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迷的郊外。

　　“你來了。”無塵似乎對別人說話，停止了飛揚(yáng)的步履，卻不放開擁著我的手。

　　“是的。”另一把男人的聲音，有點(diǎn)陌生，也有點(diǎn)熟悉。

　　“謝謝。”無塵對那人說。

　　“不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知秋。”對方淡淡地回答。

　　我？我掙開無塵的懷抱，向外探視，看到眼前一個挺拔的身影，微弱的光線令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卻感受到他熾熱的目光。我好像認(rèn)識他？

　　“你、你們在說什么？”我不解地望望無塵，又望望那名男子，他們到底在打什么啞謎啊？

　　“知秋！”那名男子激動地喊我一聲，腳步不由自主邁近一步，卻在看到我腰上那只不肯放開的大手時，動作僵立不前，語氣也平復(fù)下來，“他沒跟你說嗎？軒轅澈派了求親禮隊(duì)去北真，已經(jīng)讓我截下來了。知秋你不用擔(dān)心，就算軒轅澈的禮隊(duì)真的到了北真，皇上也不會答應(yīng)的！”

　　“是這樣啊，謝謝你，旭日。”我由衷地說。北真，呼和旭日，不太清晰的記憶涌上我腦海。

　　“你記得他？！”無塵大愕。

　　“記得啊，他是北真的護(hù)國將軍呼和旭日，我為什么不記得他？”我反問。

　　“你——”無塵語結(jié)，近距離我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神迅速地變幻：驚愕、失望、不甘，最后竟是濃濃的醋意。

　　“知秋？”旭日也看出什么不對。

　　“軒轅澈讓她喝了忘情水，她不記得我。”無塵也不隱瞞，但臉色不太好看。

　　“她……”旭日沉默一會，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繼而又是方才的激動語氣，“可是她、她記得我！”

　　為什么不記得？他救過我，處處保護(hù)我，這么好的一個人，如果我不記得他就真是太沒良心了！

　　“忘情水的奇妙之處就在于，它只會讓人忘記自己心愛的人。”無塵適時點(diǎn)明，但我依然聽出他口氣中負(fù)氣意味。

　　心愛？

　　“你沒有保護(hù)好她，還讓她絕望地一頭青絲變白發(fā)，你沒有資格做她心愛之人！”旭日拳頭緊握，怒意盎然。

　　絕望？難道無塵負(fù)過我？讓我傷心絕望的？！一定是了！不然那來的白發(fā)魔女傳奇呀？！

　　“你曾經(jīng)讓我絕望？”我終于不自然地掰開無塵的手，向他求證。

　　“我……格格，那次是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任性地丟下你一個人，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不要怪我了好嗎？”無塵有點(diǎn)心虛地解釋，看樣子肯定是對我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我狐疑地盯著他，不自覺退開一步。

　　“格格！”

　　“知秋？”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不想聽！”我的頭又劇痛起來，雙手抱著猛搖，他們的話就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腦中、心上，好難受！

　　“好，好！不說了。”頭頂傳來無塵溫柔的聲音，接著我又落到他的懷抱中，被密密護(hù)著。

　　又是那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可是這個懷抱的主人，曾深深地傷害過我，以至讓我傷心絕望到青絲變白發(fā)的程度……我怔怔地不掙扎，我在思忖我是不是應(yīng)該恨他。

　　“如果我的出現(xiàn)讓你痛苦，我會暫時放開你，但不是放棄！等我下次見到你時，你一定要記起我。”吻，如蜻蜓點(diǎn)水般落下，珍惜無恨、纏綿悱惻，也奪走了我的思考——好痛！他突然加猛力度，好像要在我的唇上烙下專屬他的印記。

　　唇舌上的糾纏松開，引來令人不適的空虛感。我這是怎么啦？我應(yīng)該討厭這種霸道攫取才對，可是為什么會違心地生出不舍？我一定是搞錯了……

　　我茫茫然地逃避他深情的注視，借故環(huán)視四周，看到旭日正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背對著我們，卻又不離開。他？

　　忽又聞得一陣高頻率的腳步聲，急而輕，聽出來人輕功不差。不消兩秒，眼前如幻影般閃出一個人影來。一身黑衣勁裝，蒙著面，一雙鷹目冷凌無比。

　　“少主……”黑衣人見到無塵，單膝跪下，警惕地望望旭日，欲言又止。

　　“風(fēng)，有事直說無妨。”無塵受意。

　　叫‘風(fēng)’的黑衣人會意：“少主，康寧告急！皇上病情加重，七王爺以安定帝都為由，假傳圣旨召了十萬精兵回康寧，形勢不容樂觀，請少主盡早回京主持！”

　　無塵微微點(diǎn)一下頭，讓風(fēng)起身。他的臉色并沒有太大改變，好像風(fēng)口中的險況早在他預(yù)料之中，依然目光溫柔地凝在我臉上：“等我，我一定會去北真接你的。”

　　“我……”我該說什么呢？眼前很明顯的是：他要離開。“你去辦你的事吧，謝謝你帶我出來。”

　　忽略他對我的親密動作、忽略他的深情目光、忽略我對他莫名其妙的感覺，充其量我跟他認(rèn)識也是寥寥幾個時辰，我該做的事是回北真，回家……

　　他輕笑一下，趁我不備在我額頭輕吻一下，然后不舍地放開手，轉(zhuǎn)向旭日說：“相信你能保護(hù)好你們公主。”

　　“不用你提醒。”旭日語氣并不友善。

　　無塵也不介意，灑脫一笑，只對自己部下說：“風(fēng)，我們走吧！”

　　“是，少主！”風(fēng)神色凝重，不像自家主子輕松。

　　兩個身影一閃，迅速消失在夜幕中。走了，他走了。我望著那個方向失神，手上、唇上、額上還有絲絲余溫，屬于他的——那個叫無塵的男子，讓我頭痛欲裂的男子。

　　“知秋，我們走吧，回北真。”耳邊響起另一把溫柔的聲音。

　　我虛笑著點(diǎn)頭答應(yīng)，并沒有阻止他以袖拭擦我的雙唇，他的動作卻非常輕柔與珍惜——這情形怎這么熟悉？！我的腦袋沒有記憶，但雙唇記得，之前也有人用自己衣袖擦拭過，只是沒現(xiàn)在溫柔，呀，那是誰呢？頭痛！不想了，應(yīng)該也是旭日了！

　　如果說無塵曾是我心愛之人，那旭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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