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場雷雨過后,空氣變得清新,天空更加湛藍,氣溫也不再猛烈,星野真琴徒步在寂靜的街道上慢步。現在她會經常一個人出來走走,看看周圍的世界,了解四季的變化。
小盲童富郎已經離開一個多月了,不知道他的眼睛有沒有好轉,他還在每天練習小提琴嗎,他的愿望可是要成為世界級的小提琴大師呢。如果他回到國內,是否還能記起那位教他小提琴的姐姐,如果他能重見光明,是否還能認出蒙著面紗的女孩就是曾經的小提琴老師。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已過去一個多月,這個地方依然如初,那把長椅也依然靜靜地凝視著過往的路人。可是這段時間對星野真琴來說并不平靜,發生了那么意想不到的事,好像一輩子將要出現的狀況都集中在這一個月內,她甚至都沒有時間細細回味。
星野真琴把小提琴擺在面前,靜靜地凝望了一會兒,然后拉起那首和花澤類與富郎一起拉過的小提琴曲。
在離星野真琴不到五米遠的地方,一對雙胞胎兄弟饒有興趣地望著拉小提琴的蒙面女孩。他們對音樂很敏感,對小提琴協奏曲有種特別的偏愛,兩人隨著曲調輕輕地打起拍子,精準度會讓專業的小提琴演奏者驚訝。
星野真琴仿佛感應到了雙胞胎的存在,停止拉動琴弓,側頭望去。雙胞胎兄弟見拉琴的女孩發現了他們,便帶著帥氣的笑容走上前。
“真是美妙。”一個男孩說。
“真是完美。”另一個男孩說。
雙胞胎兄弟走近時,星野真琴看清了他們的模樣。那是兩張具有混血特征的俊顏,褐色的大眼睛鉆石般明亮,高挺的鼻子既有氣質又漂亮,微卷的栗色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將他們稚氣未脫的臉蛋映襯得更加可愛。雙胞胎兄弟站到星野真琴的面前時,比她足足高了兩個頭,星野想他們應該和花澤類一般高了。
“我叫伯恩。”一個男孩說。
“我叫達克斯。”另一個男孩說。
“我是星野真琴。”星野微微行禮。
“你的小提琴很優雅。”名叫伯恩的男孩說。
“你的面紗很酷。”名為達克斯的男孩說。
雙胞胎的一唱一和讓星野真琴有點不知所措,她只能點頭致謝。
“你拉的是帕格尼尼小提琴協奏曲。”伯恩直截了當地指出。
“你的小提琴技藝很不錯。”達克斯一副專家的派頭。
“你們也知道他的作品?”星野真琴為又遇到志趣相投的人而高興。
“經常聽。”伯恩說。
“不過我更喜歡他的《魔鬼的顫音》。”達克斯做了一個搞怪的表情。
星野真琴被逗樂了,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新月。雖然是剛剛認識,星野對這對雙胞胎卻有著特別的好感,而且感到非常親切。他們開朗的性格令她心情愉快,直率的性情讓她覺得無所顧慮,她喜歡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簡單,坦蕩,不必瞻前顧后,不必小心翼翼,不會感到緊張,也不會覺得憂慮。
“你們對小提琴曲那么熟悉,一定是小提琴的演奏高手了?”星野真琴問。
“不,我們不會拉小提琴。”伯恩聳了聳肩。
“太高雅的藝術不太適合我們。”達克斯解釋。
星野真琴感到驚訝,了解帕格尼尼小提琴協奏曲的人怎么會不喜歡小提琴呢?不過雙胞胎兄弟一本正經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難道是她過于迂腐了,還是西方的孩子太自由?
“那你們喜歡什么樂器?”星野真琴問。
“電吉它。”
“貝司。”
雙胞胎兄弟做出彈琴的姿勢,帥氣得連明媚的陽光都羞于爭寵,甘愿做他們的陪襯。
“不過你們還是喜歡小提琴曲的吧。”星野真琴說。
“當然喜歡,因為我們的媽媽就是一位天才小提琴家。”伯恩驕傲地說。
“當我們還是胚胎時,媽媽就試圖用小提琴影響我們,可是最后卻制造出來了電吉它和貝司。”達克斯似乎在為媽媽感到遺憾。
“不過她從不為此抱怨,她尊重我們的選擇。”伯恩為有這么通情達理的媽媽自豪。
“是的,就像她那樣美如天仙的女人竟然選擇了爸爸。”
“可我覺得爸爸還不錯。”
“是不錯,就是喜歡不守信用。”達克斯撇撇嘴巴。
“那是因為他太忙了。”
“大家都很忙,伯恩,可是媽媽從不會利用這樣的借口忽視我們。”
“那不能說是忽視,他還是很在乎媽媽和我們的。”
“是啊,他知道你會這么寬容,所以不思改進。”
“好了,達克斯,別在這么漂亮的小姐面前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我漂亮?”星野真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上的面紗。
“當然。”雙胞胎齊聲回答。
“面紗可擋不住你的美麗。”伯恩說。
“反而增加一種神秘感。”達克斯說。
雙胞胎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方式讓星野真琴覺得很有趣。他們和星野以前見到的人都不一樣,也許是混血的緣故吧,他們的身上帶著西方人特有的幽默,星野真琴喜歡這種幽默,也喜歡他們毫無遮掩的笑容。
“我覺得你應該見見我們的媽媽。”伯恩思考著。
“我也這么覺的。”達克斯同意哥哥的意見,“你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而且她也是位日本人。”
“真的嗎?”星野真琴驚喜。
伯恩露出一個肯定的笑容:“是的,這次我們就是跟隨她從西雅圖來到東京。”
“你會拉馬斯奈的歌劇《泰伊思》中的間奏曲《沉思》嗎?”達克斯問。
星野真琴點了點頭。
“可以為我們演奏一小段嗎?”達克斯又問。
星野真琴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重新架起小提琴,緩緩拉動琴弦。
雙胞胎兄弟同時后退一步坐到一旁的長椅上,認真地觀賞起演奏。
《沉思》這段間奏曲表現了主人公泰伊思厭倦世俗,通過信仰宗教來求得解脫的心態。星野真琴由于長年將自己與外界隔絕,只能用小提琴擺脫苦悶與煩惱,因此對主人公的情感理解得較為透徹。她常常產生厭世的情緒,心理一度遭遇扭曲,于是便將內心的痛苦與無奈全部發泄在小提琴上,經常整天整天地拉著小提琴,左肩上因此常常被磨出水泡。然而疼痛卻令她心緒安定,所以琴聲一直不停地回響在星野家的房子里,這就是為什么星野真琴有一個又大又寬敞的練琴房,而且還是具有隔音效果。
雙胞胎從琴聲中聽出了演奏者的心聲,那是一種經常會出現在他們媽媽的琴聲里的情緒,悲傷,猶豫,急于解脫的心態。他們從小就發現,媽媽經常會獨自一人躲起來,一邊拉起憂傷的樂曲一邊流淚,他們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有什么苦衷,爸爸也不明白告訴他們,而且警告他們不要去碰觸媽媽的傷心處。因為知道媽媽遭受過難以啟齒的痛苦的折磨,所以他們和爸爸一直都在盡其所能地保護她,盡量讓她生活得更快樂。
眼前這位蒙著面紗的小姐,她那單薄的身軀正在經歷著和他們的媽媽相似的磨難的洗禮,她的精神也正在經受著磨難的考驗,這讓雙胞胎流露出了像保護媽媽一樣保護她的感情。
演奏結束時,星野真琴還沉靜在樂曲中不能自拔。十幾年的壓抑生活總是能很快淹沒掉短暫的幸福與快樂,她總是不能完全走出那種陰影。花澤類和朋友們的出現曾讓她產生過開始新生活的念頭,可是一想到過去,一想到自己的臉,她就會感到不寒而栗,她始終無法擺脫壓在她生命中的黑紗。
雙胞胎鼓掌致謝,并對星野的演奏水平大加贊賞。他們對小提琴的演奏雖然不很精通,但對音樂的鑒賞能力還是非常強的。由于出門的時候沒有帶電吉它或貝司,所以無法用音樂回禮,不過他們和星野真琴約定,下次一定讓她看到他們精彩的表演。
新島一健不知何時找到了這里,聽到星野真琴演奏憂郁的曲子,心里不太高興。
“真琴,不是讓你不要再拉這種曲子嗎?”新島一健來到星野真琴的身邊。
雙胞胎兄弟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沒什么好感,他的口氣和態度令他們感到不快,伯恩在真琴回答之前搶先問道:“為什么不能拉這首曲子?難道真琴連這種自由也沒有嗎?”
“名曲就是留給后人演奏和欣賞的,否則流傳下來當擺設嗎?這位先生的理解力很有問題啊。”達克斯已經流露出了不悅。
新島一健不理會雙胞胎兄弟,上前一步從星野的手中奪下小提琴,快速裝進提琴包里。
雙胞胎兄弟很不理解新島的舉動,他竟然如此霸道地自作主張,安排真琴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而且根本沒有征求真琴意見的意思。不管他是誰,也不論他和真琴是什么關系,這么做就是無視他人的自由,不講人權。
這時,一只細長的手按在了提琴包上,阻止了新島一健的自以為是。新島一健順著這只手望去,花澤類冰冷的面孔映入眼簾。
花澤類從新島一健的手里奪回小提琴,交給星野真琴,并對新島宣布:“星野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安排。”
雙胞胎非常同意花澤類的意見,連連點頭。
新島一健繃著臉說:“真琴不該拉這種破壞她心情的曲子,我希望她能快樂地生活。”
“給她自由才會令她快樂。”花澤類反駁。
“同意。”雙胞胎齊聲附和。
新島一健狠狠地瞪了一眼雙胞胎,真不知道這兩個小鬼是從哪冒出來的,一出來就和自己作對。
千葉惠子也在這時跑了過來,看樣子她是跟隨花澤類而來。
新島一健看到千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挑釁般地說:“你是和千葉惠子一起來的吧,是在約會嗎?”
花澤類像是沒有聽到新島一健說的話,拉起星野真琴的手轉身便走。新島一健追上前去扯住星野的一只胳膊,想把她從花澤類的手里奪回來。
花澤類一把將新島一健推開,上前抓住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根,問:“淺倉希還和你聯系嗎?”
新島一健突然愣住了,花澤類的眼睛里帶著絕地反擊的快感,以及必勝無疑的決心。新島一健在那雙明亮而堅定的瞳仁里分明看到了略帶慌張的自己,花澤類稅利的目光令他頓時失去了前進的勇氣,他呆呆地站著,眼睜睜地看著花澤類帶著星野真琴離去。
千葉惠子叫著花澤類的名字急急追趕,卻被雙胞胎攔住。雙胞胎兄弟對這位漂亮的小姐很感興趣,圍住她問了許多問題,然后又自己回答。等到花澤類和星野真琴的身影消失后,他們又很快自找借口離開。
最后,只剩下新島一健和千葉惠子站在夕陽的余輝里,帶著失落暗自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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