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啪的一聲響起。

　　帶淚的眼還在笑，可是她的手卻狠狠地抽上了男人的臉：“蘗寒，你太過份了！”喊出這一聲蘗寒，沒由來的。

　　她的心真正的松了下來，并從這矛盾的夾縫中偷得來了小小的甜蜜。

　　十五年，可不是一段很短的歲月。

　　原來這十五年來，并非自己一人還記得那段歲月。他也是，也是將自己安放在心里的一個角落。

　　揮出巴掌的下一秒，她也很清楚地看到了男人鐵青的臉色�？墒�，男人卻并沒有說話。而是走下了床深呼了幾下氣息，仿佛似在撫平什么難掩的心境。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房間里歸于了一片的沉寂。

　　男人的模樣起初是有些恍惚，后來他坐了下來并點(diǎn)燃了一支煙。很快的，整個的房間內(nèi)就滿是淡淡的煙草氣息。

　　“為什么要離開？”等慢慢地為這突來的相遇冷靜了下來，男人只想得到這些年糾結(jié)在自己心底的問題。

　　這樣的問題，本是在馮遙的預(yù)料之內(nèi)。

　　“蘗寒，十五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對不對�，F(xiàn)在還來糾結(jié)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些多余？”看來，自己當(dāng)初所選擇的離開是正確的吧。

　　看看他現(xiàn)在的地位，應(yīng)該是過得極好的，自己的離開是值得的。不然，那時候固執(zhí)的他只會一路安靜地帶著她繼續(xù)乞討到無盡頭。

　　“為什么要離開，我只想聽到這個。”男人的聲調(diào)再一次的提高，那語氣略顯出再次發(fā)怒的征兆。他一邊按熄了手中的煙蒂，一邊冷冷地看著她。

　　那視線仿佛有著極大的壓迫感，讓馮遙有些膽寒。

　　記憶里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他也從不這樣對她，或許時間還是拉開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吧。

　　“蘗寒，我要走了。再說了，我與你即不是親友也不是夫妻。我當(dāng)初做下離開的決定，根本就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她知道，不管怎樣都好�，F(xiàn)在離開這里，才是最上上之選。

　　時間拉開了彼此距離也好，他還記得也罷。她與他，真的再也不要有什么牽連了。他們的世界，已經(jīng)不在同一條線上了。

　　既然十五年前自己能毅然地選擇離開，那么現(xiàn)在她也一樣會緊咬牙關(guān)！

　　再一次地，從他的生命里退場。

　　因?yàn)�，她不想要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與日異久拖的病情。

　　還是安靜地，還他一片沒有她的安寧世界就是最好。

　　“我再說一次，我只想知道為什么你要離開�！蹦腥诉�是沒有起身，只是抬手將那桌上的煙灰缸狠狠地掃落到了地面。那眼里投射而來的威脅和警告意味，濃郁得在房間里形成了一股低氣壓。

　　“你究竟想要得到怎樣的回答，我有義務(wù)解釋嗎，蘗寒。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叫馮遙，我與你也沒任何的關(guān)系。你這樣對我，我可以告你非法禁錮�！彪y道非要再說那些傷人的話嗎，非要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隱瞞她想要離開的真相嗎？

　　她不想再傷他，真的不想。

　　所以，他能不要再這樣逼下去了可以嗎？

　　她想要離開這里，這樣的念頭在心底燃燒起了一把火苗，瞬間就蔓延到無邊無際。大到掩蓋了見到他的激動，她知道這是一種叫做逃避的行為。

　　這些年來的她，總是在重復(fù)上演著這樣的戲碼。

　　由床上摸過自己破爛不堪的衣物穿在了身上，她由床上站了起身想要離開。

　　“回答我！”碰的一聲響起，這次是桌椅掀翻的悶響。

　　“我討厭你的自以為是，討厭跟著你流浪的生活。虛榮是所有女人的天性，不要將我想得太美好�！�

　　“蘗寒，你似忘記了嗎。連給過你這一身骨血的媽媽，她曾也是個那么虛榮的女人。那么我就更不能幸免落入虛榮的俗套里面去，看不懂得你。究竟要我說得多明白，才會認(rèn)清楚女人的真面目，同時也包括看清楚我！”怒吼的話語落下，她淚眼模糊的視線很滿意地看到了男人沉下的眼眸。

　　那里面的暴怒，一點(diǎn)一滴地沉了下去。轉(zhuǎn)而揚(yáng)起的面上，哪里還見得到憤怒的色彩。

　　仿佛剛才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她的一場幻覺。

　　“周遙，十五年了你還是單純得有些過了火。你不會以為十五年的時間流逝，你在我蘗寒的心中還占有一襲位置吧！”男人在說出這一番話之后，嘴角浮現(xiàn)出了淡淡嘲諷的冷笑：“愚蠢得過份的女人，當(dāng)個不錯的笑話看看也就夠了�！�

　　聽了這一番回復(fù)，她本就很疼痛的心。仿佛又重新被狠狠地刺上了一刀，深可見髓。

　　能給得起這樣的回答，很好。自己心頭的思念和愧疚，也能少一些再少一些直到能夠滅絕。

　　她慢慢地移動步子，拉扯過肩頭裸，露的衣服。仰起了頭逼回了眼淚，臉上也努力擺上了些許的微笑：“蘗寒，這樣就是最好了。以后你我乎不相欠，再見亦是陌路！”

　　“滾�！蹦腥酥皇抢湫σ谎�，別再無其他。

　　拉開門關(guān)上的那瞬間，仰得高高的頭還是沒能忍住奔流而下的淚水。

　　是誰說過的，在想要哭的時候只要高仰起頭就不會有眼淚滑落的？是誰說過，在受傷的時候只要禁閉住心門就不會再害怕和絕望的。

　　不過，所有的傷痛都還是比不過。比不過，遇見他的幸福。

　　她不會被他狠毒的話語傷到半分，她滿心滿眼滑落的都是與他再重逢溫暖的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銀鴻夜總會的，她也不介意一身破爛的衣衫會讓夜總會里的人潮引發(fā)多大的浮想聯(lián)翩。

　　出到門口，重重呼出了一口氣。卻在轉(zhuǎn)角處，發(fā)現(xiàn)了還等待在那里的男孩。

　　“阿遙，你怎么了。你們是認(rèn)識的嗎，他是不是不是欺負(fù)你了？”男孩見她一身衣服破爛不堪，眼眶的眼淚還含得滿滿的欲再往下滴落。他連忙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上，然后無聲地跟在她的后面。

　　“王玨，回家去吧。你媽媽還在等你回去，別再讓她為你擔(dān)心好嗎？”她一邊慢慢走著，一邊風(fēng)蝕了眼睛般的淚放肆地流下。

　　滿街道閃爍著的霓紅燈，這個城市還真是個不夜城。

　　這里，是寂寞的人放縱的地方。

　　三三兩兩濃妝的女人攙扶著一些醉酒的男人從她身邊走過，男人們會調(diào)笑幾聲她的哭泣。

　　而女人們，只是深深的凝望一下就別開了眼。

　　她不想去顧及什么，只是想在這寂寞的街。大聲地說出，她想他。

　　她的心，從沒掩飾的思念在快速地發(fā)芽。偽裝一但卸下，思念便會反噬所有的傷痛。

　　街口不知是哪家的櫥窗門里，不期然地響起了一首老調(diào)。

　　再回首

　　云遮斷歸途

　　再回首

　　荊棘密布

　　今夜不會再有難舍的舊夢

　　曾經(jīng)與你共有的夢

　　今后要向誰訴說

　　再回首

　　背影已遠(yuǎn)走

　　再回首

　　淚眼朦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溫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對多少傷痛和迷惑

　　曾經(jīng)在幽幽暗暗反反復(fù)復(fù)中追問

　　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是最真

　　再回首恍然如夢

　　再回首我心依舊

　　只有那無盡的長路伴著我……

　　和著這聲聲低沉憂傷的曲，她開始一路輕輕哼唱。

　　一路上，哭哭又笑笑地低喃著某些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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