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抗拒
怎么是他……
溫芷秋驚愣地瞪大眼,嫣唇微張,此刻將今日在街口遙看到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晰真切。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從頭到腳幾乎都叫人挑不出半分瑕疵,舉手投足間,冷峻沉穩,氣場強大,無一不透露著他強勢且高貴的氣質。
溫芷秋不止是驚愣,連帶著心頭也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即使溫廷元背對著她,她都能猜到,此刻溫廷元瞧見這位京城來的賀公子后,定是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下一瞬,垂頭作揖的賀硯忽的抬起頭來,視線略過面前的溫廷元,直直地落到了屏風旁,溫芷秋露出的半只眼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與他對上。
心里一驚,溫芷秋下意識就想躲,但溫廷元已是先一步轉過身來,順著賀硯的視線發現了她:“芷秋,怎回房收拾這么久,在那站著干什么,快過來,爹給你介紹一下。”
溫芷秋身子頓了片刻,知曉沒法躲了,這才從屏風后現了身,視線垂落在地不情不愿走了過去,直到看見面前的兩雙材質不一的黑靴,便聞溫廷元朗聲道:“芷秋,這位是京城來的世兄賀硯,快喚人。”
京城來的。
果真如溫芷秋今日猜想一般,這人遙看便是氣質非凡氣場不俗,卻沒曾想竟是京城來的。
動了動唇,溫芷秋才輕道:“芷秋見過世兄。”
她的聲音有著江南水鄉特有的綿軟之意,音色輕柔,乖順纏綿,帶著幾分動人的輕靈,不輕不重,撓得人心尖發癢。
賀硯聞聲,卻并未有半分波動,冷峻的臉龐面色沉穩,幽深的眼眸淡淡掃過溫芷秋,夾雜著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炙熱,很快又消散不見,轉而不咸不淡道:“世妹有禮了。”
溫廷元對此頗為滿意,很快笑道:“沒想到賀兄的公子已是長得這般高大英俊了,小侄現在京城任何事務?”
溫芷秋聞言,在心底祈禱了一瞬,希望賀硯是個不學無術無所事事之人,這樣溫廷元應當是會對他印象差一些,但很快又覺得這興許不大可能,賀硯瞧上去便不像是這般游手好閑之人。
只是,待到賀硯開口,兩人皆是一愣:“目前在北鎮撫司當差,此前事務繁忙,一直沒能有時間來晏州拜訪世伯,還望世伯見諒。”
溫芷秋驚愣地眨了眨眼,霎時抬起頭來。
北鎮撫司,錦衣衛辦公的地方。
賀硯竟是錦衣衛?!
遙在晏州的溫芷秋,雖不知何人才能當上錦衣衛,但她也是知道,錦衣衛可并非等閑之輩能勝任的,即使是北鎮撫司中的一名小兵,但對于尋常百姓來說,也是何等的尊貴。
溫芷秋微張著雙唇,便見溫廷元僅是怔愣了一瞬,便很快回過神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伸手拍了拍賀硯的肩膀欣慰道:“年少有為,后生可畏啊,世侄好不容易得閑,可定要在晏州多待上些時日,客棧就不必去了,就在府上住下吧,回頭我帶你好好看看這晏州,你好些年沒回來,怕是都不認路了吧。”
住下?!
溫芷秋瞪大了眼,全然沒想到自己不過走神片刻,溫廷元便直截了當要將賀硯留下。
眉頭微皺,溫芷秋還未來得及開口,溫廷元便下一步朝她道:“芷秋,你帶賀硯在府上先逛逛,我這便命人去將西廂那間房收拾出來。”
這下溫芷秋不情愿的神色便是直接寫在了臉上。
她素來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從小到大但凡她露出丁點不喜之色,天大的事溫廷元也會由著她去了,可此次,溫廷元卻像是全然沒看見一般,仍是朝賀硯笑了笑,完全沒有要遷就她的意思。
賀硯瞧出溫芷秋的不愿,不愿到兩彎黛眉蹙成一團,杏眸也帶著幾分不滿。
于是從前廳走出后,賀硯便開口道:“世妹若是還有旁的事,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四下看看便好。”
溫芷秋步子頓了一瞬,狐疑地看了眼賀硯,不知他是真善解人意,還是在揶揄她的無禮。
但既然賀硯都這般說了,她也沒想著客氣,抬眸就想順著賀硯的話溜之大吉。
可剛一抬眼,便對上了一雙沉冷的眸子,賀硯直勾勾地看著她,全然不似話語中的那般隨意,視線緊鎖在她的身上,周身強大而又沉重的氣場幾乎要壓得溫芷秋喘不過氣來。
溫芷秋驟然心跳加快,是被嚇的,張嘴要拒絕的話在賀硯眼神微瞇的一瞬,徹底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瞬間改了口道:“世兄說笑了,我哪有旁的事,府上雖小,但你頭一次來,倒是不認路,我便帶你四處瞧瞧。”
說罷,溫芷秋又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方才只是覺得屋中有些悶熱罷了,世兄莫要多想。”
賀硯像是察覺了溫芷秋的驚慌,緩緩收回了眼,袖口下的指腹微微摩擦了一瞬,放緩了些語調,但開口仍是冷硬的沉聲:“那便有勞世妹了。”
賀硯當真在溫府住了下來。
酉時,溫府偏廳。
溫芷秋在屋里磨蹭了一會,才慢悠悠來此,踏進屋中,便見廳內圓桌上,眾人已圍坐在此。
平日里一家人齊聚一堂用膳的時候并不多,但今日顯然是來齊了,還多了一位京城遠道而來的貴客,賀硯。
溫芷秋看著賀硯和溫廷元之間唯一空著的位置,步子停頓了一瞬,還是緩緩走了去,柔聲道:“爹,娘,抱歉,我來晚了。”
劉金惠正給溫雋整理衣領,聞聲朝溫芷秋投來視線,臉帶喜色,還未來得及開口,溫廷元便先一步笑道:“不晚不晚,芷秋來,坐這。”
坐便是坐在溫廷元與賀硯中間了。
溫芷秋視線沒敢朝賀硯那頭瞧去,硬著頭皮坐上桌,身側那股令人難以忽視的氣場便再度襲來。
這男人,當真是一點也不隨和,總叫人覺著強勢冰冷,存在感極強,讓人想不在意都難。
溫芷秋被嬌寵了十幾年,被父母視作掌上明珠,從來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還從未覺得自己怕過什么,唯有今日初見這位京城來世兄。
溫芷秋怕他,更怕爹娘當真有想法要將自己許給他。
若是當真嫁給賀硯這樣的男子,只怕是再也無法享受她慣來享受到的嬌寵,更只能被他的氣場將自個兒驕縱的性子壓得死死的。
溫廷元招呼著動筷后,溫芷秋便默不作聲地小口吃了起來,即使桌上就這幾人,她也只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溫廷元將話題扯到了她身上。
飯席間,溫廷元和劉金惠倒是頭一次態度統一氣氛和睦,時不時便朝賀硯拋出問題,賀硯時不時也簡短回復幾句,態度實誠淡定,面對兩位長輩的滔滔不絕也并未顯出半分不耐之意。
問得越多,那兩人臉上的滿意神色便越是藏不住,飯席過半,這兩人幾乎都快認定,這賀硯絕對是女兒婚嫁的不二人選。
一桌美味佳肴叫溫芷秋吃得索然無味,沒多久便輕輕放下筷子,沒了胃口,兩眼放空等待著飯席結束。
正走神時,溫雋忽的將視線投來,主動與她提議道:“姐姐,今日難得有空,我近日鉆研了一些對弈之術,不知待會可否同你切磋一二?”
溫雋的聲音不大,他就坐在賀硯的身側,這話未被溫廷元聽見,卻是叫隔在中間的賀硯聽得一清二楚。
賀硯不著痕跡地朝溫芷秋投去視線,便見溫芷秋靈動的眼眸滴溜溜轉了一瞬,很快開口應下:“好,走吧,今日陪你切磋一下。”
溫芷秋琴棋書畫中,最次的便是棋藝,倒是想過好生鉆研一番,卻怎么也不得要領。
若是平時溫雋要溫芷秋當陪練,溫芷秋可是一百二十個不樂意,她堂堂長姐,竟對不過年幼她兩歲的弟弟,這可十足掃了她的面子。
可今日,溫芷秋卻是頗有興致。
飯席結束后,下人們忙碌著收拾餐桌,溫芷秋隨溫雋前往側屋,棋盤不知何時已經擺好,可溫芷秋回頭看了眼仍在偏廳被溫廷元留著話談的賀硯,他不來此,怎看得到自己連弟弟都對不過的拙劣棋藝呢。
兩人對弈了一局,無奈溫芷秋棋藝的確堪憂,沒過多時便被溫雋殺得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敗得極其難看。
若是往常,她定是早就沒了興致,畢竟誰也不愿意一直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被血虐,可此時還未能被賀硯瞧見自己棋藝不佳,溫芷秋思索著可要再來一局。
正想著,溫雋也不得興致,感覺自個兒還未大展身手就結束了,連忙開口道:“姐姐,再來一局可好,咱們三局兩勝。”
溫芷秋知曉溫雋正在興頭上,正巧自己也需借此來降低些被出嫁的可能性,抿了抿嘴輕聲應道:“好,那便再來一局。”
再來一局也并未有多少好轉,不過多時,溫芷秋便發現自己又被溫雋圍堵了起來,眼下這一子若是沒能出手得當,只怕是又會迅速結束棋局。
總歸是不想再多來一局了,即使是別有目的,溫芷秋也不想一直輸得這般難看,指尖拈著棋子,視線緊盯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思索得很是認真。
細細觀察著此時的棋局,溫芷秋緩緩伸出手,估摸著自己應當在此處落子。
剛有動作,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輕飄飄的低沉嗓音:“走四路十五,截斷黑子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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