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林里圍著篝火，迷迷朦朦的過了一夜，這時剛好初秋季節，夜間也不算涼。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是頭枕在他的腿上醒過來的。

　　我第一時間擦擦嘴角——吁，幸好沒流口水，不然真的丟臉死了！如果那樣，端木知秋的香魂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這時的南宮無塵早已醒來——或者說他跟本沒睡著過，此刻正有點好笑的看著我幼稚的動作，眼里盡是包容。

　　“早。”他說。

　　“早、早啊！”我像個傻瓜似的回應。

　　“前面有個溪流，要不要去洗個臉？”他提議說。

　　“噢，我就去！”我快速地爬起來，臉上有點熱辣辣的感覺。快步朝溪流處走去。

　　唉，真丟臉！

　　也許這才是你的真性情吧！我好像聽見身后有人自言自語。裝作什么也沒聽到，不回頭，快速往溪邊走去。

　　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姿容秀麗的面貌，瞪著一雙有些無措的明亮雙眸，漸漸地我已適應這個面孔。掬起一捧清水，面孔頓時化作零碎片片。簡單地梳洗完畢，回到原地，南宮無塵竟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他？

　　“我的腿麻麻的，站不起來了。”他無奈地看著我說。

　　不會吧？！本來已經洗去的困窘馬上又在我臉上升溫：“對不起……我扶你起來吧。”

　　我認栽地在他身邊蹲下，抬起他一只手，把自己的肩膀置于他掖下，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腰，使勁往上用力撐。堂堂一個練武之人不置于這么差勁吧？我還是帶病之身好不好？他竟好意思把幾乎全部的重量往我身上壓！

　　叫我自作自受，好不容易把他扶著站起來。

　　“可以走了嗎？”我才無奈呢。

　　“大概吧。”他對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霎時化解了我心中的咕嘟。

　　我于是心安理得的放開手。

　　“哎呀——”驚喊聲出自我口中。沒想到南宮無塵在我松手之際竟十分不濟地腳軟倒下，順帶向旁的我重重壓倒。

　　疼！腰部要命地壓中一顆小石頭，疼得我呲齒呼氣！

　　“知秋！你沒事吧？！”始作俑者一骨碌地從我身上滾離，并迅速的扶我坐著。

　　“沒事。”我吃痛地搖搖頭，恨恨地原諒他不是出于故意，搓揉片刻，在他的扶持下站起身來。

　　“我們走吧！再往南走十公里有一個鎮子，我們到哪里歇歇再趕路。”他突然語氣淡了下來。

　　“嗯。”我答。我們是要回靖南都城康寧吧？

　　腰部還是很疼，南宮無塵頗算體貼地放慢腳步，讓我跟上他的步伐；我只顧捂著撞疼的腰走路，也沒多想。漸漸地心底竟涌起一絲寒意：腳下這條山間小徑，讓我想起早些天的遭遇；噩夢，就是在這樣的小徑中開始的：土匪——南宮無過——軟禁——被喂媚藥——死去活來的掙扎……

　　我不由渾身一陣顫抖，臉色發白，驚弓之鳥般左右顧盼，好像一不留神就會忽的蹦出幾個猥瑣至極的土匪強盜來。

　　不期然地我冰冷的手突然被一只溫暖的大手裹住，驅走了心中寒意。誰都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的沿著小路往前走。暖意趕走了盤踞我腦中的憎惡臉面；低頭望著牽在一起的兩只手，竟覺得那么自然，同時又引起我莫大的好奇。

　　擁有這般溫暖的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溫和如玉，纖塵不染——就如他的名字一樣；還是高深莫測，拒人千里——一如他過去四年冷待知秋的癡心？

　　他把這次危機的破解全部歸功于端木冬照的爭取，……恐怕他另有自己一套完整的計劃吧？大禍臨頭，被押天牢，仍一派悠然；沒有胸有成竹的把握，如何會有那樣的淡定！如洞悉一切。

　　冬照的能力我相信，但我始終覺得主要在他，或者冬照只是在他的計劃里幫上一把，讓他提前完成罷了。尤其在他這么快就找上我并帶走我時，我更加篤信，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說不定我道出真相與出逃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我的不堪一擊可能遠遠超出他的意料。——如果是這樣，那我被人囚禁數天，飽受煎熬，還為他擔憂難過：真是冤枉透了！

　　種種猜測，讓我心亂如麻：這個人，平靜溫和的笑容下，到底是怎樣一副真實的面孔？！他會是那種城府極深，深藏不露的人嗎？好人？壞人？可他做的一切都是用心良苦，給我的感覺也一直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與壞人沾不上邊。

　　我看不透：端木知秋之于他又是什么樣的地位？讓他不惜與兄長反目留之在身邊，難道僅僅為了贖罪？

　　嗚，好亂！滿腦的神經充分糾結，想不出所以然來。

　　“在想什么呢？”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我從沉思中拉回。

　　“沒。”我答得有氣無力，迎上一臉溫和的笑容。

　　他是南宮無塵，在這個世上唯一讓我信賴的人：無論他溫和不改的笑容下是一顆怎樣的心，那也一定有個包容安置端木知秋的角落，不管出于贖罪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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