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的湖面，片片的粉色花瓣撫過清風，安靜地依偎著獨屬于它的一方殿堂。雪萱蹲下身子倚著冰冷的石欄，一滴晶瑩的淚珠默默地劃過凝脂雪膚，滲過紗質的衣領，跌落到殘缺的心窩。身后，萬俟律把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輕輕地蓋在她單薄的身子上，無奈地張開雙臂緊緊地擁著她。

　　“萱兒。”

　　“放過琪靈可以嗎？”雪萱轉過身，淚光盈盈地乞求道。

　　萬俟律抿緊唇瓣，兩手捧起她淚跡斑斑的小臉，沉吟不決地凝視著她紅紅的眼眶，黯然傷神道，“萱兒，除了琪靈的事，以后什么我都依著你。”

　　雪萱心一寒，悲痛欲絕地推開萬俟律，踉蹌地扶著石欄站起來，淚如雨注地吼道，“萬俟律，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心斷送她一生的幸福。難道你都看不出琪靈喜歡的人是費澤涵，而黎朗文……”

　　“黎朗文愛的是你雪萱對吧？”萬俟律咬牙切齒地截斷雪萱的話語，緊握的拳頭憤恨地捶打在冰冷堅硬的石柱上，雪萱臉容憔悴地退后幾步，五味陳雜地凝視著萬俟律哀戚地面容，“那你還讓琪靈嫁過去？”

　　“萱兒，黎國不能是我的敵人。”

　　寒冬臘月，冰寒的北風簌簌地回蕩在湖中的長廊里，哀哀戚戚，冷不透著那單薄的身軀，寒了的心口。雪萱僵直了身子，哀哀欲絕地問道，“那，如果有一天……換取你帝位的那一個人是我，你也會毫不猶豫地送出去嗎？”

　　“不會有那樣的一天。”萬俟律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確定？”雪萱背對著萬俟律，淚流滿面地反問著，簇簇的紅梅花瓣隨風從身邊一掃而過，肩頭不明地沾染著一片粉淡的嫩瓣，心隱著一絲的竊喜，一絲的惆悵。

　　“我不允許。”萬俟律傲然堅定地斷言。

　　雪萱回過頭，嘴角銜著一抹疼惜地笑意，這個男人為什么總是這么理所當然地自以為是，因為那太子的身份，還是他的心比自己想象中的堅定……

　　萬俟律不輕不重地呼出一口溫熱的氣息，怔怔地立在雪萱的身前，猶豫著探問，“那，有一天，萱兒，會背棄我嗎？”

　　雪萱似笑似哭地搖了搖頭，不會，不想，還是不知，她早就沒有了選擇的余地，只是心在觸及他眼中那憂傷時，隱隱地疼痛起來。

　　“你可以相信我一輩子嗎？”

　　十二月的冷風在靜謐的情思流轉中悄無聲息地后退著，萬俟律伸手抓起雪萱身前披散下來的一縷青絲，沉著地回應道，“你愛我嗎？”

　　愛，對你可以嗎？雪萱在心中默默地審問著，對他，對她，在這個世界里，不同的兩縷魂魄談愛不是奢望嗎？

　　漠然地轉過身，眼淚不知名地滴落下來，對他，她是愛上了，可惜，這份愛不可以存在，也不可以被知。

　　“我不會傷害你。”

　　曾經，有人說，愛之所以讓人痛苦是因為我們總會無力地傷害自己愛的人。一陣寒風掠過，雪萱抿緊嘴角，不讓一絲的冷風有滲透進去的機會。

　　萬俟律黯然失色地垂下一直挺立的肩頭，意味不明地凝望著那單薄離去的身影，為什么他走不進她的心？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冷風，觀月樓的屋頂上，一身店小二裝扮的琪靈抱著彎曲的雙膝，抬頭數著天空中零疏的明星，幻想著月宮中的仙子偷落凡塵的景象。

　　“怎么還呆在這里？”從太子府回來的費澤涵在房中找不到琪靈后，抬頭凝視時恰巧看到那抹小巧的倩影。

　　“你回來了？”琪靈憨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粉嫩的唇瓣彎成月牙兒的弧度。

　　費澤涵心虛地低下頭，側著身子坐到琪靈身邊，心情煩亂地敲著屋頂的瓦片，半晌，猶豫著開口，“琪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琪靈甜甜地咧嘴癡笑，清澈的眸子凝視著費澤涵的側臉，誠摯地說道，“以后，我要好好地幫費老板看店，然后再找一個心愛的人，生一對可愛的寶寶，勤勤勉勉地過每一天，鄉間田野，粗茶淡飯，花晨月夕，相伴到老。”

　　“琪靈……”費澤涵吞吐著叫道。

　　“怎么了？”琪靈轉過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費澤涵心如搗鼓地別過頭，避開琪靈的目光，嘆息著問道，“如果，我傷害了你，你會……”

　　“我會原諒你。”琪靈眨巴著水眸，直直地應道。

　　“為什么？”費澤涵心一沉，詫異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大大咧咧地公主。

　　“因為，我不會恨我喜歡的人。”

　　午夜的冷風寒入費澤涵的身軀，而心口卻無比地溫熱。琪靈，假如，三天后你還會對我說這樣一番話，我該拿你怎么辦？

　　“怎么了？”琪靈歪著腦袋揪了揪沉默不語的費澤涵，難不成自己的表白太直白了嚇著了他？

　　“沒什么，晚了，回去休息吧。”費澤涵回過神來，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腦袋，嘴邊掛著一抹不知名的苦笑。

　　“恩！”琪靈歡心雀躍地應道，剛剛自己說得那么清楚，費澤涵也沒有反駁什么，也沒有不高興，是不是自己就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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