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已經三天了,馮遙還是沒有醒過來。
唐寧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火上慢慢煎熬著。現在,她焦急地看著身邊周鄖正在同主治醫生談論著阿遙的病情。
“你們看,她右腦這里淤積的血塊演變為腫瘤之后,將整個的中樞神經全都壓迫住了。”
“在目前來看,就算是國內最權威的腦科醫院也不敢輕易地接下這個手術的。再說她又拖了這么些年,況且這個手術的費用也不是一般人能自費得起的。”一名五十開外的大夫,手里拿著一張馮遙的頭部掃描照片給沉默的周鄖分析著病情和眼下的局面
周鄖沒有說話,呆呆地嘲笑了一下這聽過了不下了幾次的話。
而旁聽的唐寧卻是坐不住了,她憤怒地站了起身。啪的一聲拍響了醫生面前的辦公桌:“怎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錢么,本姑娘大把的是,自然不會讓你們白治!”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邊站著的利仁馬上走過來按著她的雙肩將她摁坐回了椅子里。
“唐寧,你先別激動,安靜些聽醫生將話說完。”利仁的語氣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只不過他還是要比唐寧這個女人來得更能壓抑些心中的翻騰。
“對不起,各位。剛才我們院長已經下達了通知,你們這位病人我們醫院不能收治。”坐在對面的醫生借故扶了扶眼睛低下了頭,語氣略顯抱歉地給了周鄖唐寧和利仁他們三人一句這樣回答。
在場的除了周鄖聽到這番話之后還保持著冷靜,利仁已經是握緊了拳頭轉過身背向著墻面顫抖個不停。
唐寧就更不用說了,她砰地站起了身連帶著推翻了椅子:“你們要錢是吧?好,你們等著,等著我打個電話叫人替我拿錢過來。本姑娘會用錢砸死你們這幫毫無醫德的人,你們等著!”咆哮著的唐寧真的開始從隨身的包包里慌亂地翻找著她的手機,那模樣看上去已經是有些不顧一切的瘋狂了。
“這位小姐,我能理解病人家屬的心情。但是,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我們醫院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醫治技術和條件。就算你帶病人去了最權威的腦科醫院,手術的風險也是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如果強行給她動手術的話,很可能會馬上就要了她的命。”醫生的心,還是有些憐憫的。
若說在死亡與還能活得久些這兩者間選一個話,他通常都是會勸病人的家屬選擇后者。
“你們這間是個什么狗屁醫院!周鄖,我們轉院,我們帶阿遙轉院。這里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唐寧一邊說著話,一邊憤怒地就要沖去馮遙的病房。
她不信這個狗屁醫生的話,她要帶阿遙走!
“唐寧,你給我冷靜下來!”周鄖也站起了身,背對著唐寧大喝一聲。唐寧聽后,雖然是站住了身體,可是那止不住顫抖的雙肩還是泄露了她的絕望。
“醫生,我明白的,謝謝你。等她醒過來了,我們就會出院的。”周鄖冷靜地同醫生握了握手,就想要轉身離開。
“請讓病人隨時都保持舒適的心情,任何有可能引發她情緒太過激動的事情最好都別接觸。那樣的話,她會活得好些。”做為一個醫生,在最無能為力的時候,他也只能是給些安慰的忠告給病人家屬罷了。
走到門口時,周鄖將低聲抽泣的唐寧一把擁進了懷里往妹妹的病房里走去。只是跟在他們身后的利仁,他的眼神里還有著化不開的迷茫。
單獨的病房是死氣沉沉的,床上昏睡的人仿佛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的模樣。
唐寧不敢相信,那平日里溫暖的阿遙也可以是這樣冰冷毫無生氣地躺在這里的。
三天了,她還是極不適應看這這樣的場景。下一秒她慌亂地轉過身仰起了頭無聲地死死看著天花板,卻還是沒能忍住眼里滑落的淚。她從沒想到過,她會看見阿遙的這一面。她也從沒想到過,她的人生竟然是這樣的孤苦無依。
“放心吧,今天晚上她肯定是會醒過來的!”周鄖輕輕地走了過去挨著妹妹坐了下來,抬手撫上那光滑卻顯得慘白得有些過份的臉。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這句是安慰唐寧,還是在安慰自己。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不出超過四天人就會醒來的。
“鄖,我回家一趟收拾兩件換洗的衣服馬上就過來。”三天了,她應該是想要逃避吧。
說完這話之后,唐寧飛一般地沖出了醫院,身體剛坐進車里就猛踩油門飛一般地離開了醫院。
半個多小時車程,車開進了家門。
看著大大的花園唐寧恍惚了一下,這平日里自己很熟悉的家。只不過是三天沒回來了,竟然讓她覺得有些陌生有些找不著方向。
穩下了心神將車停到了車庫,她馬不停蹄地跑進了屋里。接著又快步奔到自己的房間,胡亂地翻找出了幾件簡單的換洗衣服就跟著下了樓又想要往醫院里沖。
“給我站住,唐寧!”在那樓梯口出現的是唐耀,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氣憤地想要質問她的三夜未歸。
至從三天前,周鄖那小子拉著她打斷了他們的那一場談話。唐寧就一直消失到現在,撥她的手機也是關著的。
她做為一個女兒,是不是有必要跟他這個父親好好解釋一番呢。
“爸,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我還有急事,等過幾天我們再好好談可以嗎?”唐寧看了一眼父親疲憊的眼神,也不忍心再將話說得很僵。所以,她現在連面對父親的表情都是柔和的
一想到阿遙居然同自己的父親十五年來,明明相見卻又不得已地要拉開與父親之間的距離。她再想想自己同父親的關系,覺得同阿遙的痛苦比起來。
自己明明要幸福好多,卻仍是不知道珍惜已經擁有的東西。
“你……”唐耀突然愣住了身體在原地,他很詫異女兒唐寧對他剛才說話的語氣與態度。
往日的她,一看到他冷下的神色就憤怒得上跳下串。那倔強的眼眸,像是可以噴射出大片的火苗。
也許正如馮遙那丫頭所說的一樣,在女兒唐寧面前他是個最完美的失敗者。
他看不懂女兒的心,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會不愛自己的女兒!
“爸……,對不起。”看到呆楞模樣的父親,唐寧心底的愧疚排山倒海地涌了上來。她扔下了手中的袋子,不顧一切地撲向了唐耀的肩頭嚶嚶地哭泣。
抬起手臂,那是一個做為父親的本能。
唐耀只是本能地做出了這個動作的,他抬起了手慢慢地拍打著女兒的背,緩下了音調輕輕問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個父親面對女兒撒嬌的模樣,根本就無法抵擋。看見以往總是對自己冷冰冰的女兒,現在居然能投入自己的懷抱里道歉跟哭泣。
這是他在夢里都會盼望著的場景啊,現在居然生生體驗了一回。他心底瞬間一陣暗涌激流在翻騰跳躍,眼角忍不住地也滑下了滴滴酸楚的淚水。那拍打在女兒背上的手,也是不停地在顫抖。
就算是在這一刻,上天要他立即死去,想必他也會是嘴角含笑地死去。就算女兒唐寧現在提出再過分的要求都好,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她所想要的一切。
因為他的心,現在已經被幸福塞得滿滿的。他想要不顧一切地去寵她,去愛她!
“爸,你有過朋友嗎?”唐寧好一會才停下了哭泣,只不過她仍是靠在唐耀的肩頭不愿抬起頭來。她不愿意打破這溫情脈脈的一刻,打破可以和父親化解僵局的機會。
為什么自己的心境能變化得這么快呢,應該也是受到了阿遙影響了吧。
她現在真想像一個迷途找不到方向的女兒那般,能得到父親正確的指引與教導。她希望父親能讓她心里的害怕少一點,能鼓起勇氣來面對阿遙的病情。
“若是生意場上的那些,就算不得真正的朋友。因為真正的朋友不是建立在金錢的橋梁上,不會有猜忌和暗算。真正的朋友,也許會是一杯暖暖的茶,雖然沒有味道,卻可能是最解渴的。”
“爸爸這一生盡是在生意場上拼搏奮斗,只怕是再沒機會遇到一個知心的朋友了。”唐耀的心還是有些為著女兒提出的這個問題感到惋惜的,以至于他出口的話聽起來都有幾分孤寂辛酸的味道。
“爸,那我要比你幸運得多。在沒認識阿遙之前,我是有很多朋友的。可是在認識了她之后,我的朋友只有她一個。”
“她對我無所要求,她寵著我的胡攪蠻纏。甚至在我害怕的時候,會伸過她的手擁住我。在我想要和你戰斗的時候,她明知道來到唐家會受到你的一身炮灰,但她還是為我而來了。”
“她很平凡,沒有以往我那些朋友的高貴。沒有以往我那些朋友的有所求,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給我前進的鼓勵眼神。所以,她是我的朋友。”唐寧緩緩地靠在父親的肩頭說出這一番話,心情居然真的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如果她真是你的朋友,那就好好珍惜吧。你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認識和決斷。爸爸以后不再阻攔你的事了,因為爸爸的寧兒已經長成個大姑娘了!”唐耀內心的感慨與激動就快要壓抑不住爆發出來了,仿佛這多年與女兒之間的隔閡就這樣消散了。
為著這個,他是不是真該感謝那個叫馮遙的丫頭呢?
“真的嗎,爸?”下一秒,唐寧激動地推開了爸爸的肩膀。她認真的眼神對上了爸爸同樣是絕對認真眼神:“爸,謝謝您。”她為父親這突然而來的決定淚眼迷蒙,一把又撲了回去緊緊地擁抱住了這久違而溫暖的親情。
過了好一會,她覺得自己已經儲備了足夠的勇氣才推開了爸爸平靜地說著:“爸,阿遙她因為我而病倒了。我現在要去醫院照顧她,可能有幾天不會回來。所以,爸不要擔心我快去休息吧。”唐寧沒有打算將阿遙的病情廣而告之,她想要還阿遙一片平靜的生活。
她的阿遙必須高仰起頭,她決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不需要別人的可憐!這才是她認識的阿遙,在她絕望時讓她感到溫暖的朋友。
說完這番話后,唐寧在父親唐耀的目送下又一次開著車離開了唐宅往醫院里趕去。
只不過這次的唐寧也許是得到了親情的撫慰,她的心真正的放松了下來。
她不再懼怕死亡正在剝奪阿遙的生命,她在心底對自己發誓。
絕不會讓醒來的阿遙,再看到她眼淚。困難如她這般,都能如此的堅強。
自己憑什么還有在她面前軟弱的資格!
正在唐寧趕往醫院的路上的時候,銀鴻夜總會的三樓辦公室里的蘗寒卻在拿起電話與不拿之間苦苦掙扎著。
在他掙扎得最激烈的時候,碰的一聲開門的聲音響起。
他伸出的手愣了一下還是抽回了,隨即煩躁地端起了桌面上的酒杯將里面辛辣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
不過一小會,那酒杯又是被他憤怒地往地面狠狠地拋砸下去。
接著他轉動了靠椅,背對著進來的人深呼吸了幾下,想要平復下來胸口糾結的郁悶。
片刻之后他總算是平靜了下來,接著便冷冷地開口問著:“什么事?”
看到這樣的蘗寒,說實話舫遠真的很害怕。
三天了吧,從唐家夜宴回來以后他就一直是這樣的陰晴不定,外加砸爛頂極法蘭西水晶高腳杯四十九個。
如果再加上這地面的一個的話,剛好湊成五十個整。也能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哎!
“哦,我來是想問問你。上次霄坤的人不是在場子里放貨嗎,被我們發現就趕出去了。今天上午十點多他們的某位高層打來電話,說是約你出去吃個便飯。蘗哥,你給個決斷我好給人家回個話啊。”舫遠說完話之后,面露憂色地等待著蘗寒的回答。
舫遠知道,無論蘗寒選擇給人家怎么樣的回答,銀鴻娛樂城都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先回絕他們,探探底再說。下面多派些人看著,如果是小騾子出來的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很明顯的,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個話題上面。因為靠進他胸口躺著的那條銀色手鏈,已經將他的心完全的攪亂了。
他現在的理智已經混亂,說出的話也是夾帶著一絲隱忍的怒火。
“蘗哥,你這是引火燒身啊。我們在臨江雖然也已經三年多,可腳都還沒完全的站穩呢。你怎么能大張旗鼓地跟那幫人明著來呢,你糊涂了嗎?”舫遠也是被蘗寒這一番賭氣的話驚到口不擇言了。
“他們要是敢放馬過來,我蘗寒就有膽子敢玩死他們!
”如果他們給我安份些的話,說不定我還會賞他們幾分薄面閉上一只眼。還有舫遠,如果你覺得自己太清閑的話,我不介意你去找輯毒隊的李禹多聊聊天。
“如果你能借他之手,幫我修理一下越過界的那些爪子的話,我是不介意你繼續還站在這里的。”這一番話落下之后,他背對著舫遠揚了揚手示意他出去。
“蘗哥……”
“夠了,給我出去!”
舫遠聽出了蘗寒話語中的不耐,和那黑暗中傳過來的無形低氣壓。
他也只能是嘆息一聲帶著滿心的疑問,離開這個滿地碎片和濃濃酒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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