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奇怪。

　　‘很好。’

　　‘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凡心里突然想到霸道總裁的臺詞。

　　仔細觀察，能夠發現她確實是個另類。

　　她長相略微普通，但卻是個耐看型，文文靜靜的有些秀氣。

　　淡藍色的魔法長袍，并不是由真絲編織，而是使用一種便宜許多倍的布料。

　　白皙的小耳墜上沒有經過任何首飾點綴，全身上下看不到一顆閃閃發亮的魔晶石。

　　‘家境不富裕。’

　　凡判斷著，又看向她的書桌。

　　許多書籍與筆記整齊擺放著，紙張顯得有些皺巴，顯然是經常翻閱。

　　‘真的在研習魔法。’

　　凡再次判斷著。

　　再看看周圍那些貴族子弟，書籍與筆記可都比臉還干凈，學魔法只是面子工程。

　　“那我就坐在這了。”

　　凡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對女孩伸出一只手，再次介紹了一下自己：“我叫凡。”

　　女孩好像不善于交際。

　　她怯生生的伸出手，稍微向前探了一下，輕輕與凡的手掌碰了碰，又縮了回去。

　　“你叫什么，怎么不說話？”

　　凡隨口一問，女孩仍然沒有回應，而是拿出了一個筆記本，翻到了最后一頁，用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對不起，我叫梅莉，說不了話。”

　　字很秀氣，很好看，但內容卻有些心酸。

　　女孩有缺陷不能說話么？

　　凡心里咯噔一聲，突然覺得剛才的行為非常冒犯。

　　他雖然表現得像是個卑劣的紈绔子弟，但實際上內心有著自己的底線。

　　殺一個囂張貴族，凡會覺得很爽。

　　冒犯一個有缺陷不能說話的女孩，卻會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那個……”

　　凡剛想開口道歉，但又覺得彼此交流的方式有些不公平。

　　他干脆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筆，用歪歪扭扭的丑陋字跡寫到：“抱歉，我不知道你不能說話。”

　　女孩梅莉看著這行丑陋字跡，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里一暖。

　　她在凡寫的那行字下面，又寫了一行：“沒關系，我早就習慣了。”

　　習慣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包含了不知道多少心酸過往。

　　很微妙。

　　這種在筆記本上交流的感覺，恍惚間讓凡想起了上輩子的學生時代。

　　遞紙條。

　　寫情書。

　　那真是一段青澀而又美好的時光。

　　“好了，接下來繼續上課。”

　　狄克敲了幾下桌子，想要收回學徒們的注意力。

　　梅莉拿起筆，趕緊在筆記本上又寫下一行字：“我們聽課吧。”

　　緊接著，她趕緊把筆記本翻到中間位置，上面寫滿了關于魔法的各種知識。

　　其中大部分都是導師講解的內容，旁邊還有她用小字寫的批注，寫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見解。

　　學霸！

　　這個女孩，還是個喜歡鉆研的小學霸啊。

　　“剛剛我講的課題，最關鍵的一點是吟唱。”

　　“吟唱的速度，決定了魔法的釋放速度，實戰當中那就是魔法師們的命！”

　　“但是吟唱真的有必要么？？”

　　狄克導師轉過身去，用手指在魔法布上寫了一長串的吟唱咒語。

　　“狂暴洶涌的颶風，撕碎眼前的敵人吧……”后面還有一大長串的咒文，全部念完恐怕要耗費幾十秒的時間。

　　“這些吟唱咒語，都起著什么作用呢？？”

　　狄克發出提問，下面學徒卻沒有一個人回答，都在竊竊私語討論著什么，更多的視線放在了凡的身上。

　　無所謂。

　　狄克早就習慣了這群混日子的小混蛋，愛聽就聽，不愛聽拉到。

　　他顧自的講解著，逐漸陶醉在他自己的理論中，與其說他在講課，不如說在抒發情緒。

　　“無效吟唱！”

　　“有些吟唱內容是無效的。”

　　“比如前半句，狂暴洶涌的颶風，撕碎眼前的敵人吧……”

　　狄克劃出一條線，將這一句咒語抹掉，繼續說道：“就算不去贊美狂風，只要能以特殊的頻率吟唱咒文，依舊能順利的發動魔法。”

　　“震動。”

　　“頻率。”

　　“共鳴。”

　　“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完全可以簡化某些咒語，在實際戰斗中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番言論，有些太過標新立異了。

　　眾所周知，魔法師的內心一定要虔誠。

　　只有足夠虔誠，才能駕馭各種元素力量，獲得神明的指引。

　　不去贊美。

　　不去崇拜。

　　怎么能顯出你的虔誠呢？？

　　這也是頑固派們覺得狄克導師太過出格的原因，打破了一些魔法師的基礎準則。

　　不過……

　　這一番話，凡倒是很認同。

　　他來自華夏，從小的教育就是無神論，所謂強大的神明也只是更強的一種生物形態罷了。

　　魔法的本質是什么？

　　凡練拳偶爾能達到天人合一的程度，能夠操控那些天地元素，直接瞬發熟悉的魔法。

　　可以說，狄克倒是的思路完全沒有問題。

　　無效的吟唱確實可以省略，甚至后面的咒語也能全部省略。

　　“很有啟發呢。”

　　“看來魔法師中，也有許多創新派，只是不被大眾接受。”

　　凡由衷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偏見宛如一座大山，那些頑固的執念也無法輕易打破。

　　有些真理，就擺在面前，但人們卻不會選擇相信。

　　出格的魔法導師，狄克。

　　這家伙，有點真東西。

　　凡認真聽著，他又瞄了瞄身旁的少女梅莉，對方也在認真的聽講，并且留下大量筆記。

　　上面還有一些關于自己想法的批注。

　　注：“贊美與祈禱是無用的吟唱？”

　　注：“真的沒用么？”

　　這就是異世界魔法師的真實想法。

　　神明曾經是真實存在的，人們虔誠的禱告并贊美著，堅定的相信著。

　　真的沒用么？

　　凡看著這行批注，也產生了一些疑惑。

　　既然是無用的，那么為什么傳統延續了上千年，應該早就被人廢棄掉才對。

　　“導師，我有疑問。”

　　凡發揮了不懂就問的精神，舉手打斷了狄克的自言自語，繼續說道：“既然是無效吟唱，為什么傳統延續了上千年？”

　　“祈禱與贊美，究竟有沒有用。”

　　“如果有，它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亂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學徒們都驚訝的看著凡，眼神就像看待一個怪物。

　　什么？？

　　那個殺人犯。

　　那個西蒙家主的外孫。

　　那個囂張無比的紈绔子弟。

　　他他他他……竟然在認真聽課？？

　　狄克也非常意外。

　　他教學那么久，還沒有幾個人會認真聽講，一直都是“單機”模式。

　　但狄克萬萬沒想到，那個一個月就要混出畢業證，最不可能真心鉆研的貴族子弟，卻問出了那么犀利尖銳的問題。

　　“好問題！”

　　狄克顯得有點興奮，直接擼起了袖子，露出了他手臂上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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