笑著貼在書架邊，雙腳并攏，身子站得直直地，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抬頭看上去，十分可人：“站好了。”

　　一雙大手伸過來，用刀在那里刻下一道：“看，你現(xiàn)在是這么高，等再大一些，再給你量，好不好？”

　　不知為何，眼角突然濕潤，我抹了一下眼角，想象力太豐富實在不是好事，伸手撫著那一道道刻痕，心中慶幸杜賓仍能成為陽光般的存在，門突然推開：“若蘭，幫我沖杯咖啡。”

　　看到我手的位置，杜賓一愣，隨即說道：“麻煩你了。”

　　杜賓迅速地回到電腦前，分分秒秒都對杜氏集團重要，收拾了心情，下樓沖好咖啡，端上樓時，見杜賓正坐在電腦前發(fā)呆，我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干嘛發(fā)呆，分秒百萬的杜總裁，小心鈔票從指間溜走，咖啡好了，小心燙。”

　　不容杜賓說話，我馬上退了出去，不影響他的正常工作，重新回到書房，對著那幾道刻痕發(fā)起呆，“杜定，兩歲，杜賓，三歲，四歲，五歲，六歲……”我突然愣住了：“一共七道，難道是八歲那年……”

　　八歲那年，杜賓將家搬到了弄堂盡頭處的小樓。

　　坐在躺椅上，翻看著王陽明，轉(zhuǎn)眼已是中午，外面突然熙熙攘攘起來，放下書，外面的保安與一群人正爭執(zhí)中，看著他們身上的相機，我吐出一口氣，該來的終于來了，這一點，杜賓早料到了吧，昨天來的時候，可沒有看到這么多保安，杜賓推門進來：“我餓了，還有半小時結(jié)束工作，去準(zhǔn)備中餐吧。”

　　杜賓順勢走到窗邊，關(guān)窗，拉上窗簾：“眼不見為凈。”

　　“他沒有保密。”我真相信那人會遵守承諾。

　　“傻瓜，為利益而活的人沒有守信的。”杜賓說道：“不要相信所謂的承諾，是時候得到教訓(xùn)了，鳳皇是，那個狗仔也是。”

　　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刺骨地疼。

　　“好了，會有人對付這些人的，我餓。”杜賓故作可憐狀：“我餓。”

　　我當(dāng)下去廚房做飯，剛走下樓，便嚇得魂飛魄散：“叔，叔父？”

　　慕容長風(fēng)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鑰匙，雖然預(yù)料到杜氏集團的人會過來，但沒料到來得這么快，慕容長風(fēng)意味深長地說道：“同居了嗎？”

　　“不，我只是暫住。”我必須強調(diào)一點：“請叔父相信我，絕不會越雷池一步，那時候就有約定，對不對？”

　　那是一個黃昏，正值高三，緊鑼密鼓地復(fù)習(xí)中，聽說有人找，我來到約定好的籃球場，那名長者背對著自己，太陽的余輝落在他的肩上，有種朦朧的感覺，盡管只是背影，我卻一眼認了出來。

　　“叔父？”

　　慕容長風(fēng)轉(zhuǎn)過身來：“好久不見。”

　　未來得及開口，慕容長風(fēng)便擺手打斷了我：“長話短說，我來是想確認，你和杜賓走到了哪一步？”

　　“哪一步？”畢竟只有十八歲，當(dāng)年的我哪里是慕容長風(fēng)的對手？

　　“我是指男女關(guān)系。”慕容長風(fēng)說道：“你們朝夕相處，隨時有可能越雷池一步。”

　　“我們沒有。”如同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我的拳頭握緊，盡量調(diào)整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慕容長風(fēng)身上有一股懾人的力量，可是，我不想認輸！

　　“你的父母過世后，杜賓一直陪在你的左右，他是個好孩子，我不否認你也是。”慕容長風(fēng)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做朋友，只做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是女朋友，不越雷池一步的女朋友。”

　　“然后呢？”當(dāng)年的我還扎著清爽的馬尾，臉龐上的稚氣未脫，倔強已經(jīng)從骨子里透出來：“這樣奇怪的局面要發(fā)展到什么時候，您沒有想過嗎？我和杜賓或許會發(fā)展為愛情，彼此認定對方……”

　　“就算有那么一天，你也不會成為杜賓的命運。”慕容長風(fēng)沉著地說道：“杜賓不是你可以理解的存在，而我，是為了守護杜賓才活著的人，你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慕容長風(fēng)又說道：“記住我今天的話，如果你沒有辦法阻止他愛上你，你至少可以守住你們之間清白的關(guān)系，這樣可以省卻不少麻煩。”

　　看到報紙的慕容長風(fēng)認定我違背了諾言，這才前來問罪，我緩緩地搖頭：“我和杜賓之間仍然清白，沒有越雷池一步。”

　　“這張照片難道是假的嗎？”慕容長風(fēng)“啪”地將報紙扔到桌子上：“我還沒有老眼昏花到辨不出來，你們同處一室，孤男寡女，什么可能沒有？”

　　連慕容長風(fēng)都這么想，鳳皇，你呢？

　　我微有苦笑：“我們沒有睡在一張床上，更沒有逾規(guī)的舉動，我的身心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上，這種情況下，和杜賓發(fā)生任何事情都對他不公平。”

　　慕容長風(fēng)仔細打量著我，從頭到腳，終于，他舒出一口氣：“杜賓在哪里？”

　　“叔父，你來了。”杜賓站在樓梯上。

　　他出現(xiàn)的時機剛剛好，“叔父，要喝什么？”我問道。

　　“不用了。”慕容長風(fēng)擺擺手：“看到報紙所以跑了一趟，你和鳳皇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果然很難。”

　　我低下頭：“叔父既然知道，何苦又來驗證？”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慕容長風(fēng)說道：“畢竟是一對男女同住屋檐下，萬一發(fā)生什么，或是直接有了孩子，豈不是另一場悲劇？”

　　孩子，又是孩子，我心里一酸，杜賓走下樓梯，坐到慕容長風(fēng)身邊：“三個月，三個月內(nèi)鳳皇沒有出現(xiàn)，我會和若蘭結(jié)婚。”

　　“杜賓！”我極力制止：“沒有必要這么做。”

　　“鬧得滿城風(fēng)雨，就是這個目的嗎？”慕容長風(fēng)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杜賓，你的翅膀硬了，居然和我玩起花招，這報道是你放出去的？狗仔也是你找的吧？”

　　我心里一驚，昨晚的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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