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秦昂帶著吳允到了原也家。

        經(jīng)歷過下午的幫忙事件，吳允對秦昂避而遠之，而秦昂反倒比之前更主動，飯桌上一直給吳允夾菜，濃情蜜意，搞得兩人真像談了戀愛一樣。

        吳允暗中遞給秦昂一個警告的眼神，秦昂淡淡一笑，抬手給她夾了一塊排骨。

        ……

        “老婆，你多吃點。”原也也給景嬋夾了一塊排骨，笑瞇瞇地看著景嬋。

        來原也家之前，秦昂給吳允簡要介紹了一下景嬋。

        景嬋是一名職業(yè)化妝師，為許多國內(nèi)藝人打造過出圈造型，一雙手金貴得不行。自從和原也在一起后，她就只接女藝人的活，精挑細選，難請得很。

        吳允知道原也結(jié)婚，但她不知道女方是誰，今晚見到景嬋，她只覺得原也眼光真好，這臉蛋進娛樂圈肯定能賺大錢。

        景嬋是傳統(tǒng)的東方美人長相，鼻梁上有一顆黑痣，再加上審美在線，精修細琢后顯得整個人更加精致，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由內(nèi)而外詮釋了“溫柔”二字。

        與景嬋一比，吳允倒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一頓飯吃下來，吳允聽到了不少娛樂圈的八卦，同時也和原也景嬋拉近關(guān)系。

        臨走之前，景嬋說可以免費給她做妝造，吳允眼冒精光，直直稱好。

        然后，她和秦昂不過一分鐘就到了家。

        景嬋做飯很對她的胃口，她吃了很多，甚至想以后天天去蹭飯。

        秦昂遞給她兩片健胃消食片，說：“吃了，消消食。”

        吳允接過，看都沒看塞進嘴里，咯吱咯吱咀嚼。

        “我給什么你就吃什么，是春藥你也吃？”

        吳允仰頭，看到秦昂一臉壞笑，說：“你要是想用早就用了。”

        秦昂對她的心思向來擺在臉上，他甚至不用開口說一句話，吳允光是看著那雙眼睛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秦昂聳聳肩，說：“我是正經(jīng)人，不做下三濫的事。”

        吳允翻出個白眼，伸出自己下午替秦昂干過壞事的左手：“你再說一遍？”

        秦昂不吱聲了，抿著唇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吳允。

        吳允沒想刻意為難秦昂，留下一句“睡覺”，便進了臥室。

        她換上睡衣，簡單地洗了個澡，然后站在鏡子前涂補水面膜。

        臉上慢慢度了一層綠，吳允對著鏡子哼曲，腦中靈光一現(xiàn)，扔下手上的面膜刷沖出浴室。

        她翻出記歌詞的本子，在高潮一直空缺的部分寫上了兩行詞。

        -人格破碎非我本意

        -尚存溫情藏匿骨血

        翻譯過來的漢語十分拗口，吳允放下筆，垂頭看著本子露出微笑。

        這兩句詞困擾她一個多月，涂涂改改也沒找到合適的，便一直擱置到現(xiàn)在。

        她的靈感是秦昂給的。

        秦昂的人生注定是殘缺的，內(nèi)心的惡瘋長，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作祟。可他見到她時又眼含深情，她沒有辦法相信，那么溫柔又粘人的大男孩，是一個潛在犯罪因子的人。

        她希望，秦昂能將這份深情無限擴大，壓蓋住心中的那份惡。

        她也希望，秦昂能夠一生順遂。

        在想到這些時，吳允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

        一邊拒絕人家，一邊又背后思念，這種感情到底是對是錯？

        吳允放下筆和本，靜默幾秒后，走進浴室里繼續(xù)涂抹面膜。

        -----

        吳允和秦昂在公寓里窩了一周，外界沒有任何異常，火災(zāi)的調(diào)查也依舊停滯不前。

        一時間，竟說不出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樣不行，吳允心想。

        她不能一直躲在公寓里，雖然她宅，但也絕不是想與世隔絕。或許只有她出面，兇手才會露出馬腳。

        秦昂整日樂呵呵的，伴在吳允身邊不知疲。一天兩天吳允還可以理解，一周啊，整整一周啊，她都活在秦昂的注視下。

        餐桌上，兩人面對面吃著早餐，吳允實在忍不住，問道：“秦昂，你沒有工作嗎？”

        秦昂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推了。”

        “推了？”吳允啪地一聲摔掉手上的筷子，“錢不賺了？前途不要了？”

        秦昂見吳允臉紅脖子粗，放下手上的牛奶，說：“你的安全最重要。”

        吳允扶額，悶聲道：“秦昂，我們這樣不行的。人要向前走，我們不能因為一場火災(zāi)打亂原有的生活軌跡，你的通告該接還是要接，從明天開始，給我滾出去工作。”

        “那你萬一出事了怎么辦？”秦昂也站了起來，眉心緊皺，“如果你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吳允隔著餐桌和秦昂對峙，說：“我也要出去工作，難不成你整天呼吸新鮮空氣到處跑，留我一個人在這公寓里悶著？做夢吧你！”

        一聽到吳允要工作，秦昂堅決反對：“不行，你的命比我的還重要，萬一……”

        “沒有那么多萬一。”吳允打斷秦昂，“秦昂，我不露面，這件事永遠不會結(jié)束。”

        何雅雅的死是一個開端，最初吳允還想賭是一場無差別殺人，可每每思索都覺得不對勁，這就是一場有計劃的謀殺，而且是以她為中心。

        只要她不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兇手也不會浮出水面。所以她必須出面，她必須讓兇手看得見她。

        秦昂雙手攥拳，對上吳允堅毅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

        他怎么會不清楚，案件查到現(xiàn)在毫無進展，想從喬放身上獲得些線索也無從下手，更沒有任何指向兇手的實質(zhì)性證據(jù)。

        他早就猜到了，兇手是想等吳允出現(xiàn)，屆時可能才會有下一步動作。

        吳允拿起手機，給張妙撥出一個電話。

        張妙正在家逗貓玩，吳允出事之后她也閑了下來，合作方發(fā)來的通告她一概拒絕，今日吳允卻突然告訴她要出去工作？！

        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吳允瘋了，當即罵道：“你現(xiàn)在多危險知道嗎？萬一出點什么事，你那條命打算讓誰賠？”

        “聽我的吧。”吳允輕聲道，“我必須還何雅雅一個公道。”

        張妙想反駁些什么，嘴巴張開又閉合，良久，道出一句：“我知道了。”

        吳允正打算掛斷電話，秦昂便繞過餐桌跑過來，一把奪過手機喊道：“張妙姐，接能和我排在一起的工作，拜托了！”

        “你差不多行了！”吳允搶過手機，放到耳邊說：“別聽他的，他有病。”

        “我覺得秦昂說得對。”張妙緩聲道，“工作場地魚龍混雜，我就是再四通八達也沒辦法近距離和你接觸，但是秦昂不一樣，他能時刻跟在你身邊，你也可以時刻相信他。”

        吳允一看秦昂合張妙串通一氣，喊道：“你們倆就合伙坑我吧！”

        嘟嘟嘟。

        張妙直接把電話掛了。

        吳允看到秦昂一臉得意的表情，頓時沒了食欲，瞪了他一眼就回了臥室。

        秦昂把張妙的微信推給了謝松，告訴謝松和張妙對接，接能和吳允待在一起的工作，影視和綜藝絕對不考慮，長時間出差的也不考慮，具體行程一定要保密。

        謝松：ok/

        自從《競技之王》播出后，不少合作方都想請吳允和秦昂同出鏡，只不過這兩人一直沒接，尤其吳允，基本連看都不看一眼。

        張妙和謝松給兩人接了幾個雜志拍攝，地點大多在臨州，去外地的一日之內(nèi)也足以趕回。

        和秦昂出現(xiàn)在一本雜志上，吳允心里是拒絕的。

        她和秦昂的流言傳得風風火火，之后的日子還經(jīng)常一起出鏡，那豈不是給人磕cp的機會，加劇不必要的誤會嗎？

        但是也沒有辦法，命運把她逼上絕路，她不得不屈服。

        第一份雜志的拍攝地點在臨州的中央教堂。

        合作方看到吳允和秦昂一齊出現(xiàn)時，興奮得兩眼直冒光，點頭哈腰獻殷勤。

        吳允象征性地寒暄幾句，然后拿上服裝先秦昂一步去換衣服。

        服裝是一件紅色吊帶連衣裙，緞面質(zhì)地，長度至腳踝。造型師給她做了一個大波浪，化上一個具有攻擊性的濃妝，顯得她整個人像電影里的臥底大佬。

        吳允和秦昂是分開做的造型，見面的一瞬間，秦昂眼前一亮，吳允也呆愣在原地。

        秦昂抓了個背頭，額前垂下幾撮發(fā)絲，臉上只打了個底掃了個眉毛，一身黑西裝，戴著一副皮質(zhì)手套，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成熟氣息，和在公寓里粘著她撒嬌的男孩判若兩人。

        秦昂湊到吳允面前，輕輕說了一句：“好看。”

        吳允欣然接受秦昂的夸獎，禮貌地回了一句：“你也不賴。”

        兩人來到教堂頂樓，靠在欄桿上，聽著攝影師指導(dǎo)兩人擺pose。

        “兩位老師，距離再近一點。”攝影師舉著相機不斷調(diào)整焦距，看著鏡頭下有距離感的兩人微微發(fā)愁。

        秦昂倒不避諱，主動向吳允靠近一步，吳允杵在原地一動不動，背卻下意識地后傾。

        “吳老師，你得主動去看秦老師啊，身子也要離他近一些。”攝影師忍不住吐槽，以為吳允在害羞，干脆現(xiàn)場指導(dǎo)。

        吳允知道自己是被攝影師看輕了，一個國際咖的氣場壓不過一個出道半年多的弟弟，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她深呼一口氣，迅速站直身體，扯住秦昂的衣領(lǐng)向前一拉，兩人的距離僅在咫尺之間。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壞笑，盯著秦昂顫抖的睫毛。

        “哎對對對，這個姿勢不錯！秦老師的表情要再野一點，視線一定要落到吳老師的臉上！”攝像師興致勃勃，見到這場面后語激昂，儼然是兩人的cp頭子。

        秦昂垂眸掃了她一眼，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公費戀愛，好像也不差。”

        然后，他回應(yīng)了一個更野的壞笑。

        兩人的拍攝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第一組合照后又各自拍了幾張單人照，天黑之前就收了工。

        吳允為了避嫌，坐張妙的車回秦昂的公寓。

        路上，她一直扶額，耳邊始終縈繞著秦昂的那句“公費戀愛，好像也不差”。

        是的，她之后的日子都要和秦昂共處，不論是工作還是日常，她都要和秦昂待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在公費戀愛。

        “照片拍得不錯。”張妙冷不丁來了一句。

        吳允輕吁口氣，說：“別打趣我，都是為了生活。”

        “吳允，不管發(fā)生什么，都要堅持你認為對的事。”張妙目不斜視，“何雅雅的父母決定回老家，我托人給他們送回去并暗中保護，現(xiàn)在很安全。”

        “那就好。”何雅雅的父母是吳允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聽到兩人一切安好，她便安心不少。

        “以后的路怎么走都靠你自己決定，誰都無權(quán)干涉。”張妙扯出一抹笑，“如果你想和秦昂談戀愛，人氣受損也不要緊，我永遠會給你找到合適的工作。”

        吳允聽到張妙的發(fā)言，突然氣笑了：“姐姐，我不想和他談戀愛，再說我本來名聲就不好，再差能差到哪去？”

        張妙默默看了吳允一眼，沒再說話。

        秦昂先吳允幾分鐘離開教堂，他給了吳允備用鑰匙，饒是如此，他還是在樓下等著吳允，見到人影后立刻綁架上樓，只給了吳允和張妙說一句“拜拜”的時間。

        吳允一路被秦昂扯著胳膊上樓，過程中沒說一句話，直至進了公寓，吳允不耐煩地甩開秦昂的手，說：“整得苦大仇深的，我欠你錢啊？”

        兩人的妝發(fā)尚且完好，只不過換了個地點，還換了套休閑服。

        秦昂的容顏在昏暗的公寓內(nèi)愈發(fā)凌厲，俯視吳允時，她由衷感受到壓迫感。

        “允允，你真好看。”秦昂抬起手撫向吳允的臉龐，手指輕輕摩挲，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稍微用力就會破碎。

        吳允偏過頭，順勢打開客廳的燈，一瞬間，兩人曝光在光明下，更加清晰地瞧清楚彼此的臉。

        “敢耍流氓我現(xiàn)在就廢了你。”吳允說完，撥開秦昂走進臥室。

        秦昂盯著吳允的背影，體內(nèi)的某種激素蠢蠢欲動，一路攀升，占有了他大腦中殘存的理智。

        他一拳敲向墻壁，暗罵幾句后，走進自己的臥室。

        秦昂不是沒想過把主臥讓給吳允，只不過他的臥室容易引起吳允生理不適。

        四面墻都是吳允，柜子上擺著各種和吳允相關(guān)的小擺件，就連床單窗簾都是找人訂制印上吳允的照片。但凡是一個正常人，也沒辦法接受活在自己的陰影下。

        而這個臥室對于秦昂來說是一個避風港，是他紓解的最佳環(huán)境。

        釋放的一剎那，秦昂深刻意識到看得見吃不著有多痛苦。那份占有欲以不可預(yù)料的速度充盈著他的內(nèi)心，導(dǎo)致他現(xiàn)在一刻見不到吳允就抓心撓肝，沒有被滿足的空虛也在勾引著他去做更過分的事。

        不行，還不行。

        秦昂站在花灑下洗著冷水澡，一遍又一遍地勸自己冷靜。

        他不能讓吳允討厭他。

        循序漸進，才是最優(yōu)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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