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情敵和朋友

　　秦可君又回到龍泉了，站在大廈前，她抬起頭仰望著第十六樓。想著自己該如何走進那個門。如何把那八千塊遞出手？其實很多事，想起來似乎很難，做起來卻相對容易！直接坐電梯上了十六樓！走出電梯就碰了到陳葉。陳葉似乎早知道她會來，看見她完全不覺得意外。只笑著喊她：“可君，你來了？龍總在開會，你在我辦公室等會他吧！”

　　“哦！你好像知道我會來？”秦可君心里藏不住話地問道。

　　“龍總說，你大概近段時間會來一趟公司。十六樓的辦公室幾乎沒離過人的，說真的，你為什么那么突然就離開了公司？”陳葉給她倒了杯水微笑著問。

　　秦可君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陳葉做了那么多年的秘書，自然明白那笑里的含義。也不再追問，拿了一份文件，只說要去會議室送點東西。馬上就回來，讓她不要走開了。秦可君又笑笑，讓她盡管忙！目送陳葉走后，她一個人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面出了神。

　　龍悅從聽到秦可君來了的那一刻，就有些在辦公室坐不住了。交待清楚一些事情，提前離席。讓陳葉坐在那里替他！走到秘書辦公室門口，看到秦可君站在窗前發呆。以至于他到了辦公室門口也全然不知。忽然不忍心打斷她這片刻的安靜，就只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秦可君出神了許久，不由得想到龍悅可能很忙。正想著先回去，改天再來。

　　一轉身，撞上了龍悅注視她的目光。不由得驚呼出聲：“龍總，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在想什么那么出神？”龍悅收了收目光，輕輕一笑。

　　“沒什么，嗯……”秦可君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自己的手。

　　“去我辦公室吧！”龍悅說完先轉身走了。秦可君跟了上去。

　　一路思想著去了他的辦公室要和他說點什么！要怎么問起那幾千塊錢的事，進了辦公室。龍悅請她在落地窗前的會客沙發上坐下。又親自幫她沖了咖啡放到她面前，然后才在她對面坐下來。從他坐下的一刻，秦可君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局促起來。她內心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在蘇佳妮那里找到的勇氣早就不知道跑去了第幾層天上！龍悅有些奇怪她如坐針毯的表情！心底不由得生出淡淡地凄涼，他如此深愛著的人，正用這樣的表情在傷害著他。原本很多話，卻突然全部記不起來。可總要說一句啊！不想被她看到自己懊惱沮喪的樣子，他笑了笑說：“休息好了，打算回來上班了嗎？”

　　“啊？”秦可君向他看過去，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說，他應該清楚自己不是回來上班的啊！

　　龍悅接觸到她訝異的目光，明白自己問錯了問題。沒打算來上班，那就只有另一個可能了，他自嘲地笑笑，原來自己也有機會如此深刻地體會自作多情的尷尬：“那，你是來還我錢的了？”

　　原來他是知道的，秦可君怔怔地想著，點了點頭。從包里拿出那些錢及那張卡擱到茶幾上，輕輕地說：“我已經銷戶了……”說完這句，她又詞窮了，該說什么呢？說謝謝嗎？還是起身說再見，好像都不太合適！

　　“打算離開深圳了嗎？”龍悅看了看那些錢，低沉著問，聲音里充斥著那種名為苦澀的味道。

　　“本來是，不過，現在又改變主意了。可能還在深圳找工作！只是……”她本想說只是不打算再回龍泉，可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妥，就沒再說下去。

　　龍悅幫她接下去了：“只是，不打算再回龍泉了嗎？還是，已經找好工作了？”

　　“還沒有！”

　　龍悅不打算再說服秦可君回到龍泉，因為，那種可能性不太大。只想著以后要怎樣才能找得到她：“你的手機號碼換了嗎？”

　　“啊？哦，沒有！我很久沒用手機了！”那個號碼怎么能換，那個號碼還有著她很多期盼。也許，在哪一天，有個人就想起了那個號碼。就打給了她。這個問題讓她突然記起自己真的有很久沒有開過機了。怎么會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個手機這回事？

　　“那號碼還會用嗎？或者說，我以后要怎么聯系你？”

　　“還用，一會我就開機！”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沒有經過大腦，說的雖是實話，可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能編個謊話告訴他。讓他們之間沒有以后。

　　送走了秦可君后，龍悅拿起電話打給了前妻杜以然。

　　秦可君偶然地接到了杜以然的電話，杜以然在電話里約她見一面。雖然很奇怪，可她還是去了。

　　在名典咖啡廳，秦可君再次見到了風采依然的杜以然。兩人相對入座，在彼此寒暄過后，杜以然切入主題：“聽說，你離開了龍泉？”

　　“是的，離開有一段時間了！”杜以然的問題不得不讓秦可君聯想到龍悅，她甚至懷疑是不是龍悅安排的這場見面。

　　“我是早就聽說了，也一直在找你，只不過你的電話一直也打不通。”杜以然仿佛知道她的顧慮，有意澄清似的說。

　　“找我？為什么？”

　　“看到龍泉在這么短時間的業績回升，還想聽我多此一舉地稱贊你的能力嗎？”杜以然輕輕一笑，打趣著說。

　　“哦！杜總，那不都是您的功勞嗎？哪能算在我的頭上？”杜以然的話雖然透著挖墻角的意思，可秦可君卻總覺得和龍悅脫不了干系。

　　“別再謙虛了，不知道我要是請你來我公司上班，龍悅會不會有意見？你也知道我們關系尷尬，我不想錯過你這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怕得罪了前夫。”秦可君一直也不知道杜以然也是學心理學的，這句話完全肆放了她內心所有的疑慮。杜以然早看出來秦可君的別扭，見她還不回答自己又接著說：“還是，你早有了更好的去向？”

　　“沒有！”

　　“那你在顧慮什么？”杜以然似乎下定了心要把她請到公司去上班。

　　“沒有，只是杜總，我沒有很豐富的工作經歷，也沒有很高的能力。我怕讓你失望！”

　　“那我們就當是相互給個機會，我的客服部還缺一名經理。你好好考慮一下，三天內給我答復就可以了！這樣行嗎”

　　秦可君再也不好說什么了，點頭說好，再起身告辭。

　　目送秦可君離去的背影，杜以然拿起電話打給了龍悅，電話接通后，她有些脫力地說：“我盡力了，她說要考慮！”

　　龍悅在電話里對她說著“謝謝”語氣那般淡漠。雖然龍悅告訴她，秦可君只是他公司一名出色的員工，如今離開了龍泉。所以才推薦給她，可認識那么多年她又怎么會不知道，如若不是強烈地希望她能把秦可君留在她公司。如若不是失了主張方寸大亂。他又怎么會在離婚這么久以后向她提出這樣的請求？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場大雨。為了送秦可君他毫不猶豫地丟下了她和兒子。她的心再痛了起來。雖然一直還愛，可她有她的驕傲，她不會死纏著不放。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他離婚離得那么堅決。一直也不知道原來也會有讓他不知所措的人。到現在才清楚，原來他對自己，是沒有愛情的。她苦澀地想著這些殘忍的現實，在不知不覺中就把自己弄得遍體粼傷。那個叫秦可君的女子在她腦海中一再閃過，她想找出她的特別之處。可尋思良久也沒有想出個之所以然來。

　　秦可君最終還是去了安信，只是沒有接手安信客服部經理的位子，只給杜以然做了助理。助理的工作雖然鎖碎。可秦可君不厭其煩，比起做銷售，這是份不勞心費神的工作。

　　杜以然原本就有兩名助理，可都是男性，雖工作能力不錯。可在生活細節上還是不夠細心。所以她一直想找個女性助理來負責她的工作日程安排。這樣，在生活上對她也能有些照顧。可一直以來，并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當秦可君以能力有限拒絕做她的客服經理，而要求給她當助理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并沒有錯。在不長的時間里就收到了不錯的效果。秦可君是個很細心的女子。在她助理權力范圍內可以做出決定的事她絕不去問她煩她！一日三餐按時提醒她就餐，很多以前需要她加班完成的事情她也慢慢介入，幫她處理。盡可能地讓她早點下班。她不喜歡清潔人員來收拾她的辦公室，在秦可君沒來之前一直都是自己整理。現在她來了，只用了短短時間就摸清楚了她存放東西的習慣。每天幫她收拾得一塵不染。所需的東西也都像她自己放的那般，隨時可以找得到。在龍悅最初向她提出讓她聘請秦可君的請求時，她是懊惱生氣的。可一段時間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該感激龍悅。正因為有了秦可君的到來，她的生活竟慢慢的正常起來。她有了更多的時間陪兒子。慢慢的，她開始信任起秦可君，有意無意地和她講一些自己生活上的事情。比如兒子學會自己吃飯了，有個什么男人給自己送花了。哪家美容院的產品不錯啦，等等。秦可君是個不錯的聽眾，每次在聽到這些的時候她都只笑著應兩句。很少和她長時間交談。她也只當她是性格淡漠使然，從不去計較。

　　自從秦可君來到她公司后，龍悅的電話多了起來。幾乎每天一次，雖然很多時候他只淡淡地問一句關于秦可君的話，有時根本不問，只同她講兒子的事，甚至只談談天氣。可杜以然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就是因為秦可君才打的，因為，就算是離婚前，他也很少打給她，有時為了工作，他們甚至一個星期也沒有通過一次電話。

　　終于在有一次電話中，杜以然半開玩笑地問龍悅，你為什么不直接打給她啊？龍悅卻不回答她的問話。只長長地嘆了口氣。

　　杜以然一再的想，秦可君到底還是算不得一個情敵的。因為她對龍悅一直淡漠著。她甚至對感情一并淡漠著。她就像個只會工作的機器人，每天每天地忙碌著。從眼神到表情，都只公式化的刻板著。沒有變化。

　　而秦可君呢？她對杜以然又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除了感激外，更多的卻是憐惜。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能感覺到那個美麗，堅強、高傲著的外表下隱藏了一顆孤獨、寂寞的心。

　　有時，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因為它總讓你在一些不可思議的地方，遇上不可思議的人。比如蘇佳妮，那個下午，當她在杜以然的辦公室看到秦可君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震驚了。她的腦子不停地轉，不停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可事實上，秦可君替她送上咖啡，并微笑著告訴她，現在她是杜以然的助理。杜以然奇怪她們兩人的相識，可她倆都下意識地把她們認識的經過瞞了下來。秦可君送上咖啡后，退出了辦公室。直到辦公室的門關好后，蘇佳妮才真正回過神來。她一臉嚴肅地問杜以然：“以然，她不是龍悅公司的員工嗎？怎么會做了你的助理？”

　　“她工作能力不錯，剛好離開了龍泉，我把她挖過來了啊！”杜以然輕笑，隱瞞了龍悅從中牽線搭橋的那一段。

　　“以然……”蘇佳妮若有所思地看著杜以然的臉，皺起眉頭。她思考著杜以然是否知道龍悅和秦可君之間的事。

　　杜以然看著她奇怪的表情，笑了起來，問了句：“怎么了佳妮，怎么那樣看著我？”

　　“你真的不知道嗎？龍悅！也就是你的前夫，他正愛著這個叫秦可君的女子！”蘇佳妮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

　　杜以然在聽到她這句話后，那一臉的笑容一下子沒了蹤跡。她冷漠著語氣問：“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以然，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蘇佳妮收到這個問題后，更加激動。她用像看著一頭怪獸的眼神看著杜以然，語氣也隨之變得尖銳：“你竟然說，那又怎樣？她！秦可君，她是你的情敵，她原本就要離開深圳的，你卻……”

　　“佳妮！”杜以然厲聲打斷了她，接著又平靜著語氣說：“佳妮，我和龍悅已經離婚了！”

　　“哼！離婚怎么了？你敢說你就真的不愛了嗎？”蘇佳妮幾乎是冷笑著喊出了這句話。

　　杜以然忽然拉開嘴角，輕笑起來。她端起咖啡，用嘴吹了吹冒出來的熱氣。才放到嘴邊，又擱回茶幾。輕嘆了一聲，小聲問了句：“她是我的情敵，那你呢？”

　　“我？”蘇佳妮猝不及防地被問住了，她本想說，我當然是你的朋友了。可一想起龍悅，她又忍住了這句話。是啊，自己又算哪門子的朋友呢？兩人又都沉默了！

　　一陣敲門聲劃破了辦公室的寧靜，隨及推門進來了秦可君。蘇佳妮和杜以然齊刷刷地把目光射了過去。

　　“我打擾你們了？”秦可君被這怪異的氣氛驚了少許。

　　“哦，沒有！”兩人又異口同聲的回應了她，互看一眼后。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蘇佳妮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后才想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又轉身對杜以然說：“以然，我剛買了個車，今天是特地來告訴你的，有時間我再來看你。”不等杜以然說什么，她已經消失在了門后面。

　　蘇佳妮離去后，杜以然突然充滿了無力感。她靠著沙發，用眼角的余光看著正收拾桌子的秦可君。蘇佳期妮的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心里還有一個疑問，為什么蘇佳妮會知道這么多關于秦可君的事？她們之間那么親切，分明是相交以久的樣子。

　　收拾完東西后，秦可君發現了杜以然有些不對勁。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地冷漠著，眼神中充滿了從未見過的迷惑。慘白著一張臉，包括嘴唇也失去了以往的血色。直覺告訴她這一切和蘇佳妮的到來有關，更和自己有關。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當秦可君、杜以然、蘇佳妮這三個女人走上同一個舞臺時，演譯的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故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以然和蘇佳妮也都不再提起那個下辦公室里的下午。不提起就代表忘記了嗎？不，只要秦可君還在，那些印記在她們腦海里始終色彩鮮明。可誰也不愿意把那些只停留在記憶里的東西搬出來破壞掉現實中的友情。她們三個人，竟如同許許多多的單身女人一樣，開始相互熱絡起來。一同逛街；一起喝下午茶；一塊看場電影。等等等等……

　　所以，當這個禮拜天。龍悅偶然間在名典咖啡遇上正一起談笑風生的三個人時，不禁驚訝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是坐在對門位置上的蘇佳妮最先發現了他，龍悅接觸到蘇佳妮的目光后，只好無奈地上前打招呼。內心卻極度地郁悶著。不由他不感慨這個世界的可笑。一個桌子上坐了三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前妻；一個是苦戀他多年被她拒絕過的女子；另一個卻是他正愛著的人。多荒唐的組合，她們還堂而皇之的做了好朋友，把所有的尷尬丟給了他一個人。

　　“真巧啊！”先開口的是蘇佳妮。

　　“嗯，你們好雅興啊！”龍悅回了句，秦可君在看到他后，忙站了起來想讓坐。

　　杜以然只沖他笑了笑問：“一起嗎？”

　　龍悅讓目光在秦可君的臉上停了一秒鐘后，微笑著對杜以然說：“不了，我在這會影響你們的心情！先走了！”說完后就真轉身走了。雖然只一分幾十秒的時間，蘇佳妮卻難過的發現了。三個人，只有秦可君被他真正看進了眼里。

　　龍悅一走，大家立刻失去了所有的話題。全都沉默起來，最后，又各自離去，多少有些不歡而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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