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清遠心中暗叫不好,空中一個旋轉,避開了袖箭,人卻停了下來,站在桃樹前淡淡道:“官鵬!”
林中有男子輕輕一笑,樹后一個高長的影子一閃,一個相貌堂堂的藍衣男子走了出來。
“清遠,找你找你好辛苦,幾年沒見,功夫竟沒有落下。”
清遠只是淡淡一笑,終于來了!
這個叫官鵬的年輕男子,也是凌軒煌的貼身侍衛,只是他負責京城的事更多,常年呆在京城,極少來南方。
跟在官鵬身后,他們向著桃林外的一個荒棄已久的土地廟走去。
廟外并沒有任何人,官鵬走到廟門口,回過頭說道:“清遠,你自己進去吧!”
清遠點點頭,看到官鵬帶著一副好自為知的神氣對他點點頭,然后人一閃,便不見了。
清遠大步向廟內走去,廟里面到處是灰,亂七八糟的破銅爛鐵到處都是,清遠跨過幾個石雕,邁過幾個桌子,推開廟后搖搖欲墜的門,走到后院。
雜草叢生的院子被院外幾棵參天大樹一遮,也覺昏暗。
一個干枯的水邊,站著一個頎長挺拔的黑衣男子,他正背對著清遠,負手而立,雖只是背影,但是那份無與倫比的昂然霸氣,天下也只有他才有,清遠立時跪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并未回頭,只說道“清遠——膽子真大!”聲音冷淡透著隱隱的不悅。
清遠低頭道:“任憑主公處置。”
凌軒煌這才回頭,冷冷看著清遠,見他坦蕩無懼,嘴角微微上勾。
冷冷道:“你不必再回中原了。”
說完便向廟外走去,清遠趴在地上,認認真真磕了個頭,然后直起腰說道:“多謝主公留臣殘命一條。”
凌軒煌走到門邊,停下腳步,并未回頭,良久終淡淡說道:“小心!”
然后離開了。
清遠待他走遠才站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色。
向著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將短劍收好,神色一斂,毅然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永別了!蘿兒!
碧蘿坐桌邊看著百靈繡的帕子,一雙五彩斑斕的蝴蝶簡直要從帕子中飛出,繡得栩栩如生。好佩服她的手巧,她身邊的丫頭都是手巧的人,小蘭,若蘭,百靈,個個都是女紅高手。
想到她們,碧蘿有點難過。好久沒見小蘭了,都不知她到底怎樣了。她與小蘭情同姐妹,小蘭當日還曾說過,要永遠陪在她身邊,卻沒有想到,現在竟是天各一方。
還有秋風軒的侍女,她聽百靈說過,她們被人帶走了,想來是她連累了她們。
想到這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若真因她而害了若蘭她們,她真要內疚死了。慢慢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桃林,心中想著:再見到他,她須替若蘭她們求情。
只是怎樣求他才好,她不愿妥協但卻又不得不低頭,那樣的話,她還有何尊嚴。
轉頭看到窗邊桌上的畫,又嘆了口氣,清遠這一去只怕不會再回來了。幾日來清遠雖貌似鎮定,但又如何瞞得過她。
碧蘿起身向屋外走去,屋后有個小菜地,百靈在里面種了些菜,雖不多,但是百靈打理得很細心,地里的菜長勢也很好,綠油油水嫩嫩的小白菜,看了讓人喜歡。
卻不見百靈,碧蘿四處望了望,百靈到哪里去了。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清香,輕輕在碧蘿鼻尖逸過。碧蘿猛然定住了,這香味——是他來了么!
回過頭,四下張望,細碎的陽光灑在安靜的林子中,輕輕撫過的春風吹動她的長裙,偶有鳥兒落在秋千上歇腳。
一如往昔的寧靜,不見有何不妥,再用力吸了口氣,那香味消失了,是錯覺嗎?
定了定神,心想:怕什么,該來的總會來。
卻還是有些神不守舍,提起裙裾,匆匆向屋子里走去。
一進屋便不自覺將門牢牢拴住,人也虛脫地靠在門上,不知接下來該干什么,心也亂了。
難道只因那一點點似幻覺的香味,便讓她不知所措了。她不是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見到他不會害怕,卻為何只是一點香味,就將她近二個月來的努力化為烏有。
蘿兒,冷靜一點,你從未做錯什么,錯的是他。你現在已是一無所有,他沒有什么可以再威脅到你,所以你不用怕他了。
是!她一無所有,她還怕什么!
碧蘿從拾勇氣,抬腳向里屋走去。走了二步,卻聽到屋內琴弦被誰撥動,發出細碎而動聽的聲音。
碧蘿腳步一滯,輕輕叫到:“百靈!”
希望聽到百靈清脆地回答她:“小姐,我在這里。”
可是卻沒有,有種壓抑而緊張的氣流,在碧蘿周身緩緩流動起來,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靛藍色的簾子后面會是誰?她靜看著布簾不敢走近,仿佛掀開那簾子,噩夢便開始上演,而她一旦走進那個房間,就走進了噩夢。
雖不想,卻也知不得不面對,輕輕吸了口氣,一步步走向里屋,纖纖素手掀開簾子一角,向屋內輕輕一掃。
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現在眼前,那個她即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正站在琴架邊,雖背對著她,然,那種壓抑感卻如天塌下來,要將她壓碎。
一陣頭暈目眩,往事似拼圖一片片拼接起來!
這是她醒后第一次看到他,他的出現比想像中更加令她膽寒,更喚起她痛苦回憶。碧蘿刻意不想去在意,然那份痛楚卻因他更清晰,胸口強烈窒息的感覺,因他的存在她連呼吸都不再順暢。
他卻沒有什么不同,依然的霸氣與卓然,閑散的態度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背影都仿佛在說那一切并不算什么。
對他那當然不算什么,不過是身邊多了個女人。
而對她卻是人生的改變,她失去了所有,再次面對他,她甚至連清遠也沒有了。
修長的指以極其優美的姿勢,再次劃過琴弦,又是一陣悅耳的琴聲,碧蘿站在門邊沒有動,只看著他。
他仍未回頭,只略略側身伸出一手在‘天音’上輕輕撫摸,就如她第一次與他相遇時,他撫摸‘天音’的樣子,異常的溫柔。
然后,將手收回,走到窗前,低頭細看清遠的畫。
“清遠畫蘿兒,真是越畫越好,一次比一次好,尤其是眼睛,過于傳神了。清遠對蘿兒——很有心。”
他明明是在說清遠畫得好,在贊賞他。卻為何感覺他并沒有欣賞的感覺,反而有點淡淡地冷意。
而且他竟叫她蘿兒,叫得這么順口,仿佛他已這樣叫她多年了,一時間竟讓她有種置身另一個時空的感覺,仿佛他們曾是最親密的戀人。
那樣曖昧的口吻讓她一陣心亂,臉不由紅了。
下一刻卻想到:他怎配叫她乳名,只有她最親近的人才可那樣喚她,他根本不配!
微微蹙眉,帶著些怨與恨,她幽幽向他看去。
他這才轉過身來,她幽怨的目光落入他眼中,卻似誰在他心上抓了一把。他回望向她的眸子越來越深,深如一汪冬日深潭中的水,寒心攝心卻又致命地吸引著人。
碧蘿心中微顫,他為何用這般別有深意的眼光看她,他不知她有多恨他么,將頭轉開,卻不知扶著門框的手過于用力了,手指摳進了門縫中,被刮傷了皮膚也不知道。
見她回避,他雙眼微微一瞇,再又打量了她一番,才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擱在桌上,一手向碧蘿伸出,輕聲道:“蘿兒,過來!”
他低沉隨意的聲音,親密無間的稱呼,她無法適從。
淡淡掃了他一眼,卻注意到他伸手的姿勢極優美,修長的手指微微彎起,恰巧將射向他手中的陽光掬了一把,像要送予她一般。
時間慢慢停了下來,她看他手中的陽光盈盈流動,從他指縫間細細流向地面,似灑下一把金沙。這如夢的畫面中他微笑的眸子帶著些蠱惑,終嘆了口氣,松開手中簾子,抬腳向他走去。
身后簾子輕輕落下,將世界分隔成二半,而她終走進他所在的這一半。
他嘴角帶出一抹笑意,眼中冷意也褪去幾分,看她的眼神漸漸炙熱起來。
一步步向他走去,層層拖曳的白裙如浪花翻飛,更顯她身姿窈窕。
在離他二步遠處腳步微微頓了片刻,終再上前一步,將手輕輕放在他手中。他輕輕一握,溫熱而寬厚的手掌中,感到她涼涼的小手輕微一顫,讓他的心也跟著微微顫動一下。忡怔間,她順勢躬身一禮,隨即將手抽離,站直身來。
再走到畫桌邊,不言不語靜靜將桌上筆墨紙硯一樣樣放好,又看了看桌上的畫,畫中少女那明媚如春的笑靨,讓她略略失神,是她卻又不似她!
幽幽嘆了口氣,將桌上的畫卷起,放入卷軸內。再蹲下身將畫放入桌下的箱中,那里面還有幾幅清遠這段時間畫的畫,碧蘿將畫放在一起。
又走回架琴邊,打開琴盒,將‘天音’輕輕托起,欲放入琴盒內,卻停了下來,取出帕子,輕輕在琴弦與琴身上擦拭,這是她的小習慣,她容不得她的琴上有一點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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