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大蛇趁常發瞄著四周環境的間隙，再次張開大嘴咬向常發的脖子。他十分清楚捕獵的要義在于快，在于綿綿不絕不給獵物休息的時間。

　　大蛇的這一擊來勢兇猛，而且他與常發的距離十分接近，進攻的線路完全封閉住了常發躲避的空間。

　　千鈞一發之際，常發果斷地用左手小臂攔在脖子前，擋住了大蛇的攻擊。

　　嗤——

　　鮮血四濺，蛇口咬在了常發的左臂上，兩根尖牙貫穿了常發的左臂。大蛇一擊未中要害，便立刻發力撕咬，想要用尖牙割裂開常發的皮肉，將蛇口從常發的手臂上掙脫開。

　　常發發出一聲悶哼，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他眼中精光一閃，右手仍緊握圓石，像瘋了一般地砸向自己的左臂，砸在那顆黑色的蛇頭上。

　　常發也不管砸得準不準，劇烈的疼痛早已摧毀了他的心神，短暫的清醒只是讓他做出了博取一線生機的決斷，隨后一切意識都被蛇口與圓石帶來的痛楚占據。

　　此刻，只有更猛烈的痛苦才能夠緩解痛苦帶來的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常發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仍保持了用圓石砸向左臂的動作，只是力量已經十分微弱。

　　大蛇的蛇頭與身體之間只連著一絲蛇皮，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常發也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血肉還是大蛇的。

　　他深深地喘著氣，右手一把扯斷蛇身，捏著蛇身的斷口走向小虎，然后倒提著蛇尾，將不多的蛇血澆灌在小虎的身上。

　　小虎被蛇血淋濕，本來皺起的肉球奇跡般地變得圓潤飽滿起來，等到再無蛇血落下，小虎還扭動身子，在地上滾了兩圈，像是恢復了一些活力。

　　常發見狀，終于支撐不住，癱坐在了地上。

　　他此時才想起來查看自己的左臂，蛇頭的上顎與尖牙已經完全嵌入了肉中，他環顧四周想找根木棍卻發現并沒有，于是將大蛇的身體咬在口中，然后用右手扣住蛇頭，一用力整個拔了出來。

　　啊——

　　一聲痛苦的嚎叫，常發拔出蛇頭的同時咬斷了口中的蛇身，強烈的饑餓感在搏斗之后達到了頂峰，他顧不上思考，生嚼著口中的蛇肉，囫圇吞下。

　　“從昨天在山洞里死里逃生到現在，我真是太餓了，常有人說餓得能吃下一頭牛果然不假，我現在連生的肉都吃得下。”

　　“小虎啊，我今天學到了，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要保持戒備，在這山林里，太容易死去了！”

　　“我保證，以后不會再讓你落入這樣危險的境地了，不然我對不住你母親的托付！”

　　“…”

　　常發一口又一口慢慢撕咬咀嚼著大蛇的身子，言語肅穆地和小虎說著話。

　　經過蛇血的澆灌，小虎的活力也慢慢變好，他聽到常發的自語，滾動著身子，來到常發的身邊扭動搖晃，像是在安慰常發一樣。

　　常發吞下最后一口蛇肉，將森白的碎骨和臟腑扔在了一旁的草叢里，又將剝下的蛇皮甩到一邊的溪流中，然后抱著小虎再次跳入溪流里。

　　“咱們洗洗回去，重新找個窩！”

　　經過清洗，常發的左臂留下了兩個蛇牙貫穿的血洞，血洞周遭的肌肉組織此刻也因圓石打擊而腫脹起來。他在溪流中仔細清洗著蛇牙留下的創口，畢竟在這荒郊野外，可沒有什么藥來治療，只有盡力保證傷口干凈，才能最大程度避免傷口惡化。

　　常發清洗完傷口，將那條蛇皮扎在短褲的腰上，又給小虎洗了個干凈，準備回到之前的山峰上。

　　臨走前，常發低頭瞄到了地上的蛇頭，那兩根尖牙泛著森白寒光引起了常發的注意，他想了想，將蛇頭抓在手中帶了回去。

　　再次在林中穿行，常發全然沒了先前的謹小慎微，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身邊的環境，以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變故。

　　經歷了一次戰斗的洗禮，他的精神狀態得到了極大的變化，他或許沒注意到，他心中有了應對困難的底氣，這底氣就是殺了一條大蛇。

　　來時的腳印清晰可見，常發倒也不擔心認不出回去的路。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蛇這種動物，很多都是有毒的。

　　“這蛇應該沒毒吧，”常發自言自語道，“應該沒吧，畢竟除了疼沒有別的什么感覺，要是有毒我肯定不行了�！�

　　似乎是在佐證常發的猜測，小虎也在他懷里動了兩下，仿佛在說沒事的別擔心。

　　常發想了想，又將蛇頭拿到眼前仔細端詳，反復觀看確定蛇牙上并沒有什么讓毒液通過的溝槽，這才放下心來。

　　穿過層層密林，再次回到山峰之上，頭頂的太陽已經散發出耀眼的光，照射在山峰上，整個世界都變得熾熱起來。

　　常發忍不住嗷嗷地大聲叫了一陣，聽著遠處山谷傳來的回音，他從心底感受到了一陣野性的呼喚，一種讓他雀躍的力量。

　　活下去，這個念頭終于不再像是雨夜之前，那面臨絕境發出的歇斯底里的悲鳴，而是絕地逢生后由心產生的對生命的崇高致敬！

　　“小虎，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心中有信念，行動有目標。常發勁頭十足地重新找來足夠柔韌的藤蔓，將小虎纏繞著綁在自己的后背以方便行動。

　　昨日沒有好好查看的山峰坡地，此刻再搜索查看一遍，常發便發現了一處絕佳的小窩。

　　向陽的坡地有一處天然的凹陷，四五個平方大小的坑洞，被隆起的石塊擋住了東西北面，獨留向陽的一面。

　　坡地也略向下傾斜，又三面有石塊遮蔽，能有效避免積水。只需要找到合適的東西，給坑洞蓋一個頂棚，就是一個簡單的容身之所。

　　說干就干，常發又在四周的草叢灌木中尋找了一大堆藤蔓，之前撿回的蛇頭，尖利的蛇牙正好用來割斷這些堅韌的藤蔓。

　　常發簡單地用腳丈量了坑洞的大小，截斷合適長度的藤蔓來編織成藤蔓網，然后將其蓋在坑洞之上。

　　他又爬上樹，掰斷不少長著綠葉的細韌枝條，插在藤蔓網的眼上，用作遮風避雨。

　　他看著簡易的小窩慢慢成形，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撓了撓腦袋，又四處搜尋其干枯的草絮，墊在坑洞里，可以躺著更加舒適些。

　　等做完這一切，整個人放松下來時，常發才發覺受傷的左臂此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不能再這樣亂動了，胳膊要是廢了可就完蛋了�！�

　　他無奈地看著腫成茄子一般的小臂搖了搖頭，然后躺進坑洞里享受著自己的杰作。

　　許是環境因常發的改造向著穩定的狀態發展，他將憂慮暫時拋在了腦后，翹著腳擺弄著放在肚子上的肉球小虎，逗弄了好一陣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

　　“十六歲，是個心靈手巧的人，真不知道以后便宜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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