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徐琴,不,應(yīng)該稱呼她為江雪麗,馬富貴的第一任妻子,這處界的真正主人。
此時的江雪麗從外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人樣了,自從皮肉褪去,肉里露出的骨頭竟然變得焦黑無比,黑紅色的血水從傷口處不斷地流出,匯入泥濘的雨水中。
尖銳可怖的呼嘯聲連綿不絕,沖擊著眾人的天靈蓋,最為狼狽的要屬馬富貴,整個人癱倒在一旁,雙腿用力地踩著地面,企圖將自己推離江雪麗身邊。只可惜,精神極度崩潰之下他早已亂了陣腳。
不管怎么退,都無法遠離江雪麗。
宛如焦碳的江雪麗聲聲凄厲。
“馬富貴,我好疼!”
“你為什么放火燒我?為什么?!”
此話一出,如石破驚天。
馬富貴慌亂地扯住姜絲的鞋子,慌亂地搖著頭,“不,她說的不是真的,她在說謊!大人請相信我,求你救救我,快幫我殺了她,殺了她!”
姜絲低垂著眉目,靜靜地望著匍匐在自己身前、情緒激動的馬富貴,語氣冰冷,“你究竟有幾句話是真的?”
馬富貴錯愕抬頭道:“什……么?”
姜絲說:“你說你家境清貧但志存高遠,你說你不愛江雪麗卻為了孝順父母而娶了她,你句句將自己擺得清高,可你都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是她撕了我的書,我才和她吵架,是她自己跑出去的!”馬富貴狂躁地扯著自己的頭發(fā),聲音顫抖,“不是我害的……”
姜絲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她扯起腳邊的馬富貴,向著江雪麗的方向拖去,將其重重摔倒在地上,低聲說,“馬富貴,你看清楚了,她并不是界靈。”
姜絲蹲下身,附在馬富貴耳邊,一字一句說道:“她與你一樣,是斷不了執(zhí)妄的亡魂。”
滿嘴謊言的男人,活著的時候以為可以騙過所有人,死了之后還想以同樣的謊言,騙過鬼差。
終究是死性不改。
“你的妻子是如何變成枯骨般的模樣的,你不清楚么?”姜絲拂動著手中的銅風(fēng)鈴,將真相殘忍地揭開,“是你親手放的火,是你親手殺了她!”
被撕開了面具的馬富貴似乎放棄了狡辯,狼狽至極地匍在雨水積成的淺壑里。
“你之所以殺了江雪麗,是因為你厭惡驕縱的江雪麗?還是……想獨占江家龐大的家產(chǎn)?”
亦或是二者皆有。
一旁的江雪麗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靜靜地聽著姜絲說話,骷髏般的腦袋上,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著姜絲。
說出心中所想,姜絲轉(zhuǎn)向了江雪麗。
“馬富貴生前做惡,死后自由我等鬼差送去罰惡司,經(jīng)孽鏡臺前映照,輕罪輕罰,重罪重罰。”
“既有人替你主持公道,也該了卻仇怨,早日隨我下黃泉,轉(zhuǎn)世投胎。”
江雪麗不答,似是在反復(fù)咀嚼著姜絲話里的意思,良久,沖姜絲緩緩地點了點頭。
身旁的孟三早已看呆了,不可置信地說道:“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不是,馬富貴先前把界說得多么多么危險,結(jié)果只說了幾句話便解了江雪麗心中的怨恨,玩兒吶?
姜絲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問,盡管馬富貴說謊成性,可那么多引渡使送不走他的事可是真的,那么問題會出在哪呢?
愣神之際,姜絲忽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拉去,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距自己一寸遠的地方劃了過去。
定睛細看,手拿匕首的竟然是馬富貴!
姜絲的心情十分復(fù)雜,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些折在路上的鬼差,不會都是你殺的吧?”
這話說出來鬼都不信。
更何況馬富貴這么一個普通的亡靈,有什么本事殺了引渡使?
可馬富貴手中的匕首不是假的,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殺氣也不是假的。
雨勢越來越大,馬富貴舉著匕首,面露兇光,“你們這些替下面辦事的走狗,怎么非要盯著我不放?你們口口聲聲說要送我下十八層地獄,我為什么不能反抗?!”
靈堂中的白燭齊齊搖晃了一瞬,接著燭光熄滅,院子中只剩下姜絲手中的那只紅燈籠發(fā)出微弱的紅光。
姜絲盯緊面前情緒失控的馬富貴,將燈籠隨手塞給身旁的隗硯,自己則從腰間抽出銀鞭,整個人緊繃得宛如一個蓄勢待發(fā)的捕獵手。
“馬富貴,我勸你放下屠刀。”
聞言,馬富貴譏笑道:“放下什么屠刀?是要我乖乖跟著你入地獄么?”
馬富貴將匕首橫在身前,自己則小心地往靈堂里退去,接著彎下腰來,抄起地上的一盆不明物體,向姜絲方向用力扔了過來。
姜絲眼疾手快地揮動手中銀鞭,“鐺啷”一聲響,那個東西居然炸了開來,鋪天蓋地的紙灰落在姜絲身上。
姜絲躲避不及,只好抬袖掩住口鼻。
“老板!馬富貴不見了!”
一聲驚呼令姜絲反應(yīng)過來,馬富貴此舉竟是在耍詐!
待灰屑散去,眾人沖進靈堂里,已經(jīng)看不見馬富貴的影子了。
姜絲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馬富貴!”
馬富貴不見了,江雪麗方才平復(fù)下來的怨氣又重新燃了起來,她拉著姜絲的袖子凄厲地哀嚎著,就像是丟了糖果向媽媽發(fā)脾氣的幼童。
姜絲:“……”
這都是什么鬼界疾苦?
一個亡靈,在其他亡靈界中還能逃到哪里?
姜絲擰著眉在靈堂中轉(zhuǎn)了一圈,最終視線落在了被紙灰掩蓋的黑色相框一角上。
姜絲彎腰將起撿起,吹散玻璃框上的灰塵,馬富貴那張笑容慈祥的臉露了出來,仔細留神的話,不難發(fā)現(xiàn)相片上的男人臉側(cè)多了一枚黑痣。
“老板,發(fā)現(xiàn)什么了么?”孟三伸頭過來,也想從相片上發(fā)現(xiàn)什么貓膩。
“這是血。”姜絲的眼神越發(fā)幽暗起來。
這是方才馬富貴在小洋樓,被血濺上去的。
“界中界,我倒是第一次遇見。”
所謂界中界,乃多個身陷執(zhí)妄的亡靈相互合作或相互影響而形成的新型界,這種界不僅威力更強,而且普通的引渡使不易察覺,更容易借著其中的漏洞藏匿自身。
身陷界中越久,執(zhí)妄越深,如此反復(fù),亡靈越得不到解脫。
而馬富貴的這個情況就更為特殊了,他的界依附于江雪麗對他的仇恨之上,他表面上在明,實際上在暗處。
他故作擔(dān)驚受怕的模樣,實則是為了騙過引渡使,來達到永遠留在界里的目的。
而江雪麗唯一的執(zhí)妄便是馬富貴惡有惡報,如今馬富貴躲進了自己的界里,她的執(zhí)妄便無法破解。
如此,便成了死循環(huán)。
姜絲將心中所想粗略地說了個大概,眾人聞言具為一驚。
孟三:“界中界,要怎么破解啊?”
姜絲道:“冥界發(fā)給引渡使的手冊中有寫,需以界主人的執(zhí)念之物為引,引渡使的鮮血為媒,再輔以靈咒,方可進入其界。”
孟三點點頭,隨即驚呼道:“鮮血和靈咒都有了,可我們怎么知道馬富貴的執(zhí)念之物是什么呀?”
自從跟著馬富貴來到江雪麗的界中,眾人便被其頻頻誤導(dǎo),都以為馬富貴的界依附的是他的“恐懼”,而他真正的執(zhí)念卻被藏得死死的,根本叫人看不出來。
“是錢財。”立于一旁沉默許久的隗硯突然開口道。
靜了一瞬后隗硯補充道:“老板剛才說的,馬富貴殺了江雪麗是為了獨占江家的財產(chǎn)。”
聞言,姜絲點點頭,“我們?yōu)槭裁床粏枂柦惐救四亍?
眾人皆是一愣,方才他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竟然忘了身邊還站著一位當(dāng)事人。
不過這位當(dāng)事人從頭到尾都沉浸在仇恨之中,還能好好說話么?
孟三試探道:“江姐姐,你能把馬富貴當(dāng)年做的壞事告訴我們么?”
江雪麗仍拽著姜絲的袖子凄厲地叫著。
眾人:“”
姜絲深呼了口氣,開口道:“我們先試試吧,這次進不去還有下一次。”
孟三點點頭,隨后發(fā)出了一聲疑問,“我出門走的急,身上沒帶錢,你們誰帶了?”
姜絲別過頭,果斷道:“抱歉,我也沒帶。”
氣氛隱隱陷入了詭異的焦灼之中。
最終隗硯低聲道:“我這有一枚金戒指”
聞言,姜絲和孟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金戒指誒,這么壕的么?
“還有”隗硯提醒道,“只是作為媒介而已,并不是用了就消失了。”
一語畢,隗硯從左手中指上摘下一枚閃爍著瑩瑩光芒的金戒指,遞給了姜絲。
接過戒指,姜絲便就地盤腿而坐,接著從袖口掏出一本薄薄的本子,其封面上用墨水潦草地寫著“引渡使手冊(簡略版)”。
孟三:“”這是在現(xiàn)場復(fù)習(xí)么?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姜絲合上冊子,將孟三等人招呼過來。
“既然是我們?nèi)硕家M去,那么便需三個人的血,來,自己咬吧。”
姜絲拿起馬富貴的黑白照片,接著咬了一口食指擠出一滴血抹了上去,待集齊三人的鮮血,姜絲手持那枚金戒指,口中默念靈咒。
霎時狂風(fēng)大作,以姜絲為中心展開了一個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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